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被人用槍挾持的滋味很不好受。
尤其是還要被不透光的眼罩蒙住雙眼,雙手也在第一時間被反綁于身後,整個人就像一條躺在砧板上的魚,除了呼吸叫喊,好像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然而柳憬言并沒有做那種無用功,他靠在車後座的椅背上,任由兩個彪形大漢坐在身側兩旁,從中途換車到現在都一語不發。
神态之鎮定,仿佛只是出門郊游一樣。
這不僅讓挾持他的幾個打手困惑不已,就連後來跟着一起上車的陸珊也忍不住小聲問:“你不害怕嗎?”
柳憬言不答反問:“你呢?”
陸珊愣了下,緩緩點了點頭:“害怕,我惹不起柳家和穆家,你失蹤了他們肯定第一個不會放過我。”
柳憬言的眉梢微微動了動,像是有些詫異她居然想得那麽清楚。
不用說陸珊也看出了他的疑惑,只低着頭苦笑了兩聲:“你們都是大人物,說到底我誰都開罪不起,但我也有自己的苦衷,有些事由不得我。”
她說得情真意切,但沒有換來柳憬言只言片語的回答。
直到車門被拉開,柳憬言被帶着跨出車門的那一刻,他才偏了偏頭,對着陸珊的方向說:“接受脅迫就代表你已經做好了相應的覺悟,苦衷是行事的動機,而不是借口。希望你好自為之。”
說完,車門就被人從外面關上,将那抹颀長的身影慢慢地隔絕在視線之中。
陸珊捏着裙擺的手緊了緊,片刻之後,不由自主地移向腿上的拎包,想要從裏面摸出自己的手機,卻被一道暗含警告的聲音給打斷了:
“陸小姐,奉勸你還是老實點,畢竟賀總的手段你也是見識過的。”
聽到“賀總”二字,陸珊的身體不由得抖了抖,伸到包裏的手終究是收了回來,掌心空蕩蕩地垂在腿邊。
她很清楚,穆家和柳家固然不好對付,但作為頂頭老總的賀仁她更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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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陸珊閉了閉眼,只能暗自祈禱柳憬言別出什麽大事。
柳憬言被人從車上帶下來後,沿着寂靜的小路走了十來分鐘,才被關進一個寬闊的房間。
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是一間觀賞室。近兩百平米的空間被劃分為兩個部分,一邊是舞臺,一邊是觀衆席。舞臺很大,可以容納不下十位演員同時演出,而觀衆席則只有寥寥兩排,清一色都是真皮沙發,每個座位面前都擺着一個小桌,桌上放着酒杯和一些不同數值的圓形籌碼。
柳憬言摘下眼罩後,擡頭就看見賀仁正坐在觀衆席第一排中間的位置上,一邊喝着酒,一邊看臺上的演出。
大概是最近手下的事情件件不順、四處碰壁,賀仁那張在每一篇娛樂報道裏散發着英俊光輝的臉上難以避免地出現了頹色,但他仍然衣着得體,舉止間透露着一股從容不迫。
他見柳憬言看過來,竟然還露出了一個笑容,舉杯道:“難得有機會請柳影帝來,真是蓬荜生輝。”
柳憬言對這種僞君子的做派不屑一顧,冷笑道:“不敢當。”
對于柳憬言的态度,賀仁也不惱,只使了個眼神,讓人把柳憬言帶到自己身旁的座位坐下,但出于保險起見,并沒有給他松綁。
“今天特意請你來,其實是想和你看一出戲,”賀仁晃了晃酒杯,“看完自然會放你走的。”
看戲?
柳憬言把目光移到面前的舞臺上,發現臺上演的劇本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仔細看了一會兒,才明白賀仁用意何在。
舞臺上的演員們演的不是別的,正是他和穆嘉欽、白承昕之間的“情感大劇”。
整場戲從穆嘉欽和白承昕在大學裏“相愛”開始,兩年後兩人因為誤會分開,穆嘉欽心灰意冷之下回國,卻被柳家以利益要挾,迫不得已與柳憬言結婚。
兩人結婚之後貌合神離,一個出軌當紅明星,一個則在背後用盡百般手段,用家族名聲與利益威逼對方放棄真愛,并在人被逼無奈遠渡國外後暗下殺手,只為滿足自己那見不得人的獨占欲。
而就在這時,另一個可以與穆嘉欽抗衡的人出現在柳憬言面前,他對柳憬言以真心相待,讓對方看清楚穆嘉欽的冷血無情,兩人聯手除掉穆嘉欽與白承昕,坐擁整個娛樂王國。
看到後半段的時候,柳憬言不得不由內心生出一種感嘆:賀仁大概是腦子有坑吧,這種狗血劇情都想得出來。
然而賀仁并不覺得這個劇情有什麽不妥,等演員謝幕、周圍的人全都離開`房間後,他才開口道:“這是我曾經預想的發展,賀家與柳家聯合,我能得到你,白承昕也能得到穆嘉欽,多完美。”
柳憬言一針見血:“你要的不是我,是柳家而已。”
“有區別嗎?”賀仁笑道,“柳家固然是塊肥肉,但你也很合我的胃口。看似溫潤無害,骨子裏卻倔得很,很有趣不是嗎?”
說着,他伸手捏住柳憬言的下颌,拇指指腹在肌膚上摩挲了幾下。
柳憬言被這個動作惡心得不行,下意識往後靠了靠,卻由于雙手被綁拼不過賀仁鉗制的力道,只能斜倚在沙發上,皺着眉看面前這個變态。
賀仁恍然未覺,自顧自道:“從你和穆嘉欽結婚的時候我就在想,我到底有哪點比不上他?或者說,賀家有哪點比不上穆家?別說什麽真愛,如果穆嘉欽沒有生在穆家,柳家人會同意你們結婚嗎?根本不可能的,你們這些世代顯貴哪一個不注重家族利益?就連你,如果沒有柳憬行的鋒行國際做靠山,你在娛樂圈根本混不到今天這個地位!”
賀仁越說越激動,卻沒有看見柳憬言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
他這幾天都快被穆嘉欽的那些手段給逼瘋了,無論是收購映美,還是和芙洛拉合作,都沒一件是按照他的計劃進行的,甚至于賀家的那些見不得光的陰私,都被明裏暗裏查處了一部分。
而這一切的衰敗都是從柳憬言的那一通威脅開始的,從那個他一直認為天真單純的豪門小少爺用他沒有想到的手段,狠狠地挫敗了他開始。
不僅是他,很多沒有真正接觸過柳憬言的人都認為他應該只是一個被家人寵着,天真地想要在娛樂圈享受名利的豪門公子哥,連在屏幕上的模樣都是溫和有禮。
也正是因為這樣,當初在路家大少成人禮上對柳憬言的外表産生濃厚的興趣後,賀仁才想要和柳家聯姻,以便達到自己坐擁美人和借柳家的勢力發展賀氏産業的雙重目的。
他縱橫情場多年,對自己的魅力有着極大的信心,以為柳憬言和名途星藝那些說着不要,但最後離不開他的“清純”藝人一樣好哄,以至于向柳家提出聯姻被拒後,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柳家不會用婚姻做籌碼,而是柳家看不上自己及身後的賀氏。
等他明白其中道理,準備采取迂回戰略從柳憬言身上下手時,卻發現被穆嘉欽捷足先登了。
他天生就是不服輸的性子,在此之前又從來沒有聽說過柳憬言和穆嘉欽戀愛的事,更不相信傳聞中突如其來的真愛,只認為是比起賀家,柳家最終還是選擇了財力更為可觀的穆家。于是,在白承昕來A市的時候主動找上了他,想要借着他和穆嘉欽的那點關系鬥垮穆家,跻身三大豪門之列。
這是他從賀家本家帶來的自信,也是他的自尊心和野心驅使着他向穆柳兩家伸出利爪,然而他沒有想到,他的爪尖才伸了一半,就被穆嘉欽齊齊斬下,甚至于落到了現在這種腹背受敵的境地。
更讓他詫異的是,原本看似溫馴的柳憬言,竟然是只披着羊皮的狼,不但讓白承昕臨時反水,還能讓穆嘉欽心甘情願簽下那種承諾書。
柳家的不屑、白承昕的背叛、柳憬言的欺騙和穆嘉欽的步步緊逼仿佛于這一瞬間交織在一起,凝結成深沉的憎惡,在此時此刻湧上了心頭,使他捏着柳憬言下颌的力道不斷加大,盯着柳憬言的眼神如兇狠的餓狼一般。
賀仁眼神兇惡,唇角卻微微勾起,臉上帶了幾分邪氣。
他湊到柳憬言耳邊,輕聲說道:“你以為你用手段讓穆嘉欽寫下那份承諾書就代表真愛無敵了?柳憬言,你比我想象中的還會演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穆嘉欽之所以結婚,不過是柳家不想讓我繼續糾纏罷了。”
如果說剛見面時的賀仁還比較正常,那麽現在的賀仁已經偏向于癫狂了,他毫不在意柳憬言的回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假想之中。斯文的外表早就在不知不覺間被撕裂了一條縫,露出他壓抑而又偏執的醜惡內心。
柳憬言不想和他多說,只冷冷道:“随你怎麽想。”
賀仁卻将這句話當做了默認,當下嗤笑道:“随我?有些問題我還真想不出答案來。比如你為什麽會那麽護着穆嘉欽?明明是一樁利益聯姻,怎麽還弄得出這種情深似海的戲碼?是不是你跟穆嘉欽上過床以後,發現被人操的滋味也不錯,從此以後就欲罷不能了?”
邊說他邊在柳憬言耳廓舔了一下,語氣裏帶着些許誘哄的意味:“如果真是這樣,那你不如試試我的,保證讓你舒服得忘了穆嘉欽。看看臺上的那出戲,如果變成現實該有多美好……”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驀地感覺到脖頸一陣劇痛,他想要一把推開柳憬言,卻轉眼就被柳憬言連人帶桌子一腳踹了出去。
由于這一腳來得太突然,賀仁沒有來得及做任何準備,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酒水已經澆了他滿頭,桌上剩下的白色粉末也随着木桌的翻倒灑了一地。
他捂住自己發疼的頸側,卻仍然能夠感受到血液流出的濕熱。
而柳憬言幾乎是在踹倒人的下一秒就站起身來,在賀仁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腳踩在了他的胸膛上,居高臨下地看着狼狽不已的他,神情冷戾如冰。
他盯着賀仁的眼睛,雙手雖然被反綁在身後,但周身沒有絲毫受制于人的局促,反而嚣張至極,連說出來的話都帶着一股傲氣:“賀總,我想我需要糾正你剛才那通亂吠裏的幾點錯誤。”
“第一,別把別人想得跟你一樣龌龊,我說是真愛就是真愛,不服憋着。”
“第二,勝王敗寇,你既然敢招惹穆柳兩家,就要有被扒一層皮下來的準備,招惹了不該招惹的卻想輕易脫身,這世上沒這種好事。”
“最後,不知道你從哪裏得來的小道消息,但我明确地告訴你,我才是上面那個。你要想試試可以,脫了褲子趴着,大爺保證讓你爽、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