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盲嫁

第38章 各自煩惱

程昱開始清理東西，昨天他留了不少不應該留下來的東西在林曦晨那裏。

百麗兒的通訊來的太及時，一下子把伊蒂絲早上的那個給擠掉了。

“小鬼你先等等，”程昱抓着毛衣點開伊蒂絲的消息一看，才發現那是有關下一次參觀埃德蒙學校的路線安排。

不是說別的，程昱就是覺得伊蒂絲确實在這件事上投入了太多心思。可是伊蒂絲想要他們去，有了第一次，把這次弄完就算了。

于是他一邊回着信息一邊接通了百麗兒的通話，視頻那頭，女孩正在某個熱帶風情的小島上。

“過的不錯啊，姑娘。”

程昱酸了一句，“作業寫完了嗎？”

“知道你會這麽問，所以我早就寫完了。”

百麗兒叼着吸管，懶洋洋地躺在太陽椅上，順便還不忘幫程昱把衣服選了選，“卡其色的毛衣，不要黑色的。審查所的人來了，你可要穿的溫柔一點。”

“你怎麽知道審查所的人來了？”程昱震驚。

“還有什麽事情是我媽那長嘴婦不知道的，”百麗兒悶悶地說道，程昱知道了，這怕是又吵了一架。

“找我幹什麽？”

“還記得上次你指揮我做的那個新的小型機械甲推進器嗎？得了一個特等獎，然後我在想……”百麗兒語氣裏透着一股驕傲，“……要不要回報你呢？雖然我也很努力。”

“尊師重道是天經地義知道嗎，小崽，”程昱拿起卡其色毛衣，他思路清晰，“獎金分我一半。”

“獎金沒有，因為我捐掉了。為了貧苦地區孩子們的營養事業！”

百麗兒可不怕程昱瞪自己，小姑娘昂着頭，“但是我能弄到今年機械甲比賽總決賽現場的VIP票。”

程昱知道了，他眯着眼。

“你想讓我求你？”

百麗兒眨眨眼，拉長了聲音，“也不是非要求……”

程昱冷聲，“那我不。”

小女孩聲音猛地就拔高了，“你就不能裝一裝！”

“不能小姑娘，”程昱警告她，“還有你以後追小男孩，我也不說追小男孩啊，追你喜歡的人可別這麽傲嬌啊，有話直說。”

程昱這人自己在情事上還不坦白呢，到了教別人的時候就是一套一套的了。

“再說了，上次那個叫……叫哪家的老三？哦，昆西家的老三，你為什麽和人家吵架？”

程昱至今還沒放棄這個八卦。

百麗兒翻了一個白眼，“你們大人能不能不要什麽事情都和戀愛扯上關系，還有他不叫昆西家的老三，他叫羅德裏克！”

·

羅德裏克。

程昱默默地把這個名字記在心底，他好奇，“那為什麽你要和他吵架。”

女孩故作老成嘆了一口氣，她把飲料換了一只手。

“一言難盡啊，一言難盡！”

程昱，“那你就說來聽聽。”

“反正按我媽的說法，他們家其實不應該在亞古斯都買房子的，昆西一家應該搬到首都去，那個地方才是他們發光出力的好地點。”

“房子買在哪裏是房地産公司決定的，不是你們家決定的，”程昱好奇，“話說莎碧娜她管的有點多啊？”

百麗兒嗤笑一聲，“如果明天上面下來了一個法律文件，規定質詢官們必須由當地掌握了八卦最多的O來當，我發誓我第二天不用瞪眼就知道她已經當上了。”

程昱覺得百麗兒長大後有當點評員的天賦。

“得了吧，羅德裏克到底怎麽了。要你這位小公主屈尊去和他吵架。”

“哪裏是吵架，”百麗兒歪歪頭，“我們以前是同班啦，他轉學以後項目沒人做了，我就是想問問願不願意回來繼續。”

女孩聲音低了下去，“可我覺得他現在的主要問題才不是學習。”女孩深深嘆氣，“他要煩心的事可比我們多多了。”

·

Beta們需要煩心的事确實多多了。

年幼的Beta更多。

就比如昆西家的老三。

好像永遠沒有人記得他其實叫羅德裏克這個名字。

人們總是喊他昆西家的那個，昆西家的老三，又或者是——昆西家的Beta。

是的，羅德裏克是他們家族中的異類。

他是一個傳統AO大家族中，不應該出現的一個普通值。

他不是驕傲的A，柔弱美麗的O。

他是個Beta。

那個平平無奇的B。

·

這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爺爺說過，這又不是中世紀，需要一個家裏留有一個Alpha來繼承家産，又或者需要再生一個Omega來家族聯姻。

這是一個人類都可以登錄火星的時代。

但是羅德裏克還是被家裏人當做額外的那一個。

他上面有一個強壯的Alpha哥哥，一個柔弱的Omega姐姐，下面還有一對Alpha雙胞胎兄弟。

當他們一家走出去的時候，羅德裏克永遠都是站在最中間的那個，但是他知道，當兩個弟弟也需要社交以後——

他的位置就會落到角落裏，最邊緣的位置。

每一次父母和其他人見面的時候，羅德裏克不用見面就已經能夠想象到那種畫面，客人會很訝異地看向自己，然後壓低聲音。

“你們家老三是一個Beta？”

父母那個時候就會感慨，是啊，這麽多年了，昆西家竟然出了一個Beta。

那時候他會低着頭，一動不動。

父親說，“B嘛，就是比他的哥哥差一些。”

竊竊私語，一切都是竊竊私語。

羅德裏克盯着地面，腦海裏有一個詞。

Nobody.

·

大人們繼續。

“但這也是好事，羅德裏克以後可以幫他哥哥的忙。”媽媽說。

“成為一名律師，”客人提議，“B類律師受衆很多！”

“對，”爸爸接過話題，“Beta們的選票很重要，羅德裏克算是我們家中的奇跡。一個得力的助手，他哥哥姐姐日後的得力幹将！”

每當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父親寬大的手掌就會放在自己腦後，父親強迫羅德裏克擡起頭，男孩眨眨眼，然後父親笑了。

像是炫耀商品般。

“我想讓他去埃德蒙的學校。”

客人驚呼，“那所Beta類學校？”

“對，”父親喜氣洋洋，帶着炫耀之意，“埃德蒙在B們中呼聲很高，而剛剛好羅德裏克就給我們了這個契機！”

媽媽有點雀躍，但是面對如此尊貴的客人她覺得自己有點跳脫，她握緊雙手，聲音放低。

“并且還可以認識更多的人！許多助力，幫助他爸爸什麽的。”

“這樣啊？”

客人笑了，那一位A類女士彎下腰，嘴唇上的口紅如鮮血般豔得令人心底發毛，對方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臉蛋。

羅德裏克永遠記得對方說的那句話。

那張血盆大口緩緩張開，每個字都像轉進了自己的骨子裏。

“那親愛的，那你過去了以後一定要好好表現，一定要加入他們的薔薇騎士隊，那時候我會等你的。”

羅德裏克咬住下唇不說話。

女士眯着眼，“一定會的。”

·

同樣，作為一名成年Beta，伊蒂絲也逐漸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成年人的世界裏沒有任何一件事是簡單的。

無論是A，是O，還是B。

她每天早上六點起床，沿湖慢跑一小時鍛煉體力，這段時間裏，她必須抽空聽一聽最近的質詢官法令是否有所改動。

又或者上面是否又有什麽風吹草動，要是像上次那樣突然推行一個人神共憤的AO相親會法令——那伊蒂絲的訊息庫一秒鐘就會被亞古斯都的那群權貴打爆去。

她懷戀上一任治安官達夫還在的日子。

達夫經驗豐富。

在他手底下至少不這麽累。

·

七點半到八點之間出門，早飯可以不吃，但首先是要買咖啡。

咖啡店老板有一對十分可愛的雙胞胎女兒，兩個小孩正是五六歲的時候，她們視身為質詢官的伊蒂絲為英雄。

“伊蒂絲，治安官的日子你覺得怎麽樣？”

“你會去抓壞人嗎？”

小孩子很可愛，雖然她們還沒意識到治安官和質詢官之間的差別。

也不知道都是官，代表O的質詢和代表A的治安之間差了多遠。

“我會，在我喝完這杯咖啡以後我就會，”伊蒂絲也學會了程昱那樣的念念叨叨，她出門，迎上街道上路人的目光。

伊蒂絲擡頭挺胸，因為她要随時保持得體。

·

八點整，伊蒂絲要在前往林曦晨住宅的路上。

這個時候她要想清楚今天必須帶着程昱去幹什麽。

平凡而又無聊的一天，她暗自想。

但質詢官其實是一個需要極大勇氣的工作。

這個位置需要面對許多人，和各種各樣的人溝通，甚至要去了解各種形形色色的家庭和習俗。

一般人可承受不了這個。

特別是在亞古斯都這個地方，伊蒂絲第一次跟着達夫去見這裏的居民的時候，被當場指責身上的衣物不夠正式。

後來她一半的工資幾乎都花在了這身行頭上面。

在亞古斯都當質詢官，你就得保持得體，光鮮亮麗。

這個工作二十四小時随叫随到，并且全年無休，伊蒂絲至今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當初那個穿着牛仔褲的女孩一路跌跌撞撞走過來的。

尤其是當她習慣了踩着恨天高，一臉淡然的陪着程昱逐家逐戶拜訪的時候。

車載音響發出滴的一聲。

伊蒂絲并不想接，但是職業必然。

通訊接通了。

“老師。”伊蒂絲盡量使得自己語氣柔和，“怎麽了？”

“林曦晨夫夫有沒有對學校發表什麽看法？”

伊蒂絲不想說話，這位老人是他們家多年的摯友，和自己的父輩們走動極近，她實在是不想把話說的太重。

“林曦晨和程昱也有他們的事情……”

“姑娘！”老人不滿了，“姑娘！他們是AO，你可是B！”

伊蒂絲皺眉，“我知道！”

老師搖頭，“你太讓我失望了，要是你爸爸知道他可愛的伊蒂絲為了她的那些AO朋友忽略了家裏這邊，他會怎麽想？”

伊蒂絲握緊了方向盤。

爸爸才不會怎麽樣。

再說她的家不是你們這些B類社團。

伊蒂絲心裏很清楚，程昱和林曦晨是看在情誼上才答應去的。對方不是達夫，沒有孩子在埃德蒙的學校讀書，他們完全不需要去做這件事。

自己每要求一次，就是無形的損耗這份情誼一次。

“伊蒂絲！”老師的聲音拉長，“想想你現在的工作！”

但是她需要社交，需要社區的支持，需要老一輩的B在自己的履歷表上寫點好話。

“我會發消息過去的，”伊蒂絲妥協了，她沒了好氣嘀咕了一句。

“那就對，我的小天使，不要被AO左右了你的人生，千萬不要！”

伊蒂絲狠狠挂斷了通訊。

·

她很沮喪，非常沮喪。

沮喪到不知道自己這一年裏到底做了些什麽，又或者有什麽意義。

就在今天上午，伊蒂絲覺得她的人生需要一點轉變。

于是這位任勞任怨的質詢官半途掉了頭，放任自己翹了一天的班。

·

從來沒有人喊對過羅德裏克他的名字。

轉學以後，老師們會喊他昆西，同班同學會喊他小公子，沒有人喊過他羅德裏克這個名字。

他總是沉默不語。

但是沉默不語的原因有很多。

埃德蒙學校的師資力量肯定不比羅德裏克原先那所私立貴族的，老師們大多數是原先這個學校畢業的學生。按照百麗兒的話，有些人能畢業就已經是萬幸了，不知道是怎麽拿到教師資格證的。

教西班牙語的那個老師結結巴巴，羅德裏克第一天來聽對方上課的時候一臉震驚。

年輕的老師發現了。

“如果，如果我們新來的同學對，對我們教學內容有所質疑的話，為，為什麽不是你來呢？”

羅德裏克不由站起來，全班都看着他，小男孩那個時候什麽都不懂，老師死死盯着自己，于是他讀了。

發音流暢，吐詞清晰，雖然比不上專業的，但是已經很好了。

讀完以後他看向臺上，但是老師卻惱羞成怒。

“你，你這種貴族小子既然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的話，那你來我們這裏到底是幹什，什麽？巡，巡視土地嗎？”

全班哄然大笑。

羅德裏克閉上了嘴。他臉色蒼白，完全失去了血色，羅德裏克低着頭。

年輕老師得意洋洋，像是打贏了最重要的一戰，羅德裏克坐下。

“你，你就不應該，該來我，我們學校！”

同學們的笑聲刺耳。

“貴族！”有人說。

“貴族崽子。”

“他為什麽要來這裏？”

羅德裏克死死抓着褲腿。

身邊都是Beta。

全部都是Beta。

但是為什麽他會是一個Beta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