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和阮櫻約在市中心一家新開的西餐廳，室內裝飾是由桑玥設計承辦，開業那天桑玥恰好不在南城，今天過來捧場。
桑玥比阮櫻早到，坐在位置上給她發消息。
桑玥：【我到了，在進門左手邊的位置。】
阮櫻：【好的，等我一會，我被堵路上了。】
正值下班高峰期，道路格外擁堵，桑玥一杯水下肚，阮櫻還在路上。
餐廳經理認識桑玥，過來和她聊了兩句，微信上阮櫻發來一段語音消息，桑玥從包裏拿出耳機，正要戴到耳朵上，門外走進來一男一女，挽着手，舉止親密。
服務生領着他們這邊的位置走，男人瞥見桑玥，眸中掀起一抹驚喜，推開挽着他胳膊的女人，徑直朝桑玥走過來。
“玥玥，巧啊，出來吃個飯都能碰到，你說咱們倆是不是特別有緣？”
桑玥眉頭微皺，沒搭理他，眼裏的嫌棄毫不掩飾。
鄭玠毫不自覺的在她對面坐下，跟他一起進來的女人跟過來，往桑玥看一眼，掐着嗓子，嬌滴滴的問鄭玠，“鄭少，她是誰啊？”
“你不需要知道。”鄭玠擡了擡下巴，含着笑說：“到那邊等我。”
女人撇了撇嘴，不甘心的走開。
“玥玥，怎麽不說話？”鄭玠伸手，想把手搭桑玥手背上。
桑玥眼疾手快的縮胳膊，忍着一巴掌扇他臉上的沖動，冷聲道：“鄭玠，你惡不惡心！”
“怎麽，看見我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吃醋了？”鄭玠嬉皮笑臉，故意曲解她意思，“放心，我心裏只有你一個，和別的女人都是消遣消遣，等你嫁給我，我就和外面那些人都斷了。”
“誰要嫁給你！”桑玥眼神冰冷，不跟他兜圈子，“得不到就耍手段，在酒裏下藥，鄭少爺你可真是卑鄙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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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啊，我的大小姐。”鄭玠一臉受傷，“你這麽說我，真是傷我的心，我那麽喜歡你，怎麽舍得給你下藥，是我身邊那幾個不着調的朋友自作主張，瞞着我給你下藥，我已經替你教訓過他們了。”
鄭家地位顯赫，鄭玠身邊那些狐朋狗友都是以他為首。
“你要是不解氣，我現在就讓他們幾個過來給你賠禮道歉。”他拿起手機，作勢要打電話。
“不必了。”桑玥懶得跟他廢話，“你滾。”
鄭玠挑了下眉，“還跟我生氣呢，這兩天打你電話打不通，微信消息不能發送，是把我手機號和微信都拉黑了吧，沒能阻止他們給你下藥，這事是我的錯，但我最後也沒把你怎麽着，這都過去兩天了，氣大傷身，你消消氣，把我聯系方式加回來吧，我已經跟我爸媽說了，這周末組個飯局，讓你們家人都過去，把咱們倆的婚定下來。”
桑玥冷笑：“我不會和你訂親，你死了這條心吧！”
“這可由不得你。”鄭玠哼笑一聲，翹起二郎腿，“玥玥，實話跟你說，昨天下午我給你爸打過電話，只是提了一句，如果桑家不選擇和我們鄭家聯姻，鄭家将不會再和桑家合作，你那個唯利是圖的父親便向我保證，一定會勸你好好聽話。”
鄭玠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笑容，“我們倆的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你就乖乖等着嫁給我吧。”
桑玥滿肚子惡心，心裏清楚鄭玠不是在诓她，他想要她，為了利益，她爸不會顧忌她的意願得罪鄭家，夾雜着失落的頹喪泛上來，她捏了捏手心，在鄭玠刺耳的笑聲中，勾起嘴角，笑得比他還燦爛，“那天晚上，我喝的藥很烈，你沒追上我，就不問問我最後是怎麽解決的？”
鄭玠怔了下，預感不好。
桑玥下巴微揚，眼梢帶笑，語氣輕快地說：“我呀，在酒店走廊上，随便找了個男人。”
随便找了個男人睡，都不和他睡！
鄭玠惱羞成怒，臉色發青，一拳砸桌子上，用力咬牙，“桑玥，你怎麽敢！老子那麽喜歡你，你竟敢這麽對我！”
給她下藥，帶女人逛街吃飯逛到她眼皮子底下都不以為意，還好意思說喜歡她。
桑玥抿着唇，譏諷地看着鄭玠。
“你怎麽在這裏！”阮櫻一進餐廳就看到鄭玠坐在桑玥對面，急忙跑到桑玥身邊，警惕的看着他。
鄭玠語氣愠怒，“告訴我，他是誰？”
桑玥見鄭玠臉色難看，心情更好，眼睫微擡，蓄滿笑意的眸中劃過一抹挑釁。
鄭玠胸中上湧的火氣在她那雙顧盼流波的眼眸掃過來時緩和了些，盯着她驕矜明豔的臉龐，那點惱意逐漸消失，頓了頓，目光審視，低笑道：“玥玥，你不會是為了讓我放棄你，故意胡謅騙我的吧？”
桑玥面色不變，笑靥如花，“你可以讓你那些朋友給你下點藥，看看你喝了能不能忍得住。”
鄭玠臉色又沉了下去，想到有人撿了他的漏，睡了他日夜肖想的女人，暴躁的罵了聲髒話。
阮櫻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目光詢問的看向桑玥。
桑玥暫時沒法跟她解釋，從座位上站起來，挽着阮櫻胳膊往外走，“我們換一家餐廳。”
身後傳來鄭玠陰恻恻的聲音，“我會把那個男人找出來，讓他知道跟我搶女人的下場，還有，不要忘了這周末和桑董參加飯局，我會把地址告訴桑董。”
桑玥置若罔聞，腳步都沒停。
換了家餐廳，桑玥和阮櫻面對面坐下，阮櫻迫不及待問她，“怎麽回事，鄭玠那傻逼剛剛跟你說那些是什麽意思？”
桑玥沒瞞她，把大致情況和她說了一遍。
“什麽？這人渣竟敢給你下藥。”阮櫻咬牙切齒，“這個髒心爛肺，卑鄙無恥，喪盡天良的畜生，他出門怎麽不被雷劈死。”
阮櫻的怒罵聲滔滔不絕，桑玥反過來安撫了她很久才讓她冷靜下來。
“剛剛我聽那畜生說的話，意思是還要糾纏你，萬一你爸真讓你嫁給他，你打算怎麽辦？”阮櫻罵得口幹舌燥，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水，面色擔心地看着她。
桑玥擡手按了按太陽穴，用開玩笑的語氣緩和氣氛，“我堅決不會同意和鄭玠聯姻，我爸要真逼我，就讓我不要我這個女兒好了。”
“行，我支持你。”阮櫻對桑玥的爸爸沒好感，從包着摸出一張卡拍桌上，“你爸要是把你趕出家門，我養你。”
桑玥笑着附和，“行，到時候我就靠你養了。”
兩人說得輕松，心裏都清楚事情沒那麽容易解決，之前鄭玠雖然大張旗鼓的追求桑玥，四處放話桑玥是他的人，不許別的公子哥打桑玥主意，但沒對桑玥做什麽過分的事，追求的還算光明正大。
這次使出下藥這種手段，可見是被桑玥拒絕多了，覺得沒面，狗急跳牆了，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麽卑鄙的事情，如果桑家護着桑玥這個女兒，鄭玠可能還會有所顧忌，跟家裏鬧翻，失去家族庇護，鄭玠就更肆無忌憚了。
阮櫻嘆了口氣，想到什麽，試探性問：“鄭玠剛剛氣急敗壞說要找什麽男人，那天你喝了加料的酒從鄭玠那裏跑掉，後來......”
“我在走廊上碰到個男人，求他幫了我。”阮櫻沒說完桑玥就知道她想問什麽，直接回答她。
“他幫你叫了醫生嗎？”阮櫻樂觀的問。
“不是，藥性太強了，等不及叫醫生。”桑玥言簡意赅，“睡了。”
阮櫻惱怒道：“是哪個狗東西，趁人之危。”
“這事怨不得他，是我求他幫我的。”
桑玥不想再提這事，也沒跟她說今天上午秦晟找過她，要對她負責的事，轉移話題，“行了，不說我了，聊聊你吧，你最近相親怎麽樣？有沒有遇到順眼的？”
阮櫻家裏最近在催她結婚，安排了很多相親對象，前天她沒和桑玥一起參加宴會，就是因為去見相親對象了。
“別提了。”阮櫻一臉嫌棄，“相了十多個了，沒一個正常的，都是歪瓜裂棗。”
提起相親，阮櫻更是一肚子說不完的話，“你聽我跟你慢慢吐槽。”
一頓飯阮櫻都在吐槽他的那些歪瓜裂棗相親對象。
吃完飯，回去的路上，桑玥接到父親桑昌黎的電話。
桑玥大概猜到她爸這時候打電話過來的原因，盯着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發了會呆，在來電鈴聲即将結束前，按了接聽。
“爸。”
“玥玥，這周末，鄭家人設宴請我們過去商量你和鄭玠的婚事，你周五就回家，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酒店。”電話那端，桑昌黎直奔主題。
“商量什麽婚事？”桑玥低垂着眼簾，“爸，我應該沒有答應過要嫁給鄭玠。”
桑昌黎：“鄭玠喜歡你，向我提了好幾次想要娶你，他父親也和我說過幾次，很有誠意，對你很是重視，我們家再拒絕，就太不給鄭家面子了。”
桑玥閉了下眼，失望的說：“鄭玠什麽人，不用我說，爸你是清楚的，我厭煩他，憑什麽他喜歡我，我就要嫁給他嗎？”
桑昌黎沉默幾秒，嘆了口氣，說：“玥玥，不是爸要逼你，之前也有其他幾家向我示好，有意聯姻，過後都受到了鄭家施壓，鄭家樹大根深，誰都不想得罪鄭家，除了嫁給鄭玠，你還能嫁給誰？”
桑昌黎語重心長，“玥玥，鄭玠向我保證過，會對你好，你就不要再任性鬧脾氣了，把他微信加回來，好好跟他聊聊，培養感情。”
桑玥失望透頂，直接挂斷電話。
她手指緊緊捏着手機，從手機屏幕裏看到自己的唇角劃過一抹自嘲的笑。
她竟然還對她爸抱有希望，早該清楚的，她在她爸眼裏，不過就是可以聯姻的工具，如果沒有這個價值，她爸也不會好吃好喝供她這麽多年。
其實，相較于把她丢在桑家不聞不問的媽，她爸養她這麽多年，倒算是盡了父親的責任。
和大多數豪門一樣，她爸媽的結合是門當戶對，商業聯姻，夫妻倆沒什麽感情，婚後各玩各的，她爸在外面養小情人，她媽在外面養小白臉，夫妻倆對對方的私人感情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互不幹涉，只在乎利益，相處的倒是很和諧。
變故發生在她外公去世那年，她媽繼承了外公家的財産，不知怎麽的，犯了戀愛腦，對那個吃喝全靠她的小白臉生出了感情，堅決要離婚。
桑昌黎覺得遭到了背叛，震怒之下，連她這個女兒也不認了，她跟着她媽生活了兩年，之後她媽養的那個小白臉卷走了她媽所有財産，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媽受到巨大打擊，一蹶不振，又無財産傍身，無法養活她，便趁着桑昌黎不在家的時候，偷偷将她送回桑家。
剛回到桑家時，她爸連看都不願意看她，直到有一次家裏設宴邀請賓客，不知是誰誇了她一句，說她長得漂亮，将來一定可以結一門好親事，她爸才開始重視她。
夜裏下起了雨，雨點噼裏啪啦地砸在窗戶玻璃上，桑玥倚靠在床頭，懷裏抱了本書，手裏翻着書頁，聽着外面的雨聲，心不在焉。
夜色漸深，桑玥眼睛有些疲倦，頭腦卻十分清醒，這幾日發生的事不停在腦中翻滾着，心煩意亂。
耳邊回響起她爸電話裏那句，除了嫁給鄭玠，你還能嫁給誰？
她眸光微動，有什麽答案呼之欲出。
桑玥把手裏的書本合上，放到床頭櫃，掀開被子下床，從包裏翻出那兩頁卷的皺巴巴的紙，坐到書桌前，用手把紙張鋪平，重新細看這份含金量超高的個人簡歷。
秦晟——
秦家的繼承人。
秦家和鄭家都是南城頂級豪門，但秦晟是秦家這一代唯一的繼承人，而鄭玠不過是鄭家當家人的侄子，鄭家人丁興旺，鄭董事長有七個弟弟，像鄭玠這樣的侄子，鄭董有十幾個。
鄭玠在她面前大放厥詞，說沒人敢跟他搶女人，要是知道那晚跟她發生關系的是秦晟，怕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如果她嫁給秦晟......
桑玥開始認真思考秦晟結婚的提議。
以秦晟的身份，自己能嫁給他，是高攀。
如果一定要聯姻，她不可能有比秦晟更好的選擇。
雨勢越來越大，桑玥拿着秦晟的資料躺到床上，猶豫了一會，拿起手機，按照秦晟資料上留的手機號在微信添加朋友頁面搜索。
資料上标注了微信與手機同號，桑玥直接搜出秦晟的微信，發送好友申請。
備注消息：【我是桑玥。】
沒想到秦晟的微信沒有開啓驗證，直接就能加上微信。
桑玥在心裏組織好語言，手指在輸入框裏敲字，和秦晟打招呼。
【在嗎？】
消息發出去後，桑玥沒來由的有些耳熱，眼睛盯着手機屏幕，邊等秦晟回複，邊繼續在心裏組織等下要怎麽和秦晟說。
大概過了三分鐘，聊天頁面毫無動靜，桑玥看了眼時間，才猛然驚覺，已經兩點多了。
這個時間，秦晟多半已經睡了。
她糊塗了，哪有人大半夜發消息聊結婚這種事情的。
她擡手拍了拍額頭，把手機丢到一邊，拉起被子。
先睡覺，明天起床後再和秦晟聯系。
——
窗外大雨滂沱，偶有閃電劃過。
秦晟坐在書桌前，面前的電腦屏幕上是他正在修改的個人資料。
目光盯着自我評價那一欄，思忖良久。
他最開始的自我評價寫的是誠實守信，認真負責，性格沉穩，給桑玥的那份個人資料上就是這個版本，但桑玥到現在都沒給他回信，莫非是不喜歡性格沉穩的？
現在的年輕人都貪玩愛熱鬧，思及桑玥那晚毫不猶豫的拉他放縱沉淪，沒有半分扭捏，事後也沒有哭哭啼啼，尋死覓活，性格豪爽，大概喜歡的性格也是豪爽類型的。
這麽想着，秦晟手指放到鍵盤上，把自我評價裏的性格沉穩，改成性格豪爽。
秦晟逐字研究修改簡歷，這時手機震動，秦晟漫不經心掃一眼，看到微信消息。
sy：【我是桑玥。】
sy：【在嗎？】
桑玥的微信名就是她名字的拼音首字母縮寫。
秦晟如釋重負，壓着上揚的嘴角，拿起手機，下意識要回在，手指點在輸入框，想到昨天上午在咖啡廳，桑玥拒絕了自己，他抿了抿唇，移開手指。
晾着桑玥。
他點進桑玥朋友圈看了看，她朋友圈設置了僅三天可見，沒有任何動态。
退出朋友圈，看着時間，過了三分鐘，他回複：【在。】
他單手捏着手機，等桑玥消息。
十分鐘後，秦晟看着還沒有回複的聊天頁面，眉頭微蹙。
秦晟：【我在。】
又過了十分鐘，仍舊沒有回複。
秦晟抿着唇，眉頭緊蹙：【我在。】
——
桑玥淩晨放下手機就睡着了，到了第二天早上，睜開眼，想起來自己夜裏給秦晟發了消息，趕緊從床頭摸起手機，看秦晟有沒有起床回複自己。
打開手機，就看到好幾條未讀消息。
淩晨兩點十分。
秦晟：【在。】
兩點二十。
秦晟：【我在。】
兩點三十。
秦晟：【我在。】
兩點四十。
秦晟：【我在。】
桑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