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在看見柳憬言的那一瞬間,遲不遲到什麽的就已經被穆嘉欽抛之腦後了。
他走近餐桌,發現桌上已經盛好了一份三明治和一杯牛奶,伸手摸了摸杯身,還是溫熱的。
穆嘉欽微微愣了下,少見地露出驚訝的神情,看向一旁從容不迫地喝着牛奶的柳憬言:“你幾點到的?”
柳憬言端着杯子想了想,道:“大概八點吧。”
八點到機場,一個小時後到附近的菜市場,九點半進家,又花了半小時做早餐,時間掌握得不能再好。柳憬言心想。
穆嘉欽卻皺起了眉:“你剛剛殺青,怎麽不多休息兩天?”
柳憬言見他似是不悅,只微微一笑,說了三個字:“想你了。”
“……”穆嘉欽準備好的一番說教就這樣卡在了喉嚨裏。
他緊皺的眉頭驀地舒展開來,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原本醉酒不适的身體突然間從內到外都暢快了許多,也沒再繼續追究柳憬言沒好好休息一事。
被一句話哄好的穆總身心舒暢地在柳憬言對面坐下,正想開始享用面前這份色香味俱全的早餐時,就聽見柳憬言慢悠悠接道:“畢竟,夫人都醉得神志不清了,我怎麽放心讓他一個人待在家裏呢?”
穆嘉欽:“……”
他就知道這人沒那麽容易忘事,當下無奈道:“別鬧。”
“我哪裏鬧了?”柳憬言笑得溫和,趁人不備伸手在穆嘉欽臉上摸了一把,語調異常輕柔,“難道我有說錯嗎?阿欽寶貝兒?”
早晨是最經不起撩撥的時候,更何況撩撥自己的人是許久未見的愛人,穆嘉欽覺得自己要再不有所動作,都不是男人了。
就在他準備握住在臉上作亂的那只手,将人拉向自己的時候,柳憬言卻像是早就料到了,在他動作之前,先一步把手收了回去。
行動宣告失敗的穆嘉欽就看着面前這人将喝完的杯子随手放下,起身打着呵欠往卧室走去,邊走邊說:“唉,突然好困,早起果然不适合我,我先回房睡了,穆總,記得洗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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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還轉過頭沖穆嘉欽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
一大清早就慘遭調戲的穆總裁:“……”
他将視線挪回到面前這盤賣相極好的三明治上,不禁回想起當初自己情窦初開時一直按捺着不跟柳憬言告白的原因——實在是這人太欠了,他開不了口。
若是要往深了說,一方面是因為他和柳憬言多年宿敵,曾經有段時間一見面就開打,導致他一度懷疑自己喜歡上對方是由于精神出了問題;另一方面則是每當他終于鼓起勇氣找機會向柳憬言告白時,最後無一例外都會變成鬥毆現場。
就算是現在的穆嘉欽,也不得不服氣柳憬言那一身能夠面不改色把人氣得失去理智的本領——每回穆嘉欽都是忐忑不安地去,怒氣洶洶地回來,告白什麽的早就被他掐死在搖籃裏了。
然而等他過了年少沖動的階段,沉下心來認真地審視過自己的感情後,卻發現心上人已經有了白月光。
他還記得當時柳憬言和楚楓走得很近,有時候兩人勾肩搭背路過教室門口,都會引起一些女同學的議論,有幾次他還聽見這些女生在他們背後捂着嘴說什麽“好萌”、“好配”,也是從那時開始,他才隐隐發覺柳憬言對楚楓不是一般的上心。
而讓他确定柳憬言喜歡楚楓是在一次聚會上。
說是聚會,其實就是一群富家子弟沒事聚在一起玩樂,穆嘉欽向來對這些聚會都沒什麽興趣,他之所以會出席,一方面是身處于這個圈子的社交要求,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柳憬言。
在那次聚會中,大家玩嗨了就有人大着膽子調侃柳憬言,說最近不見他身邊圍着那些莺莺燕燕,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小姐準備收收心了。
如果是以往有人敢問這種問題,必然要被柳憬言損得體無完膚,但那天卻是例外,柳憬言不但沒有發火,還笑着應了一句:“不是小姐,那可是純爺兒們。”
此言一出,群起嘩然。
不少人都在追問“能讓我們三少看上眼的究竟是何方神聖”“能收伏我們三少的必然不是普通人”,然而柳憬言卻始終守口如瓶,只道:“別鬧了,你們都給我收斂點,要是把人給我吓跑了,有你們好看的!”
幾乎是他說完的瞬間,穆嘉欽就想到了楚楓——柳憬言對楚楓的好是有目共睹,除了喜歡,他實在找不到其他更合乎情理的理由。
也是從那次之後,他才決定把自己的感情默默埋藏起來,這一藏,就是整整八年。
那時候的他根本沒有想過,他和柳憬言有朝一日會真的終成眷屬。
不僅是他沒想過,就連莫名其妙就成為兩個人心中的“白月光”的楚楓,在此之前也從沒想過這兩人會是這種關系。
“那你後來又是怎麽想通的?”鄭晖一邊攪着咖啡一邊說,“按理說照你的情商來看,這輩子你都未必能想通。”
楚楓:“……”
不少人都說柳憬言怼人一流,嘴上從不饒人,但在他看來,他表哥比起柳憬言也不遑多讓。
而楚楓的表哥不是別人,正是柳憬言的圈內好友——鄭晖。
鄭晖和楚楓是近親關系,兩人的母親是一對親生姐妹,從小到大都十分要好,就算後來一個嫁到國外,一個留在A市,感情也幾十年如一日的好,每年都要一起聚上兩三次。
有這段因緣在,作為各家獨子的楚楓和鄭晖自小就感情深厚,平時也常常通過郵件電話聯系。只是等到楚楓出國求學的時候,鄭晖又剛好回國發展,兩人碰在一起的機會少之又少,陰差陽錯之下他倆的關系就成為了不是秘密的“秘密”。
就連柳憬言以前都只是聽楚楓提過兩句關于他表哥的事,直到他回國出道的時候,才知道楚楓的這個表哥原來是鄭晖。
此時剛剛回A市沒兩天的鄭晖表哥正坐在咖啡廳的一隅,和楚楓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話家常。
楚楓說:“沒想過不代表以前沒聽說過啊。你不知道,在高中的時候周圍人都在傳他倆的消息,說他倆是一對,我當時還以為是開玩笑的。”
鄭晖奇道:“周圍人都在傳?那他倆自己就沒發現?”
“你也知道憬言當時在學校裏是什麽樣,誰敢到他面前嚼舌根?”楚楓喝了口咖啡,被苦得皺了皺眉,“而且嘉欽又是一張冰塊臉,除非真的想不開,不然誰會去招惹他?”
鄭晖:“……”
他現在算是明白這兩人是怎麽拖到現在才結婚的了。
說着說着,楚楓突然想起鄭晖說的關于綜藝的事,問:“你真想清楚了要帶白承昕去參加綜藝?”
鄭晖點了點頭:“我想過,這可能是解決他們之間問題的最好辦法。按你之前跟我說的,再加上我這段時間觀察的來看,白承昕這人就是少爺脾氣,心思倒沒那麽重。”
楚楓也說:“他追嘉欽的時候我正好在Y國做了一個學期的交換生,接觸得倒是不多,但是看得出來本質沒那麽壞。至少如果不是他鬧得太過界,嘉欽也不會跟他計較的。”
“所以也算是給他一個機會,”鄭晖道,“平心而論,他在《狼煙》裏的表現不錯,再打磨幾年會更有成績,雖然比不上憬言那種令人羨慕的天賦,但也能挺進一線了。”
楚楓沒想到他這個看着無情的表哥也會有這麽通情達理的一面,不禁感嘆道:“表哥,你真是名副其實的刀子嘴豆腐心。”
“是麽?”鄭晖擡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那看來還紮得你不夠疼,需要再多磨砺磨砺。”
楚楓:“……”
在楚楓默默閉上嘴後,鄭晖斂目遮住自己眼中的情緒,将杯子緩緩地放在桌上,拇指指腹卻沿着杯壁上的紋路無意識地摩挲。
他沒有告訴楚楓,其實他之所以會對白承昕網開一面,追根究底不過是在那場戲中從對方身上看到了曾經自己的模樣。
——執着、孤獨而又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