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據說王憐花和李尋歡的父親是好友, 雖然不知道這倆人為啥能交上朋友——高景行以為能被王憐花看上眼的人性格也不會太普通,但他确實沒聽說過李尋歡父親的事情。
大概又是主腦的鍋?
王憐花說, 他後來根據畢生所學創造出了一本《憐花寶鑒》,雖然這個名字聽起來和《葵花寶典》差不多, 兩本書的內容卻是大相徑庭。
那本書裏講的,不止有各門各派的武學精要,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正如同他扮演蘇星河的時候, 手底下那八個弟子加起來那麽多。其中一項便是易容。
“我這輩子的成就都在那裏了。”王憐花唏噓道,“年輕時候做了這麽多, 也不枉在世間走這一遭, 總算是留下了些東西。”
他雖然嘴上這麽說,但高景行總覺得這人有點唯恐天下不亂。
說這話的時候不應該拿出講臨終遺言的态度嗎?笑得這麽開心真的好?
再說了,李尋歡武功還行, 都這麽大年紀了需要跟着王憐花的武功學?他一個書生,對那些雜七雜八的, 要麽都懂了, 沒有必要看, 要麽沒興趣, 根本不想看。王憐花把書交給李尋歡, 還沒他自己找傳人來得靠譜。
“你是不是生了什麽病?”高景行問道,“明明年紀也不大,為何不親自收徒傳承?”
“啊呀!這都讓你給猜到了。”他笑眯眯道。
“該不會是沈浪?”
“自然不是沈浪。是你啊, 小貪歡。”
高景行板起臉:“說完了?說完了那就走吧。早點回你海島上呆着去, 中原不适合你。”
“你該不會是惱羞成怒了吧?”王憐花道。
“翠玉, 送客!”
話出口沒多久,門外邊就傳來了模糊不清的聲音,聽着距離倒不是太遠,“來啦!”
王憐花臉色變了變,“她一直在外面偷聽?”
翠玉手裏拿着缺了一個豁口的點心,咽下去了嘴裏的東西,“我哪有偷聽啊,是你們講話聲音太大好嗎?”
領着王憐花走出來,翠玉往他跟前湊了湊,悄咪咪問道:“那個……”
“嗯?”王憐花有點期待她接下來要講的話。
小姑娘也沒讓他失望,她眼睛亮晶晶道:“我有個大膽的猜測,你該不會是公子的父親吧?”
“我看起來有那麽老嗎?”王憐花摸了摸下巴,他忽然笑了:“說起來,如果真的按輩分,明明他是我的父親才對。”
“什麽?!”
這果然是個不能以貌取人的世界。
“剛剛來的那個紅衣人,他是過來幹嘛的啊?又找你清舊賬?”送走了王憐花之後,翠玉幹脆把一盤糕點都端了過來,放在了小木桌上,對着高景行開始吃。
他本來是要算賬的,但是在見到人之後,又忽然頓悟,放下了……高景行想了想,在王憐花的話裏挑出了最實用的一部分。
“他過來報喪的。”他說,“認識你之前,我跟吳越在路上遇到了打劫的,有個人出來把他們趕走了,并且同行了一段路,他的父親和兄長都去世了。”雖然王憐花并不知道,高景行也見過李尋歡。
“是有什麽陰謀嗎?為什麽他的家人都去世在這個時候?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王憐花并沒有說李尋歡家人的死因,不過看他那樣,那幾人也不像是死于非命。去看看也行,這幾日已經遇到了太多的人,高景行都懷疑是不是自己選的地方風水不太好,隔三差五被騷擾一下。
“等吳越回來,跟她商量一下吧。”高景行說。
吳越準點下班,一身疲憊的她看起來要比最初時健康不少,也更有男人味了。
翠玉跟吳越說了白天發生的事情,吳越當然不會拒絕。
“那我們要去山西了嗎?”她躍躍欲試道,“我得先去跟老板請個假,我們去幾天啊?啥時候回來?需要帶什麽東西?坐什麽交通工具過去?”
高景行覺得她入戲有點深,甚至還有點擔心回現代之後這妹子适應不了。
“不确定。”高景行說,“洛陽到太原算不得很遠,只是單坐馬車并不快,如果你想告假,還是多請幾天吧。實在不行,你留在這裏,我帶翠玉過去。”
“不行!我一定要去!”
吳越堅定而果斷地,辭掉了工作,跟着翠玉和高景行一起去了太原。
也是很神奇,她們兩個幾乎沒有掩飾過自己的不同,相處了這麽久卻沒有發現彼此外來者的身份。
高景行将這一切歸結于她倆心太大,壓根就沒有想過這個事情。
路上的時間說短也不短,高景行抽空寫了個拜帖,按照禮節來做。
李家是顯赫之家,李尋歡的祖上三代中中過七次進士,到了他這一輩,他的父親,兄長以及他自己都是探花。
這是來到太原之後打聽出來的。
他們家在太原這邊很有名,沒費什麽功夫,高景行就帶着兩個妹子尋了過來。
李園發完了喪,外面的白紙還沒有去掉,大門大開,深色的磚瓦,牆也是白色的,一眼望去冷冷清清,悲傷氣氛厚重。
他們來晚了,不過既然來了,也不好不進去。
高景行換下了紅衣,穿了一身素色衣服,身後跟着吳越和翠玉,剛一進門便看到了那日跟着李尋歡一起上京的書童。
有熟人那就好辦了。
高景行作了個揖,将拜帖遞了過去。他們不是本地人,來的時候也沒有提前知會。古代沒有現代那麽方便,如果寫信的話,說不準他們人到了信還在路上。
“冒昧打擾還請見諒,不知李公子可否方便?”
“請您稍等,小的這便去通傳。”
他們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李尋歡便過來了。
與第一次見面時的意氣風發不同,他整個人都消瘦了很多。
李尋歡身上仍着缟素,他面色憔悴,整個人都清減了不少。
見到三人之後,他笑道,“許久不見,姑娘風采依舊。”
“李公子節哀。”風采依舊的姑娘吳越道。
“想來三位也應該知曉,李某家中之事,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他帶着幾位客人向裏面走。
高景行說道,“先前得故人告知,才知曉李兄府上之事。我與府上先生雖未見過面,與李兄卻是投機。于情于理也該過來看一眼。只是不湊巧,路上耽擱了些時間。”
“小姐有心了。”李尋歡道。
翠玉全程沒有講話,乖巧地跟在二人身邊。在聽到李尋歡的稱呼之後,瞪大了眼睛看向吳越。
吳越朝她點了點頭,用口型道,“就是你想的那樣。”
啊……
李尋歡又問,“小姐口中的故人,說的是何人?”
“是王憐花,你應該見過他了。”高景行說。
“原來是王前輩……不知小姐與王前輩是何關系?”
高景行想了想,“二十幾年前,我在他家借住過一段時間,關系應該是……竹馬竹馬?”
翠玉小聲逼逼,“這個詞不是這麽用的啊喂!”
李尋歡:“……”
高景行停了下來,認真地看着他,“我是男的。”他說,“別再叫我小姐了。按照王憐花那邊的輩分,你差不多該喊我一聲爺爺。”
李尋歡:“……”爹!你聽到了嗎!
片刻的僵硬過後,李尋歡回過神來,他幹笑一聲,“姑娘說笑了。”
高景行看向罪魁禍首吳越小姑娘,吳越聳聳肩,表示自己也沒有辦法。
到了屋裏之後,李尋歡吩咐了下人給幾位客人泡茶,将熱茶端上來的是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
她看起來年紀不大,面容中含着幾分憂郁,仙氣十足,頗有楚楚動人之姿。
見她過來,李尋歡連道,“表妹,你怎麽出來了,身體可有好些?”
那姑娘朝着客人行了一禮,在看到吳越時低下了頭。高景行猜測她應該在羞愧,畢竟男女授受不親。
“詩音聽說有位姑娘來到了府上,表哥身為男兒恐有不便,詩音也算是半個女主人,出來待客也是應當。”妹子柔柔說道,眼睛一會兒看着李尋歡,一會兒看着高景行。
高景行:“……你們府上,都覺得我是女的?”
林詩音驚訝道,“難道不是嗎?”
“不是!”
一口否定了這個答案,高景行看着林詩音羞紅了臉,跟衆人道了聲歉後便退下了。
李尋歡被他弄得暫時忘記了憂郁,只覺得好笑。
“若你真的是位公子,這位小哥為何一直稱呼你為小姐?”
吳越也想起了那時候自己故意這樣做的原因,就是為了給這位“女扮男裝”的家夥添堵,誰知道他真的是男的?
高景行和吳越都還沒說話,翠玉皮道,“吳越姐姐哪裏是小哥了?李家公子你怕是要去找大夫醫一下眼睛。”
李尋歡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們仨,最後問道,“那你呢?你還不會也是個男人?”
翠玉:“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