第11章 (11)
，我想，他們肯定是沒嘗試過痛苦得快要死去的感覺，所以才能這麽輕言死亡。死亡的感覺很可怕，很可怕……”蘇十月失神地重複了兩遍，眼神晦暗。
顧城想起袁石的調查報告，想起她的成長經歷，倒也真的十分坎坷。父母去世之後，她去姐姐相依為命，定然很不容易。可是這些苦難的經歷并沒有改變她的善良，甚至沒有改變她樂觀向上的生活态度。相比之下，他這個七尺男兒反倒顯得有些窩囊。
一時之間，顧城覺得有些憋屈，同時又覺得有種在一個黑暗絕密的空間裏困了許久，突然發現一條裂縫的感覺。因着這條裂縫，原本死氣沉沉的心便萌生出幾分希冀來。期待着這條裂縫能夠被豁成一道門，沖破黑暗的禁锢看到門後的風景。
顧城伸出手來，碰了碰蘇十月的腦袋。“該進去了。”
蘇十月被他這麽一打岔，什麽感傷都沒了，一下子就回過神來。她搖搖頭，道：“你先進去吧。我還想繼續走走。”
“你想這小東西生病？”天氣已經冷了，小東西一不小心就會受涼感冒。
蘇十月低頭看了看被抱被裹住的蘇思念，微微一笑。“不會的。”
顧城看了她一眼，轉身進去了。今天提前回來，他還有很多工作要處理。
蘇十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收回視線，抱着蘇思念在花園裏繼續轉悠。
閃電竟然抛棄了主人，跟在母女兩的身後獻殷勤。那乖萌的模樣，真的不像一匹狼，更像一條可愛的狗狗。
再次經過湖心亭子的時候，蘇十月坐了下來。看着夜空中的淡月，心裏有些悵然。但很快，這股悵然就讓蘇思念和閃電給驅散了，開心逗弄一孩一寵。
主卧室裏，顧城站在落地窗前，能清楚地看到湖心亭的情景。那毫不做作的笑聲，更是如銀鈴一般陣陣傳來，擾人心神。
“閃電，別鬧了！哈哈哈……別鬧了…別…….”
顧城抽了抽嘴角，心道，蘇十月這女人真是沒心沒肺。無論上一刻鐘發生了什麽，只要不危及性命安全，下一秒她就可以暢快地笑起來。說句酸點的話，她就像是太陽，不管怎麽昏天暗地，總是要沖破雲層灑下光芒來的。
回頭看了看書桌上的電腦和文件，他只好将窗戶拉上，回頭去繼續做他的工作狂。只是總忍不住停下來，側耳傾聽一下。玻璃的隔音效果太好，他只聽到了一室的安靜。
等他終于忙得七七八八，再走到落地窗前，花園裏已經沒了那三只的影子，更沒了悅耳的笑聲。
顧城靜站了一會兒，突然轉身走出房間。房門一打開，就聽到了客房裏嬉鬧的聲音，那是蘇十月在逗弄蘇思念。如果沒猜錯的話，肯定還有閃電。
……
蘇十月将蘇思念哄睡之後，自己也洗了澡，打算早早地睡覺。等明天一早起來，就出發去找工作。臨睡的時
候，她發現暖壺裏的水不多了，就下樓去灌滿。
經過主卧室門外，看到門開着，燈也還亮着。她猶豫了一下，伸手敲了敲門。“你還在工作啊？”
顧城被打擾了，并沒有不悅，淡淡地看着她。“有事？”
“沒有！我就是想提醒你，不要熬夜，熬夜對身體不好。”說完，就一溜兒跑去灌熱水了。
顧城被她這麽撩.撥了一下又跑人，當下便有些好氣又好笑，倒是沒跟她計較。
一.夜好夢到天亮，蘇十月醒來的時候，心情好得不行。
蘇思念還在呼呼大睡，小臉蛋紅撲撲的，小嘴兒還咧着笑。
蘇十月親了親她的臉蛋，就去浴室洗漱，然後下樓，打算到廚房去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廚房裏，廚娘張媽已經忙上了。
“張媽，早上好！”蘇十月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嘴甜地道，“好香！張媽，你的手藝真好！”
人都是愛聽贊美的，尤其是這贊美跟自己最喜歡的職業挂鈎。張媽自然也不例外，當下就咧着嘴笑得很開心，拿了一個包子放到碗裏，遞給她。“剛做的鮮肉包，你嘗嘗。”
“謝謝張媽！”蘇十月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皮薄餡多、新鮮出爐的包子自然很美味，她一邊大呼好燙，一邊迫不及待地又咬了一口。
張媽的一雙兒女也跟蘇十月差不多的年紀，見她這樣子，面上就越發露出幾分母親的慈祥來。“別着急，沒人跟你搶的！”
蘇十月吃着包子還做了個調皮的表情。“可是真的很好吃嘛。”
張媽簡直心花怒放，獻寶似的，把所有好吃的都給她來了一些。鬧得蘇十月還沒上早餐桌呢，就已經吃飽了。
顧城下樓之後，聽到廚房裏屬于蘇十月的咋咋呼呼，便往這邊走過來。不過一會兒，就見識了她耍猴似的本事。但看張媽笑得臉上都起褶子了，便知道她有多會哄人。
蘇十月就像路邊的小花，雖然不會驚世豔豔，但始終倔強地開着，開得人心花怒放。
蘇十月吃着新鮮出爐的煎餅，不經意看到廚房門口的顧城，吓得手忙腳亂，手裏的煎餅一下子就掉了。她看着地上的煎餅，用力地跺了一下腳，撅着嘴控訴：“你賠我的煎餅！”
張媽在這裏幹活已經很多年了，對顧城還是非常懼怕。見到蘇十月敢這樣跟顧城說話，更是驚得下巴都掉下來了。
“你可以撿起來繼續吃。”顧城丢下輕飄飄的一句，走到沙發去看報紙了。
蘇十月還真的蹲下去把煎餅撿了起來。“張媽做的煎餅這麽好吃，當然得撿起來！”
“別！這裏還有很多，這塊就別要了。”
蘇十月堅持要吃，說浪費是可恥的。
主人既然起來了，張媽自然得趕緊把早餐端上桌。“顧總，可以用早餐了。”
顧城放下手裏的報紙，洗了手，走到餐桌坐下來。還沒動筷子，就擡頭去尋蘇十月。“過來。”
蘇十月手裏還抓着一張煎餅，聞聲飛快地走過來。“怎麽了？”
“坐下來吃東西。”
蘇十月擺擺手。“不用了。我在廚房裏吃了好多，已經差不多飽了。”這話不是托詞，她是真的吃夠了。
“坐下。”顧城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
蘇十月撅撅嘴，将最後一口煎餅丢進嘴裏，轉身往廚房跑。“不行，我得先洗了手去看看蘇思念醒了沒有。”
顧城冷着臉，看着她跑進跑去，一會兒就溜到樓上去了。他嘴角抽了一下，面無表情地低頭去吃東西，跟從前每一頓一樣，只是草草地将胃填滿。
糧食，只要能活命就行了，好吃不好吃有什麽打緊！
蘇十月回到房裏，蘇思念還沒有醒來。她本想在床邊守着的，可是想着那人一個人對着一桌子早餐，好像挺可憐的。于是她轉身，哼哧哼哧又下樓，在顧城對面的位置坐下來。“先說好，我是看你一個人吃飯可憐才陪你的，你可不能又逼着我吃很多。暴飲暴食有害身體健康！”
可憐？顧城皺起眉頭，不認為這個詞可以用到自己身上。放眼整個青城，只怕也就這個笨女人覺得他可憐吧。
蘇十月于是舀了一碗清粥，搭配酸酸甜甜的涼拌青瓜，慢慢地吃了起來。她吃一口，看着顧城吃三口，把一個“陪”字诠釋得很徹底。
顧城頓時體會到了被她可憐的滋味兒，額上便多了幾道黑線，可也沒說什麽。
蘇十月則完全不覺得這哪裏不對，所以坦然地繼續“陪”吃的工作。偶爾會說兩句話，倒沒有像昨晚在花園那般喋喋不休。
吃過早餐，顧城就出發去公司了。
蘇十月回房間去伺候蘇思念，等小家夥吃飽喝足穿戴好，就背着她出門去找工作。她想拒絕宋明炜派人接送的建議，要求自己坐公交車去的。
“這裏是遠郊區，沒有到市裏的公車。因為住這邊的人都有車
，所以也很難打車。”
無奈，蘇十月只得讓潘毅開車送她。坐在車子裏，她想到自己以後專車接送，然後幹一份掙不了幾個錢的工作，頓時覺得很詭異。好在她不是個喜歡自尋煩惱的人，很快就逗弄起蘇思念來。
“在這裏停下裏就可以了，謝謝你！”
蘇十月站在商城門口，看着繁華的街道，密密麻麻的商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加油，蘇十月！你一定可以的！
……
顧凱跟季靜姝吵了一架，澡也不洗了，直接掉頭走人。
季靜姝跌坐在地上，在身後哭着罵。那罵詞之毒辣，跟她名門淑女的身份完全不相配。“顧凱，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顧凱眉頭深鎖，不僅沒有停下來，反倒走得更快了。娶了季靜姝，他早已經後悔莫及了！
離開顧家，顧凱直接去了自己在市裏的一套公寓。泡在浴缸裏，他想起蘇半夏，心髒疼得厲害。如果半夏還活着，他一定會不顧一切跟季靜姝離婚！
洗完澡，顧凱實在累了，倒頭就睡了。只是睡得很不安穩，昏昏沉沉地做夢，夢到蘇半夏在大火裏痛苦絕望地叫喊“阿凱，救我！好痛！救我……”結果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被大火吞噬。
驚醒之後，顧凱冒了一身冷汗，他痛苦地将臉埋在掌心，不敢去想蘇半夏在烈火焚燒裏是如何痛不欲生，更不敢去回想那句被燒得面無全非的屍體！
半夏，半夏……
手機鈴聲突然大作，顧凱卻不予理會。可是電.話那端的人似乎跟他卯上了，不依不饒地響。
“你馬上來第一醫院，季靜姝自殺了！”
顧凱一愣，雖然他恨不得季靜姝去死，可還是逼着自己馬上起了床，一路趕往醫院。
季家人都已經到了，季靜姝的弟弟季靜桡上來就揪着顧凱的衣襟，想将他暴打一頓。“顧凱，我姐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顧凱面擋住他的拳頭，無表情地将他推開，整了整衣襟。
季靜姝的母親文玉嬌也沖了過來，淚眼婆娑地質問顧凱：“我們靜姝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傷害她？顧凱，你是不是不把她逼死你就不甘心？如果是，你給我句痛快話！”
“媽，對不起，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季靜姝畢竟生死未蔔，顧凱也不能表現得太過分，只好低頭服小。
“你、你一句沒想到就可能要了我們靜姝的命！你、你真是……”文玉嬌指着顧凱，傷心加憤怒，一時說不出話來。
顧凱忙扶住她。“媽，真的對不起。”
如果不是為了順利繼承顧氏集團，顧凱是絕對不會再容忍季靜姝這個賤女人的！
角落的位置，一個穿着低調的女子靜靜地站着。不動，也不說話。她叫季靜柔，跟季靜姝是同父異母的兄妹。說白了，她也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女，最後被接回了季家。
對文玉嬌來說，季靜柔分明就是丈夫背叛自己的證據，那可謂是眼中釘肉中刺。可是逼于壓力，她只能同意季靜柔回到季家。但季靜柔的日子，可別想好過！
季靜柔也知曉除了父親季仲彥對她有幾分在意，其他人都是恨不得将她置之死地。因此，她在季家向來很低調，可以說費盡心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對于季靜姝跟顧凱之間的糾葛，季靜姝也有所耳聞，不過她向來不關心。如果不是為了日子好過一些，她是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裏的。
季靜姝被搶救過來之後，季靜柔就悄悄地離開了。走出醫院，看着暖暖的太陽，剛才那個極度沒有存在感的女子馬上就明豔了起來。
開着自己那輛低調的POLO，季靜柔直接去上班。她自己開了一家養生餐廳，門面不大，生意倒還過得去。在季家人看來，這是一家上不了臺面的餐廳，這點錢更是小打小鬧，因此倒不怎麽幹涉她。只有季靜姝和文玉嬌偶爾冷嘲熱諷幾句，反正她也不在乎。
因為店面不大，季靜柔只請了一個幫手。最近這個幫手因為懷孕生娃辭職了，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在做，還真有些忙不過來。
蘇十月又連着被拒絕了幾次，有點受打擊，但很快又滿血複活。來到一家“綠意養生餐廳”門外，看到貼在玻璃門上的招聘啓事，蘇十月頓時激動起來。
師傅王昔開的就是養生餐廳，她一直在那裏工作！來到青城，為了生計，她不得不放棄自己喜歡的東西，能掙錢的工作都可以将就。現在看到同類的餐廳，頓時覺得倍感親切。
這時候是上午十一點左右，尚未到用餐高峰期，所以店裏的客人不是很多。收銀臺那，一個年輕的女子在低頭看書。
“你好，請問老板在嗎？”蘇十月見女子很年輕，便以為她也是員工。
季靜柔擡頭看着面前的女子。很普通的一張臉，偏偏眼睛很漂亮，清澈見底，很容易讓人産生好感。她微微一笑，問道：“我就是這裏的老板。你好，請問想吃點什麽？”
“不，不是，我是來應聘的。”
季靜柔微微有些驚詫，忍不住多看了她懷裏的孩子兩眼。“哦，是這樣。”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蘇十月，以前也在養生餐廳做過，掌勺和服務員都做過。我看到你的招聘啓事了，我覺得我挺适合的。不過，我想帶着孩子上班，你看……”一說到帶着孩子上班，蘇十月的聲音就低了下去。她也知道，這個要求有點強人所難。
“這恐怕不合适。”偶爾一次倒沒問題，但不能長期這樣。
“請你相信我，帶着孩子真的不會影響我的工作的！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請求試用兩天，不要工資！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我也覺得自己很合适，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蘇十月雙手合十，圓滾滾的黑眼睛裏滿是希冀，帶了一點點祈求。
季靜姝真的很喜歡她這雙眼睛。她在別人的眼裏見慣了各種算計各種欲.望，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清澈透亮的眼睛。“說實話，這真的很讓人為難。而且，對孩子也不好。”
蘇十月一下子就有點蔫了。“我知道。可是我沒有辦法，我必須賺錢養活自己養活我的孩子。”
季靜姝看看她，又看看她的孩子，沒有回答。說實話，她喜歡這樣堅強自立的女孩。“這樣吧。你去廚房随意做一樣東西出來。”
“好的，謝謝你！”蘇十月馬上咧開燦爛的笑容。
半個小時之後，忙碌中的顧城接到了一個電.話。他剛按下接聽，那邊就傳來一個雀躍脆亮的聲音，瞬間驅逐了一室的壓抑氣氛。“我找到工作了！快恭喜我吧！”
原本站在辦公桌前挨訓的中層領導看着顧總面上的陰沉逐漸散去，偷偷地擦了擦冷汗，知道自己有望逃過一劫。
☆、顧是指顧凱還是顧城？？
“給誰打電.話這麽高興？給你老公？”季靜柔正在逗弄蘇思念，等蘇十月挂斷電.話之後，便忍不住調侃她。
蘇十月撇撇嘴。“怎麽可能！是我的——”
聲音戛然而止，她突然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怎麽介紹顧城。他們勉強算是認識，并不熟，可是他們住在一起。這個關系太難界定了，沒辦法，就當是朋友吧。
“其實，是我的一個朋友啦。他一直覺得我不可能找到工作的，現在我找到了，當然要刺激他一下，讓他把自己的話給收回去！”
顧城三番五次要她去他的公司上班，這也算是看扁了她找不到工作吧祧？
季靜柔笑了起來，将蘇思念遞給她。“好啦。別跟人家賭氣了，我們該開始忙了。你先熟悉一下店裏的菜名和內容，免得一會兒人家問你，你什麽都答不上來，客人會不高興的。”
已經接近午飯時間，來的人越來越多了琺。
“長官，保證沒問題！”蘇十月行了個不倫不類的軍禮，笑容極為燦爛。
季靜柔笑了起來，一轉身就進了廚房。
蘇十月趕緊将蘇思念背起來。因為剛剛季靜柔給她喂了奶，所以小家夥吃飽喝足，很快就會睡着了。
蘇十月剛把孩子背起來，就有客人進來了。她趕緊拿了菜單迎上去。“你好，歡迎光臨綠意。請問想吃點什麽？”
中午一直忙到了兩點多，終于沒什麽客人了。季靜柔和蘇十月才有時間坐下來吃點東西。
蘇十月親自下廚，做出來的東西深得季靜柔這個老板的稱贊，強烈要求以後都由她來掌勺。“咱們好好努力，争取把店面擴大，到時候咱們做老板，讓別人給幹活。”
當時，蘇十月只當是個玩笑話，但還是笑得很開心，也覺得很受鼓舞。
因為這裏就是一個商城，購物很方便。季靜柔很厚道，直接給蘇十月買了一個嬰兒小床，就放在收銀臺旁邊。
“好啦！小家夥睡着的時候，可以把她放在這裏。不過，絕對不能離開咱們的視線！”
蘇十月頓時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抱着季靜柔，眼睛都有點濕了。
“不用太感動，我這是想着能夠更好地壓榨你的勞動力！”季靜柔笑嘻嘻地道。
蘇十月吐了吐舌頭，但還是把這份情給記在了心裏。
兩個人年齡相仿，喜歡的東西又差不多，于是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越說越覺得遇到了知音。不管什麽話題，兩個人的觀念都出奇地一致。
最後，季靜柔感嘆：“我知道為什麽我那個員工要辭職了，那就是為了讓我能夠跟你碰到一塊兒！這叫什麽？這叫有緣千裏來相會！”
“其實，我原本也找到了一份辦公室的工作的，因為某些原因辭掉了。原來，就是為了讓我到你這裏來啊。”
兩個二貨姑娘越說越激動，不過一個下午，就已經把對方當成好姐妹了。
因為有空，蘇思念也睡着了，蘇十月就到廚房去做了些小點心。以前她就喜歡這麽做，每位客人可以贈送一個。吃完了覺得還想要，那就得掏錢買了。沒想到，效果還相當好。很多人來店裏都不吃飯，直接沖着點心來的。
蘇十月希望這招在綠意也能産生作用，她好報答季靜柔對她的好！事實證明，這一招還是有用的，至少吃過的客人反饋都不錯，也有幾個人帶了一盒給家人品嘗。
季靜柔樂呵呵地跟蘇十月勾肩搭背，說：“看來，我撿到寶了啊！”
忙到晚上八點，季靜柔就讓蘇十月先回去了。“你不要緊，孩子可不能熬。回去吧，後面沒什麽客人了，我也收拾一下回去了。”
蘇十月被說服了，就帶着孩子回去了。暗暗下決心，以後要多分擔一些！
出了綠意的門，蘇十月就有點傻眼了。沒有公車，她怎麽回家？最重要的是，她完全不記得那是什麽地方。無奈，只好掏出手機給顧城打電.話。
“左邊，銀行正門對出的位置。”
蘇十月探頭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一輛疑似相識的車子。她帶着防備走過去，伸手敲了敲車門。等顧城的臉露出來，她對他笑了笑，這才上了車。
“啊啊啊——”蘇思念一見到顧城，馬上歡騰地叫了起來，哼哧哼哧的就想往他身上撲。
顧城不抱她，只是伸手碰了碰她的小鼻子。
蘇思念馬上咯咯笑了起來，抓住了他的中指，當成玩具來把玩。
蘇十月有些無語地摸摸額角。寶貝兒，一根手指而已，也值得你玩得愛不釋手嗎？“對了，你吃過飯了嗎？”
“沒有。”外賣送來了，但是他沒有吃。
蘇十月從袋子裏掏出一個飯盒，遞了過去。“要不要嘗嘗？”
“不用。”顧城并非出身名門，沒有受過最嚴格的禮儀訓練。他只是單純的覺得，在車子裏吃東西不方便。
蘇十月嘟嘟嘴，将東西裝回去。“也對，你肯定吃不慣這種小點心。這可是我親手做的，我要帶回去給宋伯和張媽嘗嘗！”
顧城馬上轉頭去看她的袋子，問：“你做的？”
“對啊。”蘇十月笑眯眯地點頭。“我以前就經常做小點心。每個來店裏用餐的客人都可以獲贈一個，還想品嘗，那就要掏錢買。師傅還誇我這個點子好，給店裏帶來了不少生意呢。”
顧城的視線轉到她的臉上，車內燈光相對偏暗，所以她的眼睛就顯得特別亮。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快樂。“給我。”
“什麽？”蘇十月不解地擡頭。
“你那東西。”
蘇十月又愣了一下，總算是明白了。“可是，你不是說不吃嗎？呵呵，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試試我做的東西能不能吃，然後就可以取笑我！告訴你，你絕對沒這個機會！”
她倒是沒把他反複的态度當回事，趕緊就掏出來，獻寶似的遞給他。
顧城将餐盒打開來，看到的是一個個直徑大約五六厘米的小圓餅，空氣立馬散發着一股誘.人的香味。對這種小點心，他一直沒什麽興趣。在他看來，這是女人才喜歡的玩意兒。
蘇十月兩眼發亮地盯着他看，急着知道他品嘗後的感受。每個人都是渴望來自別人的肯定的，她也不能例外。
顧城拿起一個小餅子放進嘴裏，咀嚼了幾口。松軟口感，甜而不膩，香味萦繞。雖然他仍舊不太喜歡，因為男人多半不喜歡吃甜的。但比之他以前嘗過的點心蛋糕，這确實好很多。
“怎麽樣？”蘇十月見他不吭聲，迫不及待地追問。
顧城看着她撲閃撲閃的眼眸，于是點點頭。“不錯。”
“我就知道！”蘇十月馬上笑彎了眉眼，嘚瑟地雙手做出勝利的手勢。
顧城真的對這種甜甜的小點心無愛，但是他把滿滿一盒點心一口一口地吃完了，只留下一個空盒。
“啊——”蘇十月驚叫着搶過盒子。“你全吃完了？也不給張媽和宋伯他們留幾個！”
顧城扯過紙巾，十分無辜地擦手，絲毫不認為自己吃獨食錯了。
蘇十月嘟嘟嘴，将餐盒打包放好，看着他的肚子說：“你吃了這些點心，回去豈不是吃不下飯了？”
“那就不吃。”
“你可以再喝一碗粥，養胃又容易消化。晚上要吃容易消化的東西，而且不能吃太飽。”蘇十月又開始灌輸她的養生之道了。
顧城聽了一會兒，索性閉上了眼睛。
蘇十月不知道他是累了，還是不想聽她啰嗦，就不說了，轉頭去看窗外的夜色。
“怎麽不說了？”顧城緩緩地睜開眼，看着她的後腦勺問道。
蘇十月轉回頭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為你嫌我煩呢。不過，你們坐辦公室的人一整天對着電腦，眼睛肯定很累了，趁機休息一下挺好的。你睡吧。”
顧城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又閉上了眼睛。
車子裏很安靜，只有她偶爾弄出來的細小動靜，更催生出一種歲月安寧的感覺來。
……
回到別墅，蘇十月剛下車，就被顧城捏住了肩頭。
“粥。”
“啊？”蘇十月張目瞪眼，完全不明白。“什麽周？”
“喝粥。”
多加了一個字，蘇十月總算是明白了。“你想讓我陪你喝粥？可以啊。”她跟季靜柔五點剛過就吃了晚飯，現在确實有點餓了，喝碗粥剛好。
顧城的眉頭皺了起來，但也沒說什麽。其實，他是想讓蘇十月下廚去做！但這個女人太笨了，怎麽說都不明白！
于是，蘇十月一進門，就問張媽有沒有粥。
“粥？沒有。你要喝粥嗎？我馬上去熬。”
“要不我來吧。你幫我陪蘇思念玩，行嗎？”
張媽下意識的看了看顧城，見他沒什麽表示，這才敢同意。她這把年紀，正是盼孫子的時候，自然巴不得可以跟蘇思念玩耍。
蘇十月給蘇思念泡了奶，就把她交給張媽和宋伯了。
顧城一邊走上樓梯，一邊看着往廚房去的蘇十月。對于這次殊途同歸，心裏表示很滿意。
蘇十月先把米粥給熬上，然後開始準備各種營養食材，按順序添加進去，做的是一鍋實實在在的養生粥。
顧城換了衣服就下樓來，在沙發裏坐着看電視。
宋明炜和張媽都忍不住多看他幾眼。顧總什麽時候也會看電視節目了？不對，應該說是看除了財經頻道之外的電視節目！要知道，這會兒播放的是一個情感調解節目。他居然沒有要換臺的意思。
“啊——咿呀——”蘇思念又開始撲騰起來，想往顧城那邊爬。可惜，她還不會爬，只能在原地哼哧哼哧地努力。
在宋明炜的示意之下，張媽就“打電.話”去了。他自己也“有事”，将蘇思念丢給了顧城。
“啊——呵呵……”蘇思念頓時就樂壞了，扒拉在顧城的腿上，各種歡騰。
顧城沒有抱她，但也沒有推開她，讓她扒拉着自己的腿扭來扭去，偶爾還在他的褲子上吐點粘稠的液體。
他看似完全不理會孩子的，但仔細看，會發現他的手放得很巧妙，恰好擋住了沙發的邊沿，不讓孩子有可能倒下去。
十五分鐘之後，蘇十月端着一鍋香噴噴的粥走出來。她沒有馬上招呼顧城喝粥，而是先拿兩個碗盛滿，放在桌上涼着。
“粥已經做好了，不過很燙。等一會兒你就過去喝吧，我先帶她去洗澡，她犯困了。”
顧城看了看小東西，她果然拿小手在揉眼睛。
蘇思念洗完澡又喝了奶，倒頭就呼呼大睡了。
蘇十月給她蓋好被子，下樓來，發現顧城還坐在沙發那。“粥已經可以入口了，你怎麽不吃啊？其實，太晚吃東西不好的。”
顧城看了看她，這才走過去開始喝粥。
蘇十月招呼了宋伯和張媽，他們都不吃，她才走到顧城對面的位置坐下、自己先喝了一口，覺得味道還不錯。于是看向低頭認真進食的顧城，問道：“味道還行吧？”
顧城點點頭。
蘇十月只喝了一碗，剩下的全都讓顧城給解決了。她看到空空的砂鍋，高興得笑彎了眉眼。
顧城見她歡天喜地地去收拾廚房，嘴角微微動了一下。奇怪的笨女人！
收拾了廚房，蘇十月本來要去散步的，見到宋明炜在看一個成語比賽的節目。剛好又聽到了他發表的意見，感覺他懂得很多。
蘇十月突然想到了玉扳指裏的那個圖案，要不拿下來，問問宋伯？
在蘇十月考慮的時間，顧城已經心滿意足地回房間去了。
蘇十月最終還是決定試試。她跑回房間，找到自己臨摹的那張紙又跑下來。“宋伯，我今天在街上撿到了這個圖案，覺得挺有意思的。不過，我看不懂，你能不能幫我看看？”
宋明炜就把圖案拿過去，很快就笑着道：“這是個‘顧’字。是古字，金文大篆體，而且經過特意的設計，所以一般人都看不懂。”
“顧？是顧先生的顧嗎？”
“對，就是我們顧總的這個姓氏。”
“哦，原來是這樣。”蘇十月努力的表現得很平常，還笑眯眯地說，“宋伯，你真厲害，學識淵博，學富五車！”
宋明炜呵呵地笑了起來。“小丫頭，這麽努力拍宋伯的馬匹，是不是有求于我啊？”
“絕對沒有，我是真覺得宋伯很厲害！”
心不在焉地陪着宋伯看了一會兒節目，蘇十月就借口洗澡回到了房間裏。看着那個圖案，她心裏亂糟糟的。
顧？難道，蘇思念的爸爸姓顧？那會不會是顧城？或者，顧凱？
直到這個時候，蘇十月才意識到，這兩人是同姓。可是，他們的矛盾似乎很深。那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
蘇十月一個人獨自猜測，越想越亂。她咬咬牙，裝作下樓去灌熱水瓶，又去套宋伯的話。“宋伯，我能悄悄地問你個問題嗎？”
“當然。”
蘇十月看了看樓梯口，小聲道：“顧先生好像很不喜歡我跟顧凱扯上關系，可是，我覺得顧凱人還挺好的啊。他們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嗎？”
“小姑娘，看人不能看表面。顧凱絕對不是你以為的那麽純良，相反，他這個人非常的陰險可怕。所以，你一定要離他遠遠的，越遠越好。”
蘇十月沒有為顧凱辯駁，因為她确實不了解他。她比較想知道的是，這兩人究竟有什麽仇怨。那個“顧”，會是他們其中一個嗎？“那他跟顧先生，有什麽過節嗎？”
宋明炜只簡單地告訴她：“顧城是顧家不受待見的私生子，顧凱是顧家名正言順的大少爺。”蘇十月十分震驚，愣了好一會兒，也沒敢再多問。如果電視劇裏的情節是真的，那麽顧凱肯定對顧城很壞！
這時，宋伯又加了一句。“顧城很不容易。他所經歷過的磨難，是你無法想象的。”
“哦。”蘇十月不知道說什麽，但她相信顧城肯定吃過很多苦。母親去世得早，又是個不受待見的私生子，生活肯定很艱難。
回到房間，蘇十月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想到顧城或者顧凱很可能是蘇思念的爸爸，她的心情就特別亂。幫蘇思念找到爸爸自然是好的，可想到這個人辜負了姐姐，甚至還可能導致了姐姐的死亡，她就高興不起來！
到底有沒有可能是他們中的一個？如果是，誰更有可能？蘇思念這麽喜歡顧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