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承哥的骨頭
其實岳離很想再好好教育一下劉雲風,他覺得劉雲風這個“唯出身論”的思想觀念十分狹隘,他可以随手就舉出無數個白手起家出人頭地,或是起點很高但是自己作死成了敗家子的故事,拿他自己的上輩子舉例也可以。
上輩子,他不過也就是個普通家庭的普通孩子,爸爸是個不起眼的小廚師,他跟随父母從小地方來到大城市,父母開了一家只有四張桌子的小飯館,他就是在那個整天飄蕩着炒菜香味和油煙味的街邊小館裏長大的,還順便學了一手好廚藝。
他小時候是個外地務工人員子女,是個體商戶家裏的野小子,但這并不妨礙他考上名牌大學,在上學期間去做兼職模特,拍雜志拍廣告慢慢入了行,歷經十幾年沉浮磨砺才站在了圈內頂尖的高度。
像顧少承這種生下來就含着金湯匙的少爺固然值得羨慕,但更多的人不還是靠着自己的實力和努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嗎?得不到或者得到得慢了一點,就走旁門左道或是拿出身不如別人來洗地,這種懦夫加智障的行為讓岳離很看不起,他真情實感地鄙視劉雲風。
但現在不是教育人渣的好時機,天氣寒冷承哥已經開始擔心他的身體了,而且他們這一番鬧騰終于驚動了保安,幾個保安過來調解規勸,他們要是再不走,保安就要報警了。
岳離知道這件事沒完,劉雲風得罪的那個富婆吳總實力雄厚、人脈複雜,他現在就可以收手了,後續自然有富婆繼續報仇。
就是可憐了小蓮和孩子,不過早一天認清這樣一個人渣就早一天減少損失,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岳離和顧少承把母子二人送回了酒店,劉雲風本來是不想跟他們走的,但小蓮和孩子一致纏着他必須把話說清楚,岳離就留他們在酒店自己談,他還給他們聯系了一個律師,并且把偵探公司那兩個保镖也留下來讓他們保護母子的安全。
他和顧少承從酒店出來的時候夜已經深了,岳離照例坐在承哥給他留的“王後寶座”副駕駛,他系好安全帶,扭頭看見顧少承正用幽沉若水的一雙眸子看着他。
“……”承哥故作深沉,不知道腦子裏又在醞釀什麽?
“離妹,”顧少承說,“剛才那個小蓮跟我說,讓我趕緊帶你去領結婚證。”
岳離:“她……什麽時候說的?”
“就是剛剛我把他們送回房間的時候,她把我拉到一邊,很嚴肅地和我說,領了證才有保障,不要像她一樣到頭來什麽都沒有。她還說……”顧少承抿了抿唇,內涵豐富地說,“她還說讓我不要自卑,依她看,兩個人往往咋呼的越大聲的那個越是自卑。”
岳離笑了起來,笑到肚子都有點痛了,他終于停下來問道:“那你自卑嗎?”
顧少承卻沒笑,他趴在方向盤上含情脈脈地看着岳離,理所當然地說:“我那不叫自卑,我那叫愛你多一點,你這麽好,我願意愛你比你愛我多,我願意時刻看着你,讨厭別人注意你,怎麽了?”
岳離摸了摸他的頭發,笑道:“沒怎麽,挺好的。這是你的本能,我是你的骨頭,你願意挖個坑把我埋起來,不讓別的同類發現,我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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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應了好幾秒鐘,終于明白岳離又把他比喻成了某種動物:“你……”他磨了磨牙,撲過來把岳離雙手絞在了身後,蠻橫地吻住了他的嘴唇,唇舌糾纏的間隙,他低啞地說,“沒錯,你就是我的骨頭,我把你仔細埋好,不讓別人看見,餓了的時候我就拿出來舔一舔,就像……現在這樣。”
一個吻意猶未盡,顧少承踩下油門飛車回家,這一夜注定又是不眠之夜。
不過按照醫生的說法,顧少承也嚣張不了幾天了,到孕後期不能再做“劇烈運動”,承哥覺得自己大概會被憋死,他真是恨不得每時每刻都和岳離纏綿在一起。
岳離第二天腰酸背痛地醒來,顧少承拿着手機屏幕在他眼前晃,聲音當中滿是興奮:“離妹,我查了黃歷了,今天宜嫁娶,快點起來咱們去領證!”
岳離揉了揉眼睛,看清手機屏幕,确實是一張黃歷,宜什麽忌什麽寫得清清楚楚。
“這麽……随便的嗎?”岳離只是想再多睡一會兒罷了,難得一個休息日他可以和承哥一起賴床,而且昨晚運動量太大,他真實地“被艹得下不了床”。
“随便嗎?”顧少承撓了撓頭,“咱兩家家長好像對哪一天領證沒有特別的講究啊,我昨天都被小蓮嘲笑了,你就不同情我嗎?”
“嗯?你沒有一點同情心嗎?離妹!離妹!”顧少承開始施展一流的磨人功夫,在岳離胸前蹭來蹭去,扒在他身上揪都揪不下來,就像一條頑強生長的藤蔓。
岳離沒辦法,被他拖起來洗漱穿衣服,洗澡的時候顧少承也要陪着他,光着身子站在他旁邊給他遞沐浴露、遞牙杯,岳離彎不了腰,顧少承全權負責給他揉腿、洗腳丫。
顧少承蹲下身,把泡沫塗抹在岳離腳上,從纖細的腳踝到玉豆似的腳趾,一寸寸細致耐心地揉捏,岳離的臉通紅,一半因為熱水蒸騰,一半因為不好意思,他把腳趾蜷縮起來,拍了拍顧少承的頭:“可以了……有點癢……”
顧少承擡起頭,眼睛裏被熱水熏得漫着一層水霧,他很陽光地笑:“不行,腳底板還沒洗呢,我要把你整個人都洗得香噴噴。”
被洗得香噴噴的岳離終于和承哥一起出了門,趕到民政局一開門就領了結婚證。
顧少承拿着兩個紅本本翻來覆去地看,上了車又到處找背景想拍個照片發朋友圈,一時找不到滿意的地方,急得抓耳撓腮。
“回家再拍吧,”岳離嘲笑他,“紅本本又丢不了,什麽時候拍不一樣啊?”
顧少承執拗道:“那不行,趁熱乎。”他看着懶洋洋靠在椅背上的岳離,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來來,你躺下。”他把座椅放倒了,按着岳離躺在了座位上。
岳離:“你幹什麽?”
顧少承扯起一邊嘴角,斜斜一笑,動手把岳離的衣服掀了上去,露出一個白皙圓滑的肚皮。
“不要啊!”岳離誇張掙紮道,“承哥饒命!光天化日之下……”
顧少承笑而不語,把兩本結婚證放在了岳離肚子上,一本壓着另一本的角,調整好角度,又把車前挂的一個裝飾同心結扯了下來,彎成一個曼妙的形狀擺在結婚證旁邊。
然後邪惡地笑着舉起了手機:“聽話,不許動。”
岳離:“……”他有一種在被逼拍裸照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顧少承變換各個角度給結婚證拍了照,然後和岳離精挑細選了一張,又PS了半天,才終于發出去這個“趁熱乎”的朋友圈。
其實那張照片經過柔光濾鏡一折騰,不仔細看得話根本看不出背景是岳離的孕肚,但是顧少承還是很滿意現在的結果,他說:“這也算是咱們三個的全家福了,崽崽真是個神奇的崽崽,TA存在的時間比咱倆正經認識的時間都長,TA經歷了咱們從鄰居到朋友,從朋友到愛人,訂了婚,領了證這一系列人生大事,以後咱們還要抱着TA舉辦婚禮,TA的經歷這麽不同尋常,注定是人生贏家。”
“嗯。”岳離贊許地點點頭,寵溺地看着顧少承,“TA人生唯一的遺憾,就是有你這麽一個把結婚證鋪在TA身上拍照的二貨爸爸。”
領了結婚證這件事,顧少承不僅要發朋友圈昭告天下,還要特意告訴小蓮。
他們兩個送小蓮和孩子走的那一天,顧少承特意把結婚證帶給小蓮看,鄭重其事地跟她說:“我們現在是合法配偶了,你不用擔心了。”
小蓮很為他們高興,把自己趕工兩天繡好的紅太狼和灰太狼的十字繡送給他們作為新婚禮物,她特別告訴顧少承:“我兒子說你很像灰太狼。”
顧少承眯起眼睛,兇兇地低頭注視着倚在媽媽身邊的小男孩兒,男孩兒毫不畏懼地仰望着他,指着他的頭說:“小心平底鍋哦。”
顧少承:“……”
這母子兩個決定先回家去了,至于跟劉雲風的談判還沒有最後落實,預期的結果是劉雲風按月給生活費供給孩子生活,小蓮帶着兒子從此自由單過,但是他們還跟不跟爺爺奶奶一起住的問題還沒有定論,說是要等劉雲風過幾天回家去跟父母商量。
然而劉雲風并沒有順利按時回家,就在小蓮走了之後一天,劉雲風就在晚上回家途中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狠狠教訓了一頓,那些社會閑散人員還威脅他說,有人不希望他再出現在雲城,勸他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早點滾回老家去。
這個人不用說,劉雲風也知道是誰,被他欺騙了感情的女老總也不是那麽好惹的。
劉雲風孤身一人去醫院住了一周養好了身上的傷,又孤身一人打包東西回了老家,還要孤身一人去面對對他失望透頂的父母妻兒,至于他會不會孤獨終老那就不知道了。
……
領完證這天,顧少承和岳離決定在外面玩一天慶祝,他們先去上了岳離根據嫂子建議報的“準父母育嬰小課堂”,拿着道具娃娃學習了怎麽抱小孩兒,給孩子喂奶換尿不濕,中午吃完飯以後又開始逛街,反正岳離不能運動,甚至連個電影都不能看,實在沒有比逛街掃貨更适合的休閑方式了。
到晚上的時候,兩個人的戰利品已經把車子後備箱和後座都快塞滿了,岳離成功刷爆了承哥的信用卡,對此兩個人都表示心滿意足。
晚上到一家豪華會所吃飯,這裏是雲城有名的貴族消費場所,在一衆有錢人之間人氣紅火,暮色初降時,會所外面已經停滿了各色豪車。
名流圈子大多相識,顧少承扶着岳離的手臂帶他進入大廳,包間早就預訂完了,岳離也不介意在大廳吃飯,這樣反而更熱鬧一些,遇到認識的人,顧少承就大方得體地把岳離介紹給他們,如果對方是年齡大一點的,顧少承就很優雅禮貌地說:“這是我愛人。”,如果是同輩比較熟識的,顧少承就會甜蜜笑着說:“這個是我媳婦兒,我們還沒辦婚禮,但是已經領證了哦。”後面那句“羨慕吧?”是忍了又忍才沒有說出來的。
“承哥,”落座的時候,岳離目光不經意掃過大廳角落,那裏因為有一架巨大的鋼琴擋住,所以不容易看見,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承哥,你看那個是誰?”
顧少承順着他的手指回頭,越過鋼琴看見楚言和一個男人相對而坐,正在低頭吃東西。
“倒是好久沒見他了,”顧少承聳了聳肩,漫不經心地說,“《弑神》重新定檔宣傳了,他也沒有趁機蹭一波熱度,看來是真打算徹底退圈了。”
岳離沒說話,他盯着楚言看,發現他比上次見面時更瘦了,臉頰幾乎凹陷進去,黑色衛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襯得臉和脖子像雪一樣白。
那種白色看起來已經很不健康了,像不見太陽的吸血鬼似的。
他這副樣子讓岳離心裏隐隐有些不安,吃飯的時候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時不時就會飄過去。
岳離也認出了楚言對面的男人,就是他上次去找楚言時那個戴着墨鏡,渾身散發冰冷氣息的人,但是他背對岳離,岳離還是沒能看清他的長相。
兩個人在說話,不知道說到了什麽,楚言突然變了臉色,他把筷子用力摔在桌子上,站起身把餐巾也扯掉,不顧男人的喝止,轉頭想要往會所門口方向走。
男人緊跟着站了起來,一把扣住了楚言的手腕,這時,他們兩個的舉動已經引起了周圍食客的注意,大家不約而同向他們投去訝異的目光。
男人渾然不覺,他依然緊緊抓着楚言的手腕,湊近他耳邊說了一句什麽,楚言便像個木頭人似的站在了原地,目光空蕩蕩的像個瞎子,随後那男人一扯他的手腕,就把他拖着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岳離心裏的詫異和不安越來越強烈,他扶着桌沿想要站起來,顧少承按住了他的手背,皺眉道:“離妹,人家小兩口吵架,你去幹什麽?”
岳離只好重新坐下,也是,明擺着楚言跟男友一起吃飯,就算人家吵架鬧別扭,他去圍觀個什麽勁呢?
岳離繼續有說有笑地跟顧少承吃飯,可是足足過了十分鐘,楚言和那個男人還是沒有回來。
“承哥,”岳離站了起來,“我去下洗手間。”他不等顧少承答應,就扔下餐巾往洗手間走去。
這個會所的洗手間同樣寬敞豪華,黑色大理石臺面泛着沉穩冷硬的光澤,地面和隔間的木門都幹淨得一塵不染,空氣中飄着茉莉清新劑的香味。
洗手間中央沒有人,但是岳離很快就聽見一個鎖起來的隔間裏傳來刻意壓低但是充滿怒氣的聲音。
楚言和那個男人在争吵。
岳離只能聽到斷斷續續的聲音——
“你為什麽總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呢?”那聲音無比冷酷危險,“嗯?我說過沒有不許你再和那個人聯系了!”
“你是不是有毛病?”楚言的聲音裏帶着哭腔,“就是游戲群裏随便聊兩句,我根本沒見過他!……你放開我!”
“沒見過?你給他打錢以為我不知道?”男人咬牙道,“拿着我的錢去養小白臉是吧?!”
“我沒有!”楚言似乎是在劇烈地掙紮,兩個男人的身軀在狹小的隔間裏沖撞,磕到門板發出咚咚的聲響。
岳離覺得不太對,他聽見兩個人厮打糾纏的聲音,衣料摩擦聲還有楚言的痛呼聲。
岳離走上前想要敲門,就在他的手快要觸及門板時——
門板突然劇烈地震動了一下,一聲巨大的硬物撞擊聲伴随着楚言凄厲的尖叫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