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逆轉
A市,文海7號樓,2901室。
陸悠遠動作很快,不到半小時就搗鼓出兩菜一湯。
紀寧寧在餐桌前坐下,發現只有自己面前盛了米飯,并在旁邊擺了筷子。
對面,做飯的少年面前空空如也。
其實按年齡算的話,陸悠遠比紀寧寧大。
但說不清為什麽,在她心裏就是将他看作某些方面與自己一樣倔強的……少年。
“你不吃嗎?”她好心問。
“難道你不知道作為一名即将進組的演員,身材是需要管控的?”陸悠遠可以稱之為‘天然精致’的面龐上,明顯滲出不快。
他好像整天都在不愉快。
紀寧寧也習慣了,點點頭,垂下視線避開他的情緒,安靜吃飯。
陸悠遠廚藝是真不錯!
一道魚香茄子色香味俱全,毫不油膩的茄子入口即化,簡直了!
還有水煮肉片這種有難度的菜,火紅的賣相引人垂涎,肉片嫩滑,麻味和辣味融合得剛剛好,絕不亞于外面的川菜館。
“太好吃了吧!”紀寧寧沒法兒淡定了,“你家是祖傳開餐館的嗎?”
陸悠遠冷哼了聲:“天賦。”
“很厲害!”紀寧寧是個耿直girl,好就是好,誇人必須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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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悠遠接不住話,便停止了對她的語言攻擊。
紀寧寧的‘天然生人勿近’屬性都被美食融化了,主動跟他搭話:“你有沒有考慮過參加美食綜藝?”
古典美少年身着潔白的廚師服在寬大明亮的廚房裏做菜。
背景音樂配合菜系變換,抒情、搖滾、高雅……美輪美奂,色香味俱全!
卻聽陸悠遠簡單道:“經紀人安排過,被我拒絕了。”
她停下扒飯的動作,看了他一眼:“為什麽?”
“我是演員,不是藝人明星。以自己真實的身份頻繁出現在綜藝裏,以後大家看我演的戲,只會說這是陸悠遠,而不是那個角色。”
“覺悟很高,點贊。”紀寧寧夾起肉片,就着米飯一起吃。
陸悠遠被她惹笑了,“吃你的飯吧,沒見過有人用嘴點贊的。”
她頭不擡,很幹脆說:“忙着,意思到就行了。”
陸悠遠就奇了怪,剛認識她的時候,一張臉嚴肅得和各大中小學标準款教導主任如出一轍,眼睛長在腦袋頂,拿鼻孔看人。
現在是怎麽了?
被師兄寵着,驕傲變傲嬌?
又想早先進廚房時,冰箱上有一張游舒阿姨親手寫的便簽,說是食材都補充好了,還嚴格要求紀寧寧每天都要吃一定量的水果,喝一瓶酸奶。
劃重點:便簽是寫給紀寧寧的,不是師兄。
“和師兄談戀愛,是怎麽樣的感覺?”他冷不防問。
紀寧寧就懵逼了。
僵滞兩秒,機械的擡起頭望向對面,得到陸悠遠深刻的視線和不帶嬉笑之色的面容。
紀寧寧:“……”
你一身正宮娘娘範兒的提問,要我怎麽說?
吃了你做的飯,以後就要做小的嗎?
表情逐漸崩壞。
半響,陸悠遠反應過來了,唰地紅了臉,卷手在唇邊幹咳不止:“你別誤解我的意思,我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麽樣……”紀寧寧被他吓得都快消化不良了。
陸悠遠重新整理思緒,“我就是好奇,和師兄那麽嚴格的人談戀愛,你不害怕嗎?”
問罷他忽然發現自己在多管閑事,而且管得有點寬,連忙制止:“算了你別說了,不關我的事。”
紀寧寧大約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把碗裏剩下的兩口米飯扒完,吃好了,放下碗筷,在腦袋裏仔細醞釀,認真開口道:“最開始察覺對秦識的心意時,我很害怕。”
陸悠遠驀地擡眸,跟她四目相觸。
紀寧寧回了他一瞬安寧的表情,說:“我和他被婚約綁在一起,很早就知道對方,但是沒有真正的相處過,類似熟悉的陌生人。解除婚約是我提出來的,當初我們爺爺的心思目的很好,不過說到底我們才是執行的當事人,感情上我趨向于獨立,不給他添麻煩。”
她低下頭抱歉的笑了笑,“不過很遺憾,好像從退婚那天開始,我就一直在給秦識添麻煩。然後他呢,可能是出于我們兩家的關系,還有他自身負責的性格原因,沒有辦法放任我不管。”
陸悠遠似有所想:“那段時間壓力很大麽?”
“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回報他……”紀寧寧點着頭,回想起當時亂糟糟的心情,再想到秦識的态度,不可置否道:“被碾壓得很慘。”
陸悠遠的補充幾乎是脫口而出:“最終折服于他的魅力。”
紀寧寧:“……”
陸悠遠一臉‘我說的就是對的’理直氣壯,接着神色忽而黯然,沒征兆的說起自己,道:“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離婚了,我跟了我爸,他再婚是入贅的,娶了重霄的媽媽。”
這劇情,這轉折……
紀寧寧瞳孔無意識擴大,再收縮。
無言以對。
陸悠遠無所謂的聳了下肩,“我爸年輕時候就在娛樂圈裏做配角,不過不太出名就是了。後來他和重霄的媽媽結了婚,我就跟着他搬到悠南居。新組織的家庭裏有漂亮溫柔的繼母,可愛的妹妹,可靠的兄長,還有事業越發蒸蒸日上的父親……很遺憾的是,我沒辦法參與進去,我覺得他們與我無關,甚至開始沒來由的厭惡和他們相處。可笑的是那時的我很弱小,除了叛逆再無其他,我無法改變現狀,還很懦弱很害怕被抛棄。然後我就做了一件傻逼的事情——用演的,假裝自己親和可愛,成為他們眼中期望的樣子。”
紀寧寧不知道陸悠遠為什麽會突然說起自己的事,對她。
只聽到這兒,便也有了恻隐的心。
同樣是單親家庭,她有奶奶照顧,不用戴上面具迎合他人,母親那邊也徹底斷絕了來往,從這個角度看,倒是求仁得仁的自在了。
當然,對于自己倔強得可以稱之為自閉的性格,紀寧寧是一早就心知肚明的。
回到此時,她願意做一個安靜的聆聽者。
陸悠遠繼續道:“我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半夜會用自。殘的方式疏解那種壓抑,我想我可能是有點抑郁的。直到有一天,我們幾家給師兄開宴會,慶祝他在國外拿了話劇金獎,我又頂着一張自以為無懈可擊的笑臉在衆人中間周旋,結果他當衆拆穿我,說,演技這麽好,怎麽不去做演員?”
秦識看出了陸悠遠的窘境。
施以援手的方式比陸悠遠的自。殘還激進。
“當時我就崩潰了。”說起往昔不堪,陸悠遠稚氣未脫的面上,顯露出少許局促,“我在人前大吼大叫,不顧形象破口大罵,就是個神經病……結果被師兄狠狠揍了一頓。”
揍完了,再接一頓語重心長的素質教育,把他說通了,入院接受治療。
他心裏那點兒曾經以為一輩子都不可能跨過去的坎,如今回頭一看,根本不是個事兒。
“高中三年的課程我差不多是自學的,表演方面自己琢磨,考南影純粹是跟師兄賭氣,但是他救了我,這一點毋庸置疑。”陸悠遠像一只被馴化的小獸,“我覺得,師兄有一種魅力,也可以說是魔力。他很會給身邊的人制造壓力,有時候甚至是故意的,他會利用那種壓迫感,促使你進步。”
紀寧寧雖然沒被秦識揍過,但陸悠遠說的這些,她感同身受。
于是她點了點頭。
她想,陸悠遠對自己敞開心扉說那麽多,至少要給與他認同感。
于是,陸悠遠在做完前期龐大的鋪墊後,正式進入今晚的主題:“所以,明天你再上熱搜的時候,不要慫,師兄會幫你到底的。”
紀寧寧點頭點到一半,卡殼兒了。
“我明天為什麽還要再上一次熱搜?”
她早就不自閉了,而且不上熱搜她也能進步好嗎!
陸悠遠面無表情的擡起放在桌下的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誰給他發的短信。
隔得太遠了,紀寧寧看不清內容。
但隐約有個意識,應該是秦識給陸悠遠下達了某個指令。
陸悠遠道:“鑒于沒幾天《挽歌》就要開機了,而我相信你和我一樣,都不想相互捆綁到那一天,用我們不存在的可笑的同居關系掩蓋開機的風頭。所以明天事情的發展順序是這樣的:早八點我經紀公司會發公開聲明,指責莫須有的造謠,澄清我們只是同學,并向造謠者追究法律責任。九點我們學校也會發一份聲明,主要是聲援本校學生,這其中包括你我還有師兄。同時,易嘉方面會放出一個消息,讓大家知道你是南影老校長的孫女,憑本事拿獎學金,靠實力得到這次進組實習的機會等等——別覺得在給你炒人設,事實而已。接着是重點,你的個人信息會繼續對外洩漏,有真有假,真的部分你不用管,作假的地方只有你是7號樓住戶這個身份,至于是我家樓上還是樓下,讓外界去猜就好,這樣就側面有力的證實,你去劇組蹭實習經驗,把貓交給我托管,回來拿貓的時候被記者拍到,用照片扭曲事實。”
紀寧寧花了足足三分鐘消化,發現自己消化無能,只好沉默。
事實上她确實不知道要說什麽。
陸悠遠似乎猜到了她這個反應,露出個招牌式的哼笑:“不用懷疑,都是師兄的安排。”
紀寧寧:“……”
陸悠遠:“我也不怕點你一句,師兄早就在琢磨要怎麽把你推到公衆面前,讓大家認識你,只要你和他在一起,這些就都是早晚要發生的事。你似乎想一直慫在鏡頭之外——那是不可能的。告訴你這些,就算報了他當年把我揍進醫院的仇吧,雖然那年我确實欠揍,但他下手也太狠了,而崇拜他和報仇這兩件事也并不沖突。”
紀寧寧:“……”
作者有話要說:
紀寧寧:昨天我以為自己被保護得滴水不漏,今天才知道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