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将功贖罪
為了看門窗那邊的動靜,紀慕夏最開始就是側躺着睡下的。
聽到動靜時,紀慕夏悄悄睜開了一條縫,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站在門邊。
那衣着,那發型,分明就是金朵琳。
昨晚她剛剛死的已經變成鬼,還撞開窗戶逃跑了,怎麽又回來了?
而且他們的門鎖着的,她是怎麽進來的?
金朵琳腳步虛浮的朝着這邊飄了過來。
她一個側身,朝門邊的一個男人撲了上去。
這時紀慕夏看到,她已經成了薄薄的一張,從側面看,幾乎像是一張折疊的紙。
紀慕夏突然知道她是怎麽進來的——從門縫裏擠進來。
她不是平面的一張紙,是折疊起來的紙。像是一個熱水袋,被放幹了裏面所有的水,只有一個空心的皮囊。
仿佛她現在所有的骨骼和內髒都不見了,只有皮囊。
紀慕夏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想起阿茲特克一個著名的神明:
剝皮之王西佩神。
“鬼啊——”
根本沒有睡着的玩家在金朵琳撲下來的時候,一個翻滾起身,手裏一把折疊刀便朝人皮削了過去。
人皮的頭軟軟的往後倒下,就如同被風吹拂的一塊棉布,沒有着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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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躲過折疊刀,扭毛巾一樣扭動身子,再次覆上了那個男玩家。
只在人皮貼住男玩家的一剎那,男玩家瞬間發出凄厲的慘叫。
他的身體肉眼可見的幹癟下去,仿佛所有的血肉被吸幹。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聲,仿佛正在被什麽可怕的野獸咀嚼着。
金發的男玩家變成了一張頭發幹枯如稻草的人皮,軟塌塌的癱在地鋪上。
而金朵琳發出滿足的嘆息,紅唇上塗滿鮮血,皮囊充氣一般充盈起來,漸漸變得立體了。
“好多祭品……我要……”
金朵琳看着滿屋子驚慌失措的玩家,滿足地笑了,再次撲向最近的一個玩家。
“這人皮不得了,別人充氣她充血!”謝秉言瞅準空檔,一個飛刀射向金朵琳的脖子,穿透了金朵琳的脖子,直接把她釘在了背後的牆壁上。
血液順着手術刀的傷口不斷地往下流,金朵琳再次變得幹癟起來。
她的人皮直接穿過手術刀,憤怒地朝謝秉言飄過去。
謝秉言又是一刀,這次釘住的是她的臉……
金朵琳還殘留着神智,臉被傷到後幾乎是暴躁了。
而其他玩家也看了出來,飛刀最好的作用,就是能夠減緩人皮怪的速度。
一個個有樣學樣,把金朵琳當成了靶子,有什麽射什麽。
手術刀,折疊刀,水果刀,還有當地土著的黑曜石利刃,以及看起來似乎是用來串燒烤的鐵簽……
也不知道被拉進游戲之前,這些玩家都在做什麽。
金朵琳被射成了馬蜂窩,千瘡百孔。
一晚上辛苦吸到的血流了滿牆,看起來格外凄慘。
“感覺我們像是集體作案,虐殺了一個可憐女鬼。”紀慕夏摸着下巴說道。
“果然,團結就是力量。”秦椒輕松地笑了笑,靠在牆上喘氣。
而此時窗外朦朦胧胧有了日光,太陽已經初升。
“天亮了……”
紀慕夏透過窗戶看向窗外。
一夜過去,被人皮撞壞的窗戶不知不覺再次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完整的木窗,糊着原木色的樹皮紙。
晨光照的樹皮紙是暖暖的木漿色,有威風吹拂的窗戶紙嘩啦啦輕輕作響。
玩家一晚上沒睡,在陽光的溫柔撫摸下放松了下來。
此時室內牆上釘着一張殘破的人皮,地上躺着一具玩家模樣凄厲的屍體,牆壁上,地面上到處是血液,看起來像一個兇案現場。
有玩家捏着鼻子走向門口:“味道太大了,開門換換氣。”
“對,見見風透透氣……”秦椒也試探着去開窗戶想換氣。
紀慕夏下意識覺得哪裏不對勁,擋住了秦椒開窗戶的手。
見風?
“等等……”
紀慕夏終于想起來了,開口阻攔時,已經來不及了。
靠近門口的玩家已經把門打開,就在開門的一剎那,一陣狂風吹入室內,打在金朵琳的人皮上。
本就殘破的人皮被劃成了一條條的人皮碎片,看似柔軟,卻鋒利千萬把刀子,在室內毫無規律地上下翻飛激射。
“啊——”
站在門口的玩家發出凄厲的慘叫。
門口狂風未息,帶着強大的吸引力,把人皮吸附過去,猶如一張鋒利的紙刀,快速的一劃,從玩家的胸腔一直劃破到了腹腔。
血液止不住地流了下來,腸子拖在地上,仿佛一只猴子。
紀慕夏瞬間回憶起祭司的話:
“神說,夜晚當安于室內,不可見風。”
人皮不是真正的危機,開門見風才是。
人皮讓他們松懈下來,開門之後才是最大的危險。
而就在此時,眼看着面前有人皮刀子朝自己射了過來,查利突然拉住紀慕夏,試圖把他當成擋箭牌。
紀慕夏冷笑一聲,抓住查利拉他的手,一個過肩摔就把查利摔的頭昏腦漲。
“唰——”
下意識反抗時,那鋒利的人皮碎片從紀慕夏臉上擦過,刮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哈哈——你受傷了——你死定了——”
查利躺在地上狂笑。
紀慕夏狠狠一腳踹過去,查利蜷縮成了一只醉蝦,一邊痛呼一邊狂笑,模樣十分癫狂。
而查利似乎一語成谶,碎裂的人皮刀仿佛是海裏的海魚潮,龍卷風一樣圍繞在他周圍,瘋狂地攻擊他。
一片片人皮刀仿佛是一條條劍齒魚,張開尖利的牙齒想要從紀慕夏身上撕下一塊塊肉下來。
紀慕夏拿着謝秉言借給他的手術刀,雙手幾乎難以支撐。
謝秉言激動地在外圍不斷地攻擊,銀色手術刀的光芒不斷地閃爍。
當紀慕夏感覺到拿刀的手已經被震得發麻,身上被紮被咬的幾乎成了血人時,人皮刀龍卷風突然散開了。
紀慕夏感覺不真實的一個用力過猛差點摔倒。
太陽越來越高,室內一片金色暖陽。
人皮刀被一陣風帶出室內,風停止了,室內再次恢複了靜谧。
查利的笑戛然而止。
“呵。”紀慕夏冷笑一聲,再次踹了查利一腳。
謝秉言冷着臉,殺氣騰騰的朝查利走過來,查利仿佛受驚,迅速跳起來跳窗跑了。
謝秉言冷冷看了看再次被撞壞的窗戶,皺了皺眉,沒有追。
“都死了。”
謝秉言說的是今晚的兩個玩家。
一開始睡在門口,被金朵琳吸幹的玩家,和第二位開門後被人皮刀開腸破肚的玩家。
兩人的屍體無聲無息地變成了一只猴子。
一只幹癟的仿佛是動物标本的猴子,一只身上無數傷痕、皮毛已經被血液黏成一體的猴子。
“今天為什麽是猴子?”
秦椒表情陰晦,朝變成猴子的玩家擡了擡下巴:“他們身上的紋身跟我們一樣。”
總共13個玩家,4種紋身,這就注定紋身圖案會有重複。
昨晚的3個玩家因為逃跑才死,3個玩家只有一個變成美洲豹,才沒發現紋身的特殊之處。
今晚死的兩個玩家都是羽蛇紋身。
剩下的兩個有羽蛇紋身的紀慕夏和秦椒同時被瘋狂針對,玩家都意識到了紋身恐怕真的有莫名的含義。
不知不覺間,其他人開始慢慢遠離紀慕夏和秦椒。
謝秉言冷冷地看了一眼其他玩家,犀利的目光逼得衆人不敢多說什麽。
再看向紀慕夏臉上的傷痕時,謝秉言擔憂地用手為他擦掉臉上的血痕。
“你不會有事的。”
就算有,還有我陪着你。
在衆人忌諱的眼神中,謝秉言攬着紀慕夏的肩膀,把他帶出房間。
這一次,秦椒沒有跟上來。
人皮刀制造的兩處龍卷風,還有一處就是秦椒。她沒有謝秉言這樣的助手幫助,傷的更嚴重,白天大概打算躲起來療傷。
……
“你的傷沒事吧?”
謝秉言擔憂地看着紀慕夏,他的上衣幾乎都被血染紅了。
“皮外傷。”紀慕夏看到這樣的謝秉言,心中柔軟的仿佛回到了曾經的歲月,調侃道:“你是醫生,看不出來嗎?”
“你知道的,我其實是心理醫生。”謝秉言笑容裏帶着一絲腼腆,帶着被老朋友發現尴尬事的不好意思。
他的手術刀在袖中冒了個頭,然後推了推眼鏡框,狡黠地沖紀慕夏眨眨眼。
“都是冒牌的。”
紀慕夏無聲地笑了笑。
“而且,關心則亂。”
紀慕夏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幾拍。
他突然想起當年謝秉言的突然搬家,想起大哥詭異的問話和态度,想起朋友的調侃……
疑惑的話還沒問出口,謝秉言神色突然變冷:“有人。”
“等我一下。”
謝秉言轉身朝轉角處走了過去。
紀慕夏沒有跟上去,他已經認出牆壁轉角處一閃而過的人是誰了。
他看向紅房子,
原本就計劃設計查利去踩雷,現在無法設計,換個方法也可以……
“唰——”
一把銀色的手術刀擦着紅鼻子查利的臉飛過,在他眼角外側劃出一道長長的傷痕後,插到了他背後的朽木上。
查利用手指揩了一把臉上的血跡,放在唇邊舔了舔手指上自己的血液,看着謝秉言眼神陰沉。
“第二次。”
謝秉言推了推眼鏡,對着他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在囚牢裏,查利搶了紀慕夏的手電筒是第一次;
在剛才的房間裏,查利想拉紀慕夏做擋箭牌是第二次。
他可以容忍查利對自己因為不服動手報複,但是絕對不能接受查利對紀慕夏動手。
這些都只是警告,是他不想在慕夏面前展現自己血腥的一面,有意收斂後的結果。
若是有第三次……
“吱嘎”一聲,走廊上腐朽已久的木柱被巨大的沖擊力釘的炸裂開來,露出裏面爛棉花一樣黑色的木質肌理,四分五裂的倒下了。
查利身軀一顫,沒敢回頭去看。
如果謝秉言剛剛有意殺人,那把刀直接可以割斷他的大動脈,現在倒下的就不是木柱而是他自己了。
查利咬着牙,看看謝秉言,想要獨自離開,卻發現紀慕夏站在了另一頭。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查利看着這二人的态度,知道自己沒那麽簡單逃跑了。
紀慕夏和謝秉言相視一笑。
“給你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