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男友的前女友
【一】
歡慶靜靜地坐在角落的沙發裏,一只手輕輕搖着手裏的紅酒杯。
當第三次收到不遠處投來的疑惑目光時,她終于淺淺地笑了。
一偏頭,秦雲彥正走向她。
一身剪裁得體的手工西裝襯出他健碩的身材,嗯,總裁嘛,必須是要有健身習慣的。
同樣是手工制作的意大利皮鞋在大理石的地面上锃光發亮,顯出他高貴不凡的身份與氣質,一雙墨黑的眸子仿佛鷹一般,銳利中帶着冰冷……其實只要說是“年輕有為的帥氣總裁”就可以了,省了不少口舌。
歡慶微眯起眼睛,總覺得向她走來的這個人應該是随身攜帶閃光燈的那種。可現實就是這樣殘酷,他自以為帶着閃光燈,駕着七彩祥雲而來,又真的有多少人去看他呢?
她環顧了一圈。
哦,好吧,還真有不少人看他。
無趣。
她等着他走近,戲谑地扯出一個笑容,“哦喲,秦總裁,這架勢是要去包魚塘麽?”
秦雲彥眉頭一抽,在她身邊坐下,一只手自然親昵地環着她,“你想養魚麽?”
歡慶聳了聳肩,“不大喜歡跟你一樣腥氣的動物。”
說完,她轉頭看向不遠處那一雙第四次看向她的眼睛。
——那真是一雙漂亮的眼睛,這雙眼睛曾經顧盼生輝,無論是帶着笑意還是噙着淚水,都風情無限。大概算是傳說中的“勾魂眼”吧?她領略過這雙眼睛的妙處。
看着看着,她笑起來。在那女人疑惑的目光裏,她往秦雲彥身上靠了靠。果不其然,那雙眼睛帶出的疑惑光芒更甚,大有一種要把歡慶剝皮抽筋了給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怪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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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的秦雲彥因為歡慶的親近而皺起眉,看了眼她的表情——果然她直勾勾盯着別處。這大概是他的常識,陳歡慶怎麽會對他沒事獻殷勤?不管有求于他,還是沒求于他,她的字典裏就沒有“殷勤”這種詞語。
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偌大的桌邊站着一個裝束粉嫩的女人,粉水晶色的高跟鞋跟她一身高腰的粉色小禮服很是搭配,濃眉大眼的,一個人安靜地站在那裏望來望去,真像是只迷路的小羊。
這打扮……倒是多年前的流行審美水平,放到現在算是複古風了吧?
歡慶挑眉,看到秦雲彥目不轉睛盯着那女人,嘲諷一笑,她湊到他耳邊,輕聲說:“好看嗎?我讀大學的時候也覺得她很好看,經久不衰的校花學姐啊,至今為後人稱道。”
“唔,我沒記錯的話,這學姐大了我好幾屆,算起來有個三十歲差不多吧。”她說着認真地點頭,“不過據說她喜歡啃嫩草,我覺着秦總你的機會不太大。”
他的眉頭又抽了,不動聲色地收回環在歡慶肩上的手,閑閑地起身整了整西裝領子,打算邁開腳步。
歡慶看着他的背影,笑得天真無邪,“啊,我忘了說,她好像是我前男友的前女友?”
意大利皮鞋頓住了。
回頭看了她一眼,那雙漠然的眼睛與平時沒有一點區別,秦雲彥揚了揚眉,“你不想出出氣麽?”
“我跟……那麽碩大一只美羊羊置氣個什麽勁?”她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仿佛他提出的建議低級得讓人不能忍。
她說完站起身,甩出一個甜膩膩的笑容,在秦雲彥探究的目光中迎向那“美羊羊”,聲音不大,卻讓四周圍的人都聽得十分清楚:“學姐!哎喲,竟然在這裏見到你了!人生真是大起大落不可估算啊!”
見她這樣,秦雲彥不由自主對“複古風”放出了同情的目光。
歡慶用一種看熟人的目光看她,“我前兩天還見着你在擺攤賣破鞋呢,是不是參加了什麽社會體驗活動?”
美羊羊白淨的臉瞬間變成了沸羊羊,臉色極難看地瞪了眼歡慶,“真巧啊,這裏碰到你了。”
歡慶看着她嘴巴邊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心情很愉快,輕輕笑了聲,“可不是。”回頭拉着秦雲彥的手臂,“老公,帶你認識一下我的學姐。唔,你叫什麽來着?”
美羊羊的臉更黑了,剛要說句話,又被歡慶搶了話頭:“你說啊,做個安安靜靜的美麗校花多好,連名字都不用拿出來到處跟人說,只要說‘我是校花’就好了,又省心又省力氣的。”她一臉贊嘆地長出了口氣,“而且沒事還能替好朋友出出頭,擺出一張臉放在那,想三誰?說話就是了!”
“多酷!你說是吧?”
秦雲彥淺淺一笑,并沒有接歡慶的話茬,只是朝不遠處慢慢走來的一個胖男人點了點頭。那胖男人一見到秦雲彥,就把原本要搭在美羊羊肩膀上的手忙不疊朝他伸過來,陪着一臉讨好的笑容:“秦總,秦總,有幸在這裏見到你,真是緣分啊。”
歡慶看到美羊羊氣得通紅的臉上顯出一種叫做“不堪”的神色,還順便摻雜了濃度不低的震驚。她又覺得,這個世界總是這樣風水輪流轉,昨天你家明天我家的,一點不留情,太殘酷了。
“這位是……”胖男人陪着笑臉,看到歡慶,那雙熱情的大胖爪縮了回去。
“我太太。”
“原來是秦夫人!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胖男人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早就聽說秦總有個漂亮夫人了!”
歡慶聽了輕笑,朝秦雲彥瞥了眼,“喲,在外頭怎麽編排我呢?明知道我不是校花,還跟人說我漂亮,故意的吧?”
胖男人知道自己馬屁拍錯了,連忙補救:“哪裏哪裏,秦總可是只有說過你的好啊。這漂亮可不是我們猜測的嘛,秦總這麽年紀輕輕就事業有大成,想必秦夫人也一定是人中之鳳啊。”
“那看來是讓你們失望了。”歡慶可惜地搖搖頭。
胖男人看秦雲彥臉上的笑容很淡,心頭有些驚跳,自己公司還有個年度大項目要指着這位大神呢,這馬屁要是拍錯了,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于是豁出去地拉過身邊的美羊羊,堅定地說道:“哪能失望啊,秦夫人這樣的女人往這一站,誰都得失色啊。看看我這大妹子,以前說是校花呢,跟秦夫人一比也是……狗尾巴草啊。”
歡慶笑得很開心,“您今晚上回去啊,可得挨一頓了。”
那胖男人看到秦雲彥臉色緩和了許多,頓時松了口氣,“我說的那都是事實。”完了生怕不夠似的,又補了一頓刀,“我這妹子之前也就是在小店裏做點小生意,賣兩件衣服,跟秦總夫人可不就是天上地下的。”
那校花聽他這樣說,終于是繃不住表情了,眼睛紅紅的,死咬着嘴唇,伸手扭了那胖男人一把,被那胖子給一記眼刀瞪了回去。她卻沒有再鬧了,低了頭杵着,似乎是決心将從前高傲的脖子給連根折斷。
“咦?原來是賣衣服麽。”歡慶看着她那模樣沒了興致,想想當年那情景,竟一時間有那麽點賤賤的惆悵。
秦雲彥看她表情變換,笑着摟了摟她肩膀,仿佛眼前這一出人間慘劇只是一個不那麽好笑的玩笑,他朝那胖男人又點了點頭,轉頭語氣親昵地問歡慶:“玩夠了?就回家吧。”
歡慶滿意地笑着點頭。
“那麽,校花學姐,再見了。”
轉身那一刻,歡慶不可抑制地想起這朵校花依偎在她前男友身上的那個場景。
那時她只是神情淡淡然看着面前的兩個人,聽校花趾高氣昂地宣誓所有權,而她一句話也沒有說。現在,時來運轉,她笑看這個所謂的校花學姐依偎在一個胖得流油的男人身邊,聽她的冷嘲熱諷,而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天道好輪回,不是不報啊。
歡慶那時分手,只是分手,從沒想過她要在以後的某一天讨要回來。可這種讨要的時刻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了,在她早就淡忘了這件事情的時候。
不踩她兩腳,都對不起自己腳上這雙八厘米的高跟鞋。
一走出宴會廳,歡慶就放開了秦雲彥,看着月光下他比月色還黑的臉,她贊許似的拍了拍他,“表現不錯,配合良好,最大限度地滿足了我的虛榮心……”她說着微微皺眉,仿佛是在思索,“唔,就是臺詞還不夠霸氣,秦總裁還要再接再厲。”
秦雲彥正要說什麽——
歡慶已經踩着高跟走向停車場了,夜風中她的聲音清朗朗的,“我自己回去,你愛去哪,随意。”
他站在夜風裏,看着那個潇灑離去的身影,笑得十分淺淡。
作者有話要說: 真正的勇士就要敢于把臉送出去,三誰?說話!
對不起,請問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