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撤資
變成狼之後, 付秋野似乎感覺好了很多,甚至能夠自己從沙發上爬下來,慢吞吞地繞着地毯踱步。因為早上做了全身檢查的緣故,他的毛全部亂亂的, 有些倒立着,有些還碰到了灰,看上去的确透着狼狽。
他像吃飽喝足的大貓一樣拿腦袋蹭蹭肖暑的腰, 尾巴來回掃着他的腳腕,眼睛裏懇求地望望他又望望浴室,就差沒在臉上寫“我要洗澡”四個大字。
肖暑一個頭兩個大。
“……你站着別動,小心又碰到骨頭, ”肖暑脫掉外套, 只剩下裏面的貼身短袖,“櫃子裏好像有寵物用香波,我去找找。”
他去雜物間裏翻香波, 付秋野慢吞吞地挪到他的身後, 在門口探頭探腦往裏面看,肖暑翻出了滿身的灰塵,拿着瓶子一轉身差點沒直接撞到大白狼, 驚得往後連退幾步,腳下絆到雜物, 跌進了大紙箱子裏面。
白狼:“嗚——”
毛茸茸地尾巴卷過來想拉肖暑, 肖暑被灰塵嗆得一邊咳嗽一邊說:“別, 別動, 我自己……”
尾巴卷住他的腰,用力,沒能把肖暑拉起來,反而牽扯到了肋骨,疼得他下意識地松開了尾巴尖,靠在了門框上。
肖暑扶着邊上的架子站直,咳得眼淚都出來了,用力地揉了一把白狼的耳朵,嘆氣,道:“走吧,這回我也得洗洗了。”
付秋野有些喪氣,走得很慢。肖暑每走兩步就停下來等他,到浴室才一百多米的距離,一人一狼磨蹭了好幾分鐘,最後肖暑讓狼先進,自己又去準備了很多東西,在浴室的置物架上擺滿一整排。
放滿水的浴缸太小用不上,花灑裏噴出溫熱的水,把白狼從頭淋到了尾。
蓬松柔軟的毛發迅速耷拉下來,有氣無力地貼在了皮膚上。付秋野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吸飽了水的毛絨玩具,身體開始變得很沉,含量過高的水蒸氣讓他打了個噴嚏。
肖暑光着腳,身上穿着T恤和短褲,彎着腰仔細地把白狼淋了個透,然後從腦袋開始往上抹香波。
香波是橘子味的,味道很清淡好聞,但對于狼來說有點太刺激了些,付秋野又打了個噴嚏,下意識地甩了甩身上的毛。
肖暑瞬間被甩了一身的水,身上的衣服濕了大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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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這才意識到身邊還有一個人形的,很抱歉地拿鼻子拱了拱他的手臂。肖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吸一口氣,面無表情地繼續給他擦香波。
香波擦完,他從旁邊拿過他常用的梳子,開始一邊搓揉一邊梳毛。
習慣了橘子的香味之後,白狼終于舒服了,頂着滿身的泡泡,在浴室的瓷板上躺下來,任由肖暑在他身上擦擦抹抹,尾巴一甩一甩地,眯着眼睛從喉嚨裏發出舒服的咕嚕咕嚕聲。肖暑拿一個小板凳坐在邊上,避開他的傷口,仔細地把他身上所有打死結的地方都梳開,然後小心地揉了揉他囊鼓鼓的肚子。
白狼擡頭舔舔他認真的臉頰,因為水蒸氣含量的問題,他通透的眼睛裏濕漉漉的,被浴室的暖燈照得微微發光。
“人形瘦了那麽多,次形态倒是看不出來,”肖暑把狼爪拿起來在手上掂量幾下,“是因為水腫嗎?”
付秋野把腿縮了回去,不讓他碰。
肖暑笑了起來,重新拿起花灑,開始把他身上的泡泡一點點沖幹淨。昨晚一晚上沒睡好的白狼舒服得都快睡着了,躺在浴室裏就像一塊巨型毛絨地毯,好不容易才被肖暑拉着翻了個面,沖完之後迫不及待地又開始甩身上的水,把肖暑從頭澆了個透。
肖暑耐着性子給他擦幹淨,白狼挪到外面的盥洗間,用尾巴插上吹風機,腳踩着機柄開始對着自己吹。肖暑樂得清閑,飛快地也洗了個澡,總算換上了幹燥的衣服,邊擦頭發邊走出來,看見外面的大白狼靠着牆,腳踩着吹風,胸前那塊早就幹透了,而他已經閉上眼睛在打瞌睡。
肖暑從他腳下把吹風拿起來,白狼睜開眼看了他一眼,微微動了動,換個姿勢,重新閉上了眼。
這麽大一頭狼,他給他吹了快半個小時才把皮毛吹幹。付秋野頭以一個很別扭的姿勢靠在櫃子上,弓着背,似乎是為了避免牽到傷口,鼻子裏發出輕微的鼾聲。肖暑拍拍他的臉頰,小聲道:“換回人形去床上睡,別在這裏着涼了。”
白狼沒反應,肖暑又拍,他總算翻了翻眼皮,很不情願地直起身子,把頭貼在了半蹲的肖暑肩膀上。
“好了,”他在他蓬松柔軟、散發着橘子芳香的皮毛裏聞了聞,“野哥,你最近怎麽越來越懶了?”
付秋野反駁地“嗚嗚”兩聲,慢悠悠地晃到卧室裏,過了幾分鐘,肖暑聽見他在裏面說:“肖肖,還要綁固定嗎?”
“要,”他拎過來林怡準備的那個大袋子,“本來今天就不能洗澡的。”
付秋野頭發亂糟糟的,皺着眉,用手撓了撓骨裂的地方,嘶了一聲:“已經不怎麽疼了,就是好癢啊,你摸摸是不是這一塊在發熱的感覺?”
肖暑把手心貼上去,那裏在微微跳動,而且的确要比正常體溫高一些。他想起林怡說的話,野哥懷孕後一直處于類似于覺醒初期的身體重塑階段,愈合能力比次形狀态下還要更高,說不定身體已經在進行自我修複。
他于是沒有給他綁固定板,而是給他提前戴上了林怡準備的手套。
嫩黃色的、印着小鴨子的毛絨手套。
付秋野:“?”
“怕你晚上睡着了忍不住去撓,”肖暑說,“林怡叮囑的。”
“……”付秋野盯着那手套,“我是三歲小孩子嗎?”
肖暑笑:“你最近倒還真有點這種感覺,動不動就發脾氣,還老撒嬌,我早就想說了。”
付秋野選擇閉上嘴,湊過來跟肖暑接了一個晚安吻,然後上床裹緊被子睡覺。
肖暑等他睡着了之後重新回到客廳裏面,打開電腦開始處理華虹的公務。流到總經理級別的線上審批請求一天就攢了三十多條,他一條一條地批完,簽批欄沒有直接寫自己的名字,而是直接用手簽章在觸摸板上蓋的“付秋野”。
十點,他把副總和財務總監拉來開視頻會議,一個會開到了後半夜,做會議紀要的朱助理最後都快睜不開眼,中途還出去泡了杯咖啡。
會議結束之後,朱助理沒有馬上退出群聊,一直待到了最後。他在付秋野身邊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跟肖暑也熟,顯然是有單獨的事情要請示,吞吞吐吐地,在視頻的另一頭小聲問他:“肖先生,您上次在網上說因為身體原因休假……”
肖暑點頭:“嗯,是。”
朱助理被他噎了一下,頓時不知道下文該怎麽接。
“我挂了?”肖暑疲憊地按了按眉心。
“您等下,”朱助理選擇直接切入正題,話裏話外還是有些猶豫,“付總的意思是現在由您全權代理,有件事情我就跟您明說了,是關于付秋星先生的。”
肖暑的動作頓住,擡起頭來,重新看向了手機。
“上次慈善晚會的事情之後,付總針對付秋星先生名下的一些私募基金和私人企業做了很多動作,但這段時間他抓得不是很緊,有幾家又找到了新的資金源,付總也沒有指示下一步該怎麽做,您看……?”
肖暑的眉頭微微皺起來。
他下意識地看了眼卧室,卧室的門緊閉着,野哥應該是睡得最熟的時候。
朱助理還在等待他的回答,他沉吟了片刻,問:“這事是誰在管?”
“付總自己管,應該只有我和兩個他信得過的總監知道。”朱助理說,“他這兩天都沒回我消息,這事兒有點急,所以看看您這邊能不能夠給個判斷。”
肖暑道:“先把具體的資料信息給我。”
朱助理很快便傳了文件包過來,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肖暑也沒有挂視頻,飛速地把所有文件都粗粗掃了一遍,心裏已經大概有了底。
付秋野為了搞他二哥,幾乎是不計成本地往裏面砸錢。慈善晚會那天晚上的事情估計踩到了他的底線上。
也踩在了肖暑的底線上。
朱助理道:“要不您先慢慢看,也不急這幾個小時,都快一點半了,還是早點休息的比較好。”
肖暑搖搖頭:“華虹撤資,不要再摻和這件事情。”
朱助理停下話頭,驚訝地看着他。
“付總之前這些布置不要浪費,”他又接着說,“雖然麻煩了一點,我會接手之後的事情。”
朱助理足足愣了三四秒,然後才恍然地說:“哦……好的。”
“挂了。”肖暑伸手去點結束視頻的按鈕,“……啊,對了,這事不要告訴付總。”
視頻挂斷,屏幕在朱助理震驚的臉上停留了片刻,接着回到了主頁面。
肖暑揉揉眼睛,睡覺之前去二樓翻了一遍櫃子,就着溫水吃了兩顆安神的藥,之後才輕手輕腳地回到卧室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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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