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童年的願望
過年之前,顧震安出院了,畢竟年紀大了風險也大,老爺子這次入院沒做手術,保守治療的效果還不錯,除夕夜,卧床多日的老人終于能起來了。
一大家人吃完年夜飯,各自散開繼續晚間活動,爸爸們換了小桌接着喝酒吹牛,媽媽們圍坐在一起喝茶聊八卦,年輕人們四散去山莊裏的溫泉館臺球廳影音室,顧少承也想帶着岳離跟兄弟姐妹一起去玩兒,一年難得一次這樣的機會家人齊聚,當然也是難得一次這樣的機會能讓顧少承顯擺自己媳婦兒。
兄弟姐妹們對岳離都很感興趣,尤其這一年岳離的名氣越來越大了,雖說他沒有接太多工作,但奈不住電影、雜志、代言,只要他接工作就必然有水花啊。
顧家人個個不是凡夫俗子,但同輩裏就岳離一個明星,而且他長得太耀眼,還是顧少承這個家族“傳奇少爺”的另一半,所以自帶光環,在一群兄弟姐妹之間,依然享受着衆星捧月的待遇。
“嫂子,”一個表妹拉着他舉起手機自拍,“快跟我合照,我要發朋友圈,我說我認識你,我同學還不信……”
一個堂姐又湊過來問:“小諾,你代言的那個護膚品,你試過了嗎?到底好用不?”
表哥說:“小諾,下一部戲打算拍什麽?打算接綜藝嗎?我認識一個電視臺的朋友,想讓我幫他問問你的檔期,你屬于星河嗎?我是直接問你還是要問承承?”
顧少承趕緊搖頭:“別問我!我不管,他自己是老板。”
岳離笑着說:“我年後可能要拍個電影,之後計劃還沒定,等過完年,我回去跟我工作室詳細看看。”
《一代天驕》他不再考慮了,雖然這個大資源相當于是顧少承給他搞黃的,但是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他和顧少承和好如初,沒必要再翻舊賬,木已成舟,他再去導演那裏搶角色,讓導演為難,而且是在打顧少承的臉。
雖然他本人不參演,但是楚言和他工作室的女藝人都在裏面得到了很好的角色,這電視劇要是能像前作一樣大爆的話,這兩個演員都能跟着水漲船高,工作室的星光和錢景即将迎來第一波豐收。
顧少承為這件事很內疚,提了幾次想補償他,說星河的資源随便他挑,然而岳離揮動着手上好幾個劇本,頗為不屑地說:“看不上,你只要別再給我搗亂就行。”
十幾歲的小表弟拉起他的胳膊就往外帶:“大過年的說什麽工作啊?走,嫂子我帶你玩兒去。”
一群年輕人嘻嘻哈哈正要往外走,就聽身後傳來顧震安不容反駁的聲音:“你們一群小崽子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把梅梅給我留下。”
“梅梅”只好從包圍圈中退出來,回去陪爺爺了,顧少承長嘆一聲,也跟着媳婦兒去了。
岳離把顧唯一從餘瀾手裏抱出來,交到爺爺手上,爺爺不知從哪兒找了個撥浪鼓,一手抱着顧唯一,一手搖着撥浪鼓,笑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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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病了一場,精神和腦力都不如以前,糊塗的時候更多,經常記混面孔叫錯人名,岳離也是花了将近一天的時間,才讓自己重新以“梅梅”的身份成為了爺爺眼中的專寵對象。
爺爺抱着顧唯一玩了一會兒,好像想起了某件大事,一本正經地問:“我給過孩子壓歲錢了嗎?”
岳離正想說,今天除夕,您明天再給吧……
結果顧少承很快接上話:“沒給,您給了別人家孩子,就沒給我們一一。”
顧震安拍了拍腦門,懊惱道:“看我這記性……”說着,就從中山裝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包塞進了顧唯一紅色的小棉襖裏。
岳離無語了,顧少承還偷瞄了一眼爺爺的口袋,見那裏面整整齊齊碼着一大疊紅包,他偷偷笑了起來,不用到初一,今晚爺爺再問幾次,這些紅包都是我們一一的。
岳離不動聲色地掐了他一把,顧少承把一聲慘叫生生憋在了喉嚨裏,一把将岳離摟過來,在他耳邊小聲威脅:“敢掐我?你不怕被艹到明年?”
岳離翻了他一眼:“我好怕……還有一個小時就是明年,夠不夠你用啊?”
顧少承眯起眼睛,對這個特別的跨年方式燃起了如火般的熱情,他捏了捏岳離的腰:“要不咱們現在上樓?”
岳離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對他比了個中指。
顧震安一直看着他們兩個人打情罵俏,想要說一句什麽,可是話剛要出口,他又忘了要說什麽,便只好繼續面帶慈祥笑容靜靜看着他倆,過了一會兒,老爺子又想起某件重要的事,又一本正經地問他們:“寶寶有沒有抓過周?”
這次顧少承還算老實,回答道:“爺爺,一一過幾天才滿周歲。……您都問過好幾遍了。”幾天前大伯家孫子過周歲生日,就在爺爺面前抓周,這事爺爺記住了,這幾天已經問了不下十次一一有沒有抓周,可能在老人心裏,這是一件特別有意義的事吧。
“哦。”顧震安有些失落,還有點不好意思,“我又記錯了嗎?”
岳離看着老人一副小孩子犯錯般受傷的表情,心裏又酸又軟,他跟顧少承咬耳朵:“爺爺既然想看,下次再問你就說一一今天周歲生日,不就擺幾樣東西抓?又不麻煩,就當哄哄老爺子。”
顧少承點了點頭,嘻嘻笑道:“離妹,你可真體貼,我何德何能能娶到你啊。”
果然過了不到十分鐘,爺爺腦子裏的記憶程序再次重置了,他又給了一一一個紅包,然後又問今天有沒有抓周。
顧少承一拍腦門,配合道:“您不說我們還忘了,現在就抓!”
顧少承說幹就幹,把茶幾推開,讓幾個傭人分頭去找東西,然後抱起顧唯一,讓她趴在地毯上。
片刻功夫,顧唯一面前數米之外,就擺上了印章、彩筆、書、表、手機、錢、尺子、漂亮衣服、化妝品、還有吃的玩的五花八門一大堆。
岳離親了親顧唯一肉嘟嘟的小臉,指着前方對她說:“過去拿一個。”
顧唯一沒聽見似的,自顧自把小棉襖裏的兩個紅包拿出來玩兒了,任岳離怎麽哄她,她就是不往前爬。
岳離:“……”
顧少承:“我來!”他也趴在了地毯上,像個烏龜似的緩緩往前爬去,爬了一點轉頭看顧唯一,“來啊,寶貝兒,我們走!”
顧唯一終于動了,她丢開紅包,手腳并用奮力向前,追上顧少承,然後華麗麗地……爬到了他背上。
顧震安、岳離還有看到這一幕的親眷、傭人一齊爆發出大笑聲。
顧少承在這一片歡聲笑語中嘆了口氣,反手扶着顧唯一,馱着她爬到了終點,再把她抱下來,指着前面花樣繁多的各色物品:“大小姐,選一個吧。”
顧唯一看了看他,又回頭看岳離,岳離沖她鼓勵地微笑點頭,顧唯一終于伸手了,猶豫了半天,從一堆東西裏選了個其貌不揚的鑰匙鏈。
那個小東西大概是拿其他玩具的時候混進去的,本身一點意義也沒有。
顧少承有點失望,正打算讓她重新選一次,顧唯一又飛快地抓了一把錢,就扭頭往回爬。
“一一,回來!”顧少承去抓顧唯一,岳離攔住他,饒有興趣道,“看看她要幹什麽。”
顧唯一抓着鑰匙鏈和錢回到岳離身邊,毫不吝惜地把剛搶到的東西塞給岳離:“嗯,爸。”在她的字典裏,“嗯”是個萬能的詞,不高興的時候拖長聲音九曲十八彎地“嗯”,高興的時候像唱歌似的帶着節奏“嗯嗯嗯”,現在這個“嗯”,應該是個豪爽大方的“看,爸爸,我搶回來送你的!”
岳離深受感動,把那兩張毛爺爺收好,又去看那個鑰匙鏈,仔細一看他就明白了,這是個多年前的小玩意兒,金屬鏈子上墜着一個塑料小相框,裏面鑲嵌着的,正是顧少承的大頭貼。
顧唯一大概是認出了承承爸爸,然後把承承爸爸搶回來送給岳離。
岳離會心一笑,勾勾手指讓顧少承過來一起看那張大頭貼。
顧少承一看就頭大,照片上他大概十三、四歲,梳着一個殺馬特爆炸頭,滿身鉚釘加破洞,一臉裝出來的冷漠厭世,全身上下大寫的“要完”,哪裏像豪門少爺,分明一個街頭小混混。
“咳,”顧少承幹笑,“這種黑歷史,就不要看了,快給我吧……”
岳離挑挑眉毛,舉起手不讓顧少承夠到鑰匙鏈:“別,這可是女兒專門挑出來送我的,必須好好留着。”他撿到寶貝一樣,轉身把鑰匙鏈遞到顧震安面前,想要分享一下挖掘中二少年黑歷史的喜悅。
然而,老爺子歪着頭靠在沙發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過去了。
“你對我的黑歷史那麽感興趣?”顧少承偏頭問岳離。
“還有什麽?給我看看。”
“剛才突然想起來一個,走,帶你去個地方。”顧少承拉着岳離的手,悄悄溜出了門。
大年夜萬家燈火,不過翡翠山莊相對安靜許多,尤其山上,只有樹木的黑影在寒風中搖晃,偶爾山莊外面放起的煙花炸響在山頂上,才會短暫地照亮那些起伏的小山丘。
顧少承與岳離十指相扣,要沿着山路爬到半山腰,岳離近半個月一直在減肥,為了開年要拍的一部新電影做準備,他在那裏面演一個得了癌症的少年漫畫家,所以冬季爬山這種大量消耗體能的事,岳離實在吃不消,他沒爬幾個臺階,就彎下腰大喘氣:“承承,你……你要帶我去哪兒?剛才嘲笑你的黑歷史,是我的錯……你,你別折騰我了。”
顧少承蹲下身把他背了起來:“很快就到了,你這只小懶貓。”
岳離伏在顧少承背上,随着他的走動輕微颠簸,除夕之夜沒有月亮,他拿着手機給顧少承照明,他望着前方道路上那一小簇跳動的光亮,心裏就像裝了一個灑滿陽光的靜湖,安寧溫暖又明亮。
終于到了一棵梅樹下,顧少承把岳離放下來,拿出準備好的小鏟子開始挖樹下的土。
“怎麽?這裏有你埋的寶藏?”岳離湊到他身邊,縮成小小的一團。
“我也是剛才看見那個鑰匙鏈才想起來的,我大概十歲的時候,有一年也是過年,大人們給了好多壓歲錢,可是我媽非要沒收,因為我拿着零用錢在學校招兵買馬拉幫結派被他們發現了,為了藏好我的壓歲錢,我就在這裏挖了個坑埋了個鐵盒子,好像還放了一些其他小東西。”顧少承一邊賣力地挖,一邊跟岳離活靈活現地解釋,“……但是我埋完沒多久就忘了,今天一說黑歷史才靈光乍現想起來。”
借着手機的光亮,東一個坑西一個坑,快把梅樹的根都刨出來了,他們終于找準了位置,挖出了那個歷經十幾年滄桑的老鐵盒。
盒子已經鏽跡斑斑面目全非,又爛又薄一戳就破,這倒是省了他們砸鎖的時間,一下就抖落外皮,看見了裏面的東西。
還好,十歲的顧少承不比現在傻,他在盒子裏另外套了一個塑料袋,拆開髒兮兮滿是蟲子眼的層層包裹,終于掉出來幾樣東西——
一疊已經發黴腐爛的錢、一把小刀、一只口紅、還有一個……
岳離捏起那個銀色小正方形包裝的一角,舉在眼前仔細端詳,這特麽居然是一個避孕套。
“你十歲的時候為什麽會藏這個???”岳離睜大了眼睛,這趟尋寶之旅沒白來,驚喜又意外。
顧少承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畢竟十幾年過去了,以他的腦細胞,需要想一想才能知道自己當時犯了什麽病。
“啊,我想起來了,”顧少承眼睛一亮,興奮道,“我當時是這麽想的,這個口紅代表女人,這個套套代表男人,這把刀代表力量,所以我埋下的其實是一個願望,就是我長大以後一定要用力量征服全世界。”
岳離嘆為觀止:“……可,可是你十歲的時候怎麽就能想到用安全套象征男人呢?”
顧少承聳聳肩,無辜道:“因為我翻過我爸媽最私密的抽屜啊,發現裏面就兩種東西,衛生巾和這個,我本來想放一個衛生巾代表女人,可有點大,不如口紅,所以最終就是這兩樣入選。”
岳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安慰自己,孩子那時候畢竟才十歲,做什麽荒唐事都可以原諒。
“唉,”顧少承捧着他的寶藏們,悠然坐在樹下,他摟過岳離,惬意地說,“其實想一想,我的願望也實現了。”
“哦?”岳離跟配合地發問。
“你就是我的全世界。”顧少承低頭看他,“有你就什麽都有了,這輩子滿足了。”
岳離“噗”一聲笑了,雖說這句情話有點土,但他還是很受用的。
“離妹,”顧少承又騷起來了,他把那疊爛糟糟的紙幣塞給岳離,獻寶似的說:“我給你的壓歲錢,這可是我存了十幾年的私房錢,全都給你,我所有一切都給你。”
岳離呵呵笑了兩聲,目光轉向別處,顧少承膩着他纏着他或者給他說亂七八糟情話的時候,他表面上漫不經心,甚至開玩笑嘲諷他,但其實每次心裏都無比熨帖溫暖,那股暖流慢悠悠地流過心脈血管,湧進眼眶裏,一不注意就會湧出來,所以他這個時候有必要看看別處。
山下的大宅子燈火通明,裏面有他親生的寶貝和這一世遇見的另一群家人。
“離妹,今天過年,”顧少承把他的頭扳回頭,溫暖的大手捂住他凍得通紅的耳朵,黑亮的眼睛盯緊了他,“你也跟我說一句我喜歡聽的話呗。”
“你捂着我耳朵,我能聽見你說什麽?”岳離扯平嘴角,笑得一言難盡。
“哦,”顧少承哈哈笑着把手放開了,“我說你也給我說句情話呗。”
岳離想了想,想起一句上輩子聽過的歌詞,他輕輕地念道:“我有兩次生命,第一次是出生,第二次是遇見你。”
顧少承眉開眼笑,他把岳離壓在樹幹上親吻,在熱吻的間隙說:“離妹,你原來這麽會講甜言蜜語。”
岳離一邊回吻他一邊說:“這不是甜言蜜語,這是千真萬确。”
上一世太短,下一世太遠,這一世剛剛好遇見你,希望能和你白頭偕老。
細水長流也好,驚心動魄也好,和睦也好,争執也好,有你在這個世界上,一切都很好。
遠處傳來悠遠的鐘聲,爆竹震響天地,煙花點亮世界,新的一年開始了。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土味情話說完了,正文也就到此結束,還會寫番外,可能會有直播梗、綜藝梗、二胎梗什麽的。
感謝所有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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