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良緣

第45章

網上被白承昕攪起的驚濤駭浪柳憬言一概不知，他按照白承昕說的，在國際機場候機廳的角落找到了戴着墨鏡、手捧咖啡正在發呆的人。

柳憬言下車之前從置物箱拿了穆嘉欽的墨鏡戴上，又弄亂了頭發，加上步履飛快，才沒被旁人認出來。

他在白承昕身旁找了個背對大廳的位置坐下，沒有着急開口，而是順着白承昕的視線，透過玻璃看向停機坪上正在準備起飛的客機。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半晌，白承昕才開口說：“我第一次聽說你是章祁銘告訴我的。他說學長有個很喜歡的偶像明星，喜歡到什麽程度？喜歡到哪怕那個明星才剛剛出道，才拍了一部MV和出演一部校園偶像劇裏的小配角，他都會把MV和這部電視劇的藍光碟買回來珍藏，反複看了不下十遍。”

“我當時很難接受這個事實，因為學長自身就已經足以做他人崇拜追随的偶像了，但他卻這樣迷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明星——”白承昕頓了頓，“我覺得很難接受。直到後來我在街上見到你，我才知道你不止是明星，還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也是在他心裏住了那麽多年的人。”

柳憬言敏銳地抓到了一個關鍵詞：“那麽多年？”

“你不知道嗎？”白承昕有些詫異，“學長以前說過，他這一生唯一喜歡的人就是你，我不知道是從多久開始，不過也應該差不多是高中時候的事吧。”

穆嘉欽從高中就一直喜歡他？

柳憬言被這突如其來的真相給砸懵了。

他在柳憬蘭辦公室的時候就隐隐有“他和穆嘉欽會不會是雙向暗戀”的猜測，而如今這個猜測不但在白承昕這裏得到了證實，還另外得知他和穆嘉欽竟然是從高中就開始的雙向暗戀。

那楚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白承昕表示自己并沒有聽說過楚楓這個人，他只是說：“如果學長喜歡的不是你，那麽我現在也不會站在這裏了。不過從某方面來說，我倒是希望學長喜歡的是別人，這樣我就不會遇見他了。”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的聲音放得很輕，輕到柳憬言都沒怎麽聽清楚：“什麽？”

“沒什麽，”他擡起手看了看時間，說：“快到登機時間了，我就長話短說吧。”

“我最初來A市只是想近距離地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當然，如果能就這麽輕易地拆散你們，那也證明你并不是最适合學長的人，我也沒有什麽負罪感，”白承昕指腹在紙杯壁上緩緩摩挲，“但是賀仁不一樣，他不願意看見穆柳兩家聯合在一起，同時他也不願意讓你和穆嘉欽就這樣結婚。說實話，我猜不透他是怎麽想的，他養了一個跟你長得很像的人，叫江塬——你應該知道，我以為他是對你有感情，但如今他又能不顧一切摧毀你，實在讓我看不懂了。不過你最好小心一點，他絕對不是善茬。”

說完，白承昕将喝完的咖啡杯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裏，他走到柳憬言面前，透過墨鏡看着他，須臾道：“柳憬言，我和你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祝你和學長能夠幸福。”

柳憬言擡頭對上他的視線，忽而笑了一下，起身伸手搭在他的肩上，輕輕拍了拍，道：“誰說一筆勾銷了？你要是回來再敢招惹穆嘉欽，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白承昕也跟着笑了笑：“我不會回來了。”

柳憬言想着之前在華晟見到的他大哥的臉色，意味深長道：“話還是別說太早了。”

白承昕：“？”

兩人剛說完，機場通知乘客登機的廣播就響起來了，白承昕拎起行李，臨走前像是想起了什麽，在進安檢之前停下來跟柳憬言說：“之前忘了說，不止是那次，往後的好幾年裏，只要這個明星一拍什麽電視劇、電影，學長都會買藍光碟回來收藏，就算只是獻聲唱了一首電視劇片尾曲，他都要用CD刻錄下來，然後放進手機裏聽。更別說那些代言廣告的海報，學長基本每張都有。”

“柳憬言，其實你一直都是被學長愛着的。”

直到柳憬言走出候機大廳，這句話都還在他耳邊回響。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到了穆芷晴曾經帶他看過的那個房間，當時他還以為這是穆芷晴自己的私藏，現在再回過頭去看，那恐怕是穆嘉欽這些年來收集的有關于他的一切。

他曾經認為這段感情只是他一個人的漫長征程，情不知何起，也望不見盡頭，他像是孤獨的旅人獨自在沙漠裏前行，即便飲下了這一汪清泉，也時刻害怕着有一天會從身體裏蒸發消散。

但他此時此刻才發現，他所尋覓多年的綠洲其實一直都在他身邊，不曾遠去，也不曾幹涸，而他也不是孤身一人，在他看不見的世界的另一邊，對方也懷着和他同樣的感情，于每一個晝夜春冬裏堅守不移。

柳憬言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和穆嘉欽的一段對話。

當時的他們剛從持續好幾年的争鋒相對變為握手言和，每天都是一道回家，周末甚至還會約着去馬場或者是郊外，關系好得讓柳憬行都覺得不可思議。

在那個年齡段裏，少年少女們的情愫開始萌芽，柳憬言每天都會收到幾封情書，上面用稚嫩的話語寫着女孩們羞怯的心思。雖然柳憬言并不理解這些人所說的“喜歡”以及“愛情”，但他很樂于跟穆嘉欽分享這些他經歷的事。

他問穆嘉欽：“如果你有喜歡的人了，你會怎麽對她？”

穆嘉欽想了想，道：“如果我有喜歡的人，我會盡我所能地對他好，保護他，讓他開心幸福，每一天都能露出微笑。”

看着穆嘉欽認真的神情，柳憬言忍不住故意捉弄他道：“那要是他不喜歡你呢？或者他沒有發現你喜歡他呢？”

這個問題穆嘉欽明顯沒有想過，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柳憬言都快睡着了，才聽見他說：“那也是一樣的，只要看見他開心，我應該也會開心。”

想到這裏，柳憬言眨了眨眼，将眼睛裏泛出的那股酸澀壓了下去，他緩緩勾起唇角，繼而露出一個和往常一樣自信張揚的笑容，快步往停車場走去。

他想，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穆嘉欽了。

而在他走進電梯的那一瞬間，剛從大廳搜羅了一遍的兩個大漢正好看見了他的臉，其中一個手臂上紋着虎頭的人立馬掏出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賀總，白承昕跑了，但我們找到了柳憬言，您看？”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麽，有紋身的人應了一聲“是”，然後對旁邊的同伴使了個眼色，随後兩人就順着柳憬言離開的方向跟了過去。

與此同時，A市市中心——

賀仁放下手機後，掏出一支煙點燃，狠狠抽了一口，問站在一旁的新來的女助理：“給我查查，現在有哪個藝人在機場附近。”

這個助理的辦事效率比之前的要高很多，不一會兒就有了結果：“陸珊。她今天下去正準備去鄰市參加活動。”

“很好，”賀仁眯了眯眼，“把她的活動取消，讓她去機場幫下忙，既然跑了一個白承昕，那無論如何也要把柳憬言給我弄過來。”

說完，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在起身的時候将沒有燃盡的煙扔在地上，用鞋底碾了碾，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有柳憬言在我手上，穆嘉欽還有沒有這個膽子敢動賀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