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衡

第15章 番外 出櫃

依舊是一個悶熱的午後，在太陽的炙烤下，整個校園像個蒸屜一般，來來往往的學生一個個紅着臉，在那兒紮堆拍照。

大四的學生馬上要畢業了。

陳以凡和顧子宇穿着學士服，躺在一片樹蔭下，望着那些即便在烈日下還興致勃勃抱成一團，擺着各種動作拍照的人，不禁感嘆：“我突然想起咱們剛進學校的時候了，那些人一個個拘着歲月靜好的樣子，現在你瞧瞧，人設崩塌啊！”

顧子宇半眯着眼睛望着天沒有理他。

轉眼間兩個人也要畢業了。高考分數剛出來那會兒，陳以凡考的還不錯，上了A大的分數線，顧子宇就陪着陳以凡去了A大，其實也不算虧，顧子宇選擇的專業A大的排名是全國第一的。倒是老師們惋惜了很久，不過也不好說什麽。

陳以凡後來一直問顧子宇，他是怎麽說服他爸媽的，畢竟放着更好的學校不去，一般家長都不能接受。

顧子宇沒跟他仔細說，就說自己告訴父母他自己喜歡H市，他父母也算是比較開明的人，對成績并不是那麽看中，也就随他去了。陳以凡總覺得他是在糊弄，生怕因為這件事讓顧爸顧媽不開心，每次去他家都有那麽點提心吊膽的意思在裏頭。直到觀察了幾次，發現兩個長輩并沒有因為此事不開心，态度一如既往後才安下心來。

現在兩個人都快大四畢業了，當初選擇專業的時候陳以凡覺得每個專業他都很感興趣，幹脆就填了和顧子宇一樣的專業，四年學下來更是覺得這個專業很對他的胃口，想要繼續深入挖掘一下，幹脆考了研，顧子宇則開始在H市創業。大學期間他和幾個同伴初步創立了個網站，做了幾個小游戲，已經小有名氣，他決定在此基礎上繼續發展。

一切都陸陸續續塵埃落定。H市的天氣說不上多好，但是兩個人都很喜歡這裏，大學的生活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精彩，不過是平凡中帶點不同的空氣。他們淩晨2點騎車去這座城市裏最大的湖邊，在茵茵的綠樹底下擁抱，天地間好像只剩下彼此。

四年，轉瞬即逝。

“凡凡，我們出櫃吧。”顧子宇側頭捂住陳以凡喋喋不休的嘴巴。

陳以凡愣了一下，拍開顧子宇的手，有點結結巴巴：“出……出櫃啊……會不會太早了一點……”

“不早了，結婚都不嫌早。”

“可是……”陳以凡糾結，說不想出櫃那是假的，但是顧子宇的父母對他來說太過于特殊，他害怕傷害到兩個老人。

“沒有可是，放心，有我呢。”顧子宇話裏的堅定給了陳以凡力量，他點點頭答應了。

出櫃的過程異常順利。順利到陳以凡都不敢相信。

“顧子宇，你快掐我下，這是真的嗎？！”陳以凡一臉不可置信，“叔叔阿姨這就答應了？”

顧子宇攬着他，手不安分地伸到了他的衣服裏：“該改口叫爸爸媽媽了。”

陳以凡的呼吸開始急促，他趕緊拍開顧子宇的手：“別胡鬧，說正經的呢。”

吃飯的時候，陳以凡一直惴惴不安的，好不容易耐到了吃飯結束，顧子宇就開口了：“爸，媽，我和凡凡在一起了。”

陳以凡垂着頭，緊緊拽着自己的手指，不敢說話。

在短暫的安靜之後，顧媽媽問：“凡凡，別怕，擡頭告訴阿姨，是不是顧子宇逼你的。”

陳以凡被點到名，趕緊搖頭：“不是……不是……就是……”

顧子宇握住他的手，陳以凡一咬牙：“阿姨，我是真心喜歡顧子宇，想跟他在一起的。對不起。”

“沒什麽好對不起的。”說話的人是顧爸爸，聽到這話兩人都有點詫異。

“你們應該有自己的選擇，并且為自己的選擇負起責任來。不管怎麽樣，我們總歸希望你們開開心心的。”

顧媽媽笑了：“別這麽嚴肅吓到孩子了。凡凡，不怕啊。要是顧子宇欺負你就告訴我們。他這個人有時候脾氣壞的要死。”

顧媽媽拉着陳以凡安慰起了他來，陳以凡眼眶一紅，說話的聲音都帶出了哽咽。顧媽媽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背。

顧子宇和陳以凡兩個人的相處他們都看在眼裏，往往是親昵而不自知。尤其是高考填志願的時候，敏銳如他們，怎麽能察覺不到背後的真正緣由。

兩人都是明事理的人，見多了風雨，在一陣嘆息後決定相信自己的孩子們，不插手此事，讓他們自己作出選擇。

顧子宇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了陳以凡，陳以凡心中的感動無以複加。顧子宇趁機把人吃幹抹盡。

事後，陳以凡迷迷糊糊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半趴在顧子宇肩膀上，含糊不清地說：“明天要去跟我媽說這事。”

“好。”顧子宇摸了摸他的頭發，把踢到一邊的被子拉過來給陳以凡蓋上，關燈睡覺。

意料之中卻又出乎意料，陳以凡的媽媽的反應居然如此激烈。

陳以凡媽媽這幾年老了許多，眼角漫出的皺紋怎麽遮都遮不住。她看上去有些疲憊。

“媽，您最近很忙嗎？”

兩個人很久沒有聯系了，話裏話外帶着揮之不去的生疏。

“你李叔最近生意忙，我也得幫着顧一點，而且李叔那孩子也畢業了，跟李叔鬧着要創業，唉，哪有那麽容易創業，我要幫着你李叔勸勸他……”她一講起來就停不下來。顧子宇不着痕跡地捏了捏陳以凡的手，陳以凡側頭對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

每次兩個人之間的話題都是圍繞着李叔展開的，陳以凡對她來說只是一個外人。大學的時候除了過年幾乎都沒有聯系。尤其是陳以凡表示自己可以負責自己的生活費之後，平日裏唯一的聯系也就斷了。

“媽，我這次來是有事要跟您說。”

陳媽媽的話倏地被打斷，陳以凡不等她反應過來，繼續說：“我和顧子宇在一起了，今天來就是和您說一聲。”

陳媽媽愣住了：“你……你再說一遍？”

“我和顧子宇在一起了。”陳以凡平淡地重複了一遍。

“你……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陳媽媽的聲音尖利了起來，有點刺耳，陳以凡心裏慶幸選了個包廂，不然被圍觀的滋味可不好受。

“我……”陳以凡解釋的話被陳媽媽氣急敗壞的打斷。

“你這是有病啊你知道嗎？？你這麽做不怕別人戳脊梁骨嗎！！！”

陳以凡眉頭一皺正要反駁，顧子宇拉住了陳以凡，搖了搖頭，開口：“阿姨，您喝點水冷靜一點。”他給陳媽媽倒了一杯水。

“阿姨，這不是病，我和凡凡是真心互相喜歡對方的。”

“喜歡？兩個大男人不惡心嗎？？？？”陳媽媽眉梢一挑，又要開始數落。

“我來是通知你的，你接不接受我根本不在乎！”陳以凡最讨厭看到她這個表情，小的時候只要她覺得他犯了錯，就這麽居高臨下地對着他，然後狠狠打他。

“陳以凡你知道你是在跟誰講話嗎？？”

“阿姨，您先別生氣，是我先追求凡凡的。現在同性戀也不少，過的幸福的人更是不少，我覺得兩個人在一起，互相喜歡比性別重要的多，不是嗎？”

“你們還是個孩子，懂個什麽啊……”近幾年來顧子宇的氣場越發強大，陳媽媽面對顧子宇也有點洩氣。

“我們不小了，阿姨，您給我們一個機會好嗎？”顧子宇頓了頓，“凡凡現在考上研究生了，我們也在H市買了房，等凡凡畢業了我們會結婚，您看，這樣不是很好嗎？”

“可是……”陳媽媽喃喃自語，“你李叔也不能接受啊，你這是在給我們家丢臉啊，你李叔做生意的最講究這個面子了……”

陳以凡盯着她的媽媽，那張臉變得越來越陌生。他的心徹底涼了。

“媽，我是你的兒子，不是他的。”他看了一眼顧子宇，眼裏掩飾不住的失望。

“你怎麽說話的呢？李叔對你不肯叫他爸已經很不開心了，但是他也沒說什麽，他一直照顧我們……”

顧子宇拉住陳以凡的手，打斷了她：“阿姨，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是我在照顧凡凡的，以後我也會一直照顧他，我要謝謝您，把這麽好的陳以凡交給我。”

“媽，謝謝你生下我，謝謝你給我機會讓顧子宇走進我的生活，這麽多年來你不管我一心圍着那個家轉，你開心就好，您是我媽這點不會變，以後我會盡到我的贍養義務。”頓了頓，“我們就這樣吧。”

兩個人越走越遠，彼此都有責任，只是随着裂縫越來越大，已經無力去填補了。從陳以凡爸爸離開之後，這個家庭注定慢慢破碎。陳以凡有心無力。

“媽，我送您回家。”

陳以凡的媽媽坐在那裏，緊緊攥着那個杯子，半晌才反應過來：“好。”

離開的時候，顧子宇把新的電話和H市的地址留給了陳媽媽：“阿姨，這是我們的聯系方式，您可以來找我們。”

“很抱歉，只是感情的事情我們也無法左右。”

愛情如此，親情也如此。

陳媽媽看着站在門口的陳以凡，那孩子不知不覺間已經長那麽大了。

“想哭就哭吧，我的肩膀給你。”顧子宇捏着陳以凡的臉，又松手揉了揉。

“才不哭。”陳以凡嘴上說着，還是老老實實靠在了顧子宇的肩膀上，“以後我就只有你了，你看看你多幸福，我為了你連家都不要了。”

“嗯，犧牲太大了，只能把我家分給你了。以後你就是咱家老大。”

陳以凡沒忍住笑了出來，笑紅了眼眶：“顧子宇，我愛你。”

“我也愛你。”顧子宇吻住了他，陳以凡手指一涼，低頭一看，是一枚很簡單的戒指。

“戴上我的戒指，你就是我的人了。”

“顧子宇你哪裏學來的這麽土的情話！”

“很酷啊。”

“酷你個頭，你怎麽不說給我買個魚塘……”

“你喜歡就給你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