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苦沒關系，我甜

第1章 一見鐘情1

時間2017年4月14日上午十一點左右。

地點成都市錦江區人民法院刑事審判庭。

人物，審判員書記各一名，人民陪審員兩名，檢控官一位，被告一名，零零散散坐着十來個旁聽人員。目前整個庭上氛圍較凝重，十幾個人都屏氣凝神，十幾雙眼睛注視着身着一身裁剪合身的西裝，梳着帥氣偏分的被告辯護律師葉軒城，以及坐在他斜對方滿臉通紅的證人。

片刻的安靜後，場上的十幾人爆發出了豬叫般的笑聲，就連書記跟審判長都忍不住咧了嘴角，最後地中海的審判長敲了敲權威象征的小錘錘操着一口普通話喊兩聲：“肅靜。”

笑聲仍舊此起彼伏，難以遏制，于是他沒能忍住，暫且抛開文明法庭的要求改用四川話再次叫了兩聲：“肅靜！肅靜！”

作為全場嘲笑的焦點，葉軒城內心嘶喊了一萬遍：我只想就這麽輕易的狗帶！

葉軒城巴蜀之地小有名氣的律師，因為專注刑事案件，成都市五城區法院從基層到高層主管刑事的法官基本都與他打過照面。他入行不過四年，的确算不上資歷老，但照樣在成都律師界能混出名頭。一來是因為他顏值高，出身好；二是因為他出來這麽多年專打刑事案件，吃力不讨好。簡單來說：盤亮條順人傻錢多。

這麽些年為了自己的名聲，他也算得上是小心謹慎，規行矩步，沒想到棋差一招，栽在了一單小案子上。

他今天打的是一單酒駕中妨害公務的訴訟，檢方是他的小學弟，也是他前男友。手上的案子很普通，用他的原話說：“穩贏。”可是就在一個小時前，他背時的前男友突然要求傳召一位新證人出庭作證。

檢方臨時傳新證人，被告方是有權要求休庭并延期審理并讓法官裁定合理的延期時限，但葉宣城看過證詞，覺得對其被告并無太大威脅，并且他的當事人連出去後的解穢酒都定好了，就在五公裏外的錦江賓館，已經準備好這頭一放人，那邊立馬接過去吃飯，外頭車都等着，于是他提出休庭半小時。

半個小時的準備時間後，葉軒城再次站到了庭上。一大早用發蠟固定好的頭型依然沒亂，身上剪裁合理的定制的西裝依舊能襯出他筆挺的英姿，于是他在萬衆矚目中問了眼前的新證人：“請問證人你有時間吃個午飯麽？”

他本來應該問的是：“請問證人你說在午餐時間見到被告在你們醫院是嗎？”然而他問出來的是自己的真心話。

檢察院要求出庭的新證人，他認識，不僅認識，這人還是他目前的暗戀對象，他們倆之間會有長達兩年的羁絆。因為坐在證人席上的正是他的正畸醫生：人稱華西吳磊，程禮恒。

此刻程禮恒穿了便裝正坐在證人席上，面色如常，只是紅了耳朵。入春已經很久了，不過成都鮮有機會出太陽，所以熱的不明顯。程醫生這個證人估計也是剛發現不久，他應該也是從醫院倉促趕過來的，所以連外套也沒穿，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白色針織衫，平日裏一絲不茍的頭發這會兒也有些散亂。

葉宣城在心中默默唾棄了自己的顏狗行為，繼而強裝鎮定，沉了沉嗓子，将衆人的思緒拉回到案子上：“請問證人你說在大概兩個星期前的午餐時間見到過被告出現在你們醫院是嗎？”

程禮恒再一次與他對視，眼神中沒有絲毫慌亂，也沒有因為剛才鬧的笑話對他産生敵意，他輕輕點頭說：“是。”

“那能不能請證人詳細講述一下當時的情景。”

“那天應該是3月28號，星期三。醫院的午餐時間，那天病人比較多，我看完最後一個的時候看了時間12點05分。正畸病房在四樓，我沒有坐電梯，就是在三樓的樓梯角見到了被告攀着劉副院長邊走邊說話。”

“那當時你聽見他們交談了麽？”

“具體交談沒有聽到，只聽見被告跟劉院說謝謝，然後劉院笑着回他說都是兄弟不用客氣。”

“所以你只聽到了被告對你口中的劉副院長說謝謝，但并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說謝謝，是嗎？”

“是。”

“那你有看到他們身上有任何類似禮品類的東西或者是皮包之類的麽？”

“沒有，兩人身上都沒有背包，手上也沒有拿任何東西。”

“證人你确定麽？”

“确定。”

“好的，謝謝證人，我的問話暫時結束。”一來一回的問答中，葉宣城終于找回了進度，他笑着轉身面向審判席，道：

“尊敬的審判長各位陪審員，如證人所述，當時程醫生只看到我的當事人和劉副院長一起笑着走出來，就其聽到的對話內容來講并無涉及敏感字眼，身上也未攜帶任何敏感物品。檢方因此認定我的當事人行｜賄，并将這件事情與被告當事的辯護律師後來因病沒能出席庭前會議導致庭前會議延期強行聯系在一起，試圖控告被告妨害公務純屬捏造，完全違背了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的基本原則。”

“第二，檢方在呈送法院的起訴狀中說明了是起訴被告在2月20日晚酒駕查處過程中的妨害公務行為，而方才證人所訴已經是關乎到法院立案後審判程序中的相關行為。依照《刑訴法》，檢方應當補充起訴，由法院裁定是否能合并審理，但是今天檢方并沒有補充起訴，也并未向法院移交任何材料，違背了程序正當原則......”

葉宣城說得慷慨激昂，完全占據了法律的制高點，他胸有成竹。

這是一單難度系數很低的妨害公務案件，被告是他老父親的熟人，于一個月前醉駕。他這叔叔特聰明，赴宴當晚帶了自己老婆，眼見前頭一長串車挨個停着等候檢查，老遠就把車靠邊跟自己老婆調換了位置。這事兒本來能混過去，不過她媳婦兒那天晚上不舒服，上車先喝了兩支藿香正氣液，于是即便兩人調換了座位，她媳婦兒對着探測器一吹還是被當成酒駕。這種小事兒，往常來講，只要好好跟交警解釋最多再做個血液測試就好了，可他這叔叔酒精上腦直接從他那大奔上下來跟人執法人員杠上了。

被告是成都本地生意人，各個局裏都有些門路，在交警隊呆到半夜，人稍微清醒的時候就找到關系回家了。可是不巧，他跟交警杠上那段兒被人拍下來放到網上，半夜上了熱搜，即使第二天事情已經被壓下來，局裏還是迫于公衆壓力将案子移交給了公安局。

因為“熱心網友”的督促，公安局的調查沒拖很久，檔案就被移送到了檢察院。檢查院按正常程序提起公訴的時候這案子已經在網上激不起一點漣漪了，被告也因為不差錢早就找好了大狀幫他打官司，只是不巧，庭前會議的時候被告辯護律師因病缺席，又不知怎麽被檢察院的人發現被告兩個星期前去過給律師開假條的醫院，所以才鬧出了後來的事情。

這案子葉宣城還是贏了，地中海法官用□□宣讀了判決書：“被告人黃志勇，男，47歲，漢族......黃志勇被控于2017年2月20日妨害公務案罪名不成立......”

案子審完的時候是十一點四十五。十二點整葉宣城帶着自己的小跟班跟着他的當事人一起走出法院大門。

“小葉果然有兩手，這次真的是幫了黃叔大忙了，檢察院那個龜兒子還想整老子，幸好有你。小葉你放心，以後多的是案子給你打。”黃志勇氣宇軒昂走出法院大門，剛踏出去一輛攬勝就開了過來。

“黃叔叔客氣了，我收了錢的自然要把案子做好，多謝黃叔叔信任。”

黃志勇的老婆打開車門遞了件衣裳給他，他換上轉身跟葉宣城說話：“這會兒去錦江賓館吃飯，小葉坐我的車去哇？還有你的助手，小張一起去。”

“哦，黃叔叔快去吧，今天的午餐我應該是去不了了，這案子還有些收尾的工作，今天就是星期五了，不趕快做了又得拖到下個禮拜，到時候麻煩到您也不好。”葉宣城找了個借口推了這飯局。

“那也行，反正款我等會就讓人打給你，你放心叔叔絕對不會虧你。”

“當然放心，謝謝黃叔叔，叔叔慢走。”葉宣城滿臉笑容送走了黃志勇這尊佛，就看到了前方那個清秀的背影。

程禮恒今天果然沒有穿外套，跟他的女學生站在一起。雖然已經四月，但今天天陰，有些涼，葉宣城很想沖上去，把自己的西裝脫下來給他披上，順便約他吃個午飯。葉宣城是顏狗，看見帥哥走不動道那種，所以猶豫兩分鐘後他決定為自己的幸福奮起一次，他慢慢走近了程醫生。

正準備脫衣服耍帥的時候他聽見女學生說：“老師，今天那個被告辯護律師真的好帥，好帥好帥，你說他缺不缺女朋友，考上華西牙醫的那種。”

“再帥有什麽用？心術不正。”程禮恒這一句似乎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但是深深刺痛了葉宣城的內心。

“你是懷疑他們竄......”

“程禮恒，”葉宣城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哪兒那麽大的脾氣，吼了一句：“你才心術不正，你全家都不正！”

葉宣城的小助理一直跟在後頭，剛才程禮恒跟學生的對話也聽到了，她踩着小跟鞋追尋葉宣城驕傲而孤獨的背影，路過程禮恒時，停了一下跟他說了句：“如果你覺得他參與了妨害公務，那真的大錯特錯，我老板成都出了名的紅領巾，不信你搜。”

作者有話要說： 背時就是運氣不好。悄悄開舊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