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叫歡慶?
她還默然站在垂花門邊,晨起後似是沒有差人服侍,頭發沒有挽成髻,也沒有打扮,只着一身湖綠襦裙,清淡淡的模樣站在晨光裏。
時值三月,剛入春的時候,天光并不熱烈,也是清淡淡的,落在她肩頭和發梢,将她一臉的面無表情渲染得有些柔和。兩年了,她如今的模樣比他剛将她接來時要好多了。那時候的她滿臉粗糙,一雙手上全是厚厚的繭,手臂與腿同尋常姑娘家比,也是顯得粗而厚實。
如今,這一眼望去,倒是清麗了許多,眉眼也比那時候溫和了些。
商衍不自覺地唇角上揚,走到她身邊,熟稔地去攬她的腰,“起來後又沒有吃東西?”
她似是驀然被打擾了,微皺着眉轉頭看,見到是商衍,神情又柔和了些,“沒有胃口,懶得吃。”
“遇着不開心的事了?”
她搖了搖頭,“總是待在王府裏,太悶氣。”說着,語氣十分自然地帶了些嗔意,“你在外頭忙你的,我就不能出去忙我的麽?”
商衍笑道:“你能有什麽可忙?這個麽?”他把那賞花邀帖遞給她看。
“誰家的?”她望了眼那燙金邀帖,“左相家那個小姐麽?哦,她似是喜歡你。”
“你又知道了。”
“她總是同我問起你。”她用一種十分平淡地語氣說着一個別家女人喜歡自家丈夫的事情,渾不在意的樣子,“要不然,你替我去就是了。我瞧着她們也并不願意同我多說話,我也不願意與她們多處。”
商衍聽了并不生氣,伸手刮她鼻子,“在想甚麽?女人家的賞花事,我一個大男人去像是甚麽樣?”
“那麽,我們去清河圍場玩罷。”
“豈有陽春三月去圍獵的理?”他笑道,“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你實在是閑,不如過兩天我陪你去宛蘭別院住一段。”
“那有甚麽?”她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
“有宛山湯,你體寒未愈,多去泡泡是有好處的。”商衍說着斂了笑容,摸了摸她略顯瘦的肩骨,“別老不吃東西,下回讓我碰上了,可要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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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笑,不甚在意,“罰我甚麽?又要罰我吃甜糕果湯麽?我便是不愛吃那些東西。”
“牛羊腥肉吃多了總也是不好。你如今身體還未痊愈,不許你放開了吃。”商衍擁着她往院內深處走去,“既是閑着,不如這賞花宴就去看看罷。你若是不願意一個人去,我陪你去就是了。”
“剛還說,一個大男人去像是甚麽樣。”她笑着嗤他,“你若是想去看那左相家的小姐,我陪你去就是了。”
商衍聽了只是笑,并沒有多說什麽。
王爺下朝回府的消息自然是從他一踏進門就傳遍了王府。商衍屏退了身邊的侍童,徑自一人去了牡丹園,這侍童當時就被芍藥居的丫鬟給拉住了。
“王爺下朝回府了?”
“嗯。”商七自小就跟在王爺身邊,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是很有分寸,即使對面這個人是眉侍妾身邊的似柳姑娘。
“王爺這會在哪呢?”
商七低了低頭,“進了府門,王爺就沒讓伺候了。這會興許是去了書房。”
“哦,這樣麽。”似柳得到了答案,就沒再同商七多說,福了福身走開了。
商七站在原地嘆了口氣,“不過是去看王妃這樣的小事情,為何不讓說呢。”他大概是沒法理解,摸了摸頭,自言自語道:“大家都知道王爺寵着王妃呢。”
似柳得了商七的回話就腳步急匆匆地往芍藥居去了。
這些日子,眉姑娘新學了首曲子,正想找個合适的時候獻給王爺。卻不想王爺忙了好一段日子,在府中都未見到人。次次去請,不是在書房就是在前廳同大臣商議國事。似柳自是不敢打擾,問了府中別的侍妾和兩側妃身邊的人,也是多日未見到王爺。
今天好容易等着王爺回府,卻還是沒有見到人。商七又說去了書房,不然就跟眉姑娘答個話,讓眉姑娘自個兒去書房找王爺吧。天天等着也不是個事兒,誰知道王爺到底要忙多久。就跟好幾年前似的,王爺說要出征,一去就是好兩年,可把府裏的人都等壞了。
這麽想着,她腳步加快了,不小心就撞上了一個人。
“莽莽撞撞的,做什麽?”
似柳一看,是如荷。皺着眉頭,端着食盒,有些責怪地看着她。她于是紅了臉低下頭,“荷姐姐,似柳莽撞了,這趕着去芍藥居回眉姑娘話呢。”
“注意着點,攪了王妃的吃食可有你受的,第一個要罰你的便是王爺。”如荷語氣雖然嚴厲,卻帶着維護的意味,“折了誰,也不能夠怠慢王妃。”
似柳算了算時辰,有些不解,“王妃這會了還沒進食麽?”
“沒呢。”如荷嘆了口氣,“前些日子還說愛吃馬蹄糕,今兒個遞過去就不要了。要不是碰着王爺,可夠我頭疼的了。哎。”
似柳也是知曉厲害的,忍不住小聲道:“王妃那性子……真想不通她這樣了,能博得王爺歡喜麽?再過些日子,怕是王爺都要煩她了。”
“說什麽呢!”如荷這回的聲音是真的嚴厲了,她瞪了瞪似柳,“禍從口出,這麽淺顯的理兒還不懂?”
似柳自知失言,低了頭沒有答話。
如荷道:“王爺這一回來就進了牡丹園,連商七都不讓跟着,你還沒有眼力勁呢?冒冒失失的,到頭怎麽死都不知道!”
這話是說得重了些,卻合情合理。似柳聽得服氣,又忍不住疑道:“王爺不是在書房麽?”
如荷微愣,反應卻也十分快,道:“沒事打聽王爺的去處做甚麽?是那眉姑娘問的麽?”
“是,眉姑娘新學了首曲子,要送給王爺呢。”
“王爺是在書房,你去回話吧。”如荷看了眼福身後走開的似柳,微皺起眉,加快了去往牡丹園的步子。
進了園子,就見到王爺和王妃坐在園中亭裏。王妃體寒,王爺向來十分注意她的飲食起居。這會,沒坐在亭中的石凳上,坐在了枋子上。為着王妃畏冷,這枋子是特意做厚做寬了,上邊鋪了一層白虎皮。亭邊圍欄也是特意做高了的,方便王妃靠坐。
王爺此時正抱着王妃靠坐,神情柔和地同王妃說着話。
如荷看在眼裏,低下頭,恭敬地端着食盒走上前去,福道:“王爺,王妃,新做好的桂花糕和清筍湯來了。”她看了眼神情慵懶的王妃,“您吃點吧。”
聞言,王妃皺起眉,轉頭看向商衍,“是你折騰的人麽?端來端去的,倒是好使喚。”
商衍笑道:“自己折騰的別人還賴在本王這裏。”他看向如荷,“東西放下,你先下去吧。”
“是。”如荷福了福禮,又欲言又止的模樣看了眼面前的兩人。
商衍道:“還有何事?”
“奴婢來的路上遇着了似柳,說是眉姑娘過些時候要去書房找您。”
“她有何事?”
“女兒家能有何事?”不待如荷說話,王妃便道:“無非是有關風月,那眉姑娘琴棋書畫都是精通的,給王爺您唱個曲兒還不成麽?”
商衍笑着看她:“如荷說你早上未進食,我瞧着是喝了些醋。”他笑意未減看着如荷,“你是不是偷偷給她遞了醋蘿蔔做零嘴玩意了?”
這種問話如荷自是不會回答的,她恭敬地低下頭,“奴婢不敢。”
王妃道:“醋我是頂不愛吃,若是有辣油佐料,倒是好了。”
商衍又伸手去刮她鼻尖,“那些個辛辣玩意兒也就你是喜歡的,偶爾吃些便罷了,你總是吃用無度。”
王妃聽聞此言,似是不高興了,突地起身:“這也不許,那也不許,你許的我什麽?”
如荷見到此景,頭低得更低了。
商衍漠然道:“如荷你先下去。”
“是。”如荷趕緊快步退出了院子,臨出門前回頭望了眼那亭中,見到王爺正起身拉着王妃的手,神色中沒有一絲愠怒。
“你身子還未養好,還是吃些清淡的好。”商衍一只手拉着她,另一只手從食盒裏拿出那晚熱湯,“剛做好的,你吃一些。”
“我不愛吃。”
商衍依然好脾氣道:“那麽吃一些桂花糕,讓廚子少放了甜味的,你該是喜歡。”
“我不喜歡。”她看也不看那桂花糕一眼。
商衍皺起眉,“那麽你喜歡什麽?”
“我要去騎馬。”
“胡鬧!”商衍沒有繃住表情,輕聲喝道:“你這副身子骨,騎什麽馬?”
“在你眼裏,我便是這樣弱不禁風麽?你當是誰都是你的眉姑娘呢?”她毫不客氣地回嘴,“我雖記不得往事,卻還是十分清楚我喜惡什麽,我便是讨厭這金絲籠,更是不愛女人家那些破爛玩意。”
她不等商衍說話,轉了身,冷冷道:“你去找你的眉如黛便是,沒事跑我這裏讨嫌,沒得讓人不痛快。”
“歡慶!”商衍怒道:“本王是太縱容你了!”
“哦?我叫歡慶麽?”她冷笑道:“歡慶便歡慶吧,你是王爺,你說什麽那便是什麽了。”她也沒有再看他一眼,拂袖便走。
商衍氣得大手一揮,把亭中石桌上的食盒給打爛在地上。清湯灑了,桂花糕也零零落落掉得到處都是。還好那白玉瓷碗落在了白虎皮上,滾了幾圈,并未碎裂。
他生了氣,沒有去追歡慶,看着她灑脫離去的背影,心裏仿似紮了根針。
這個背影他是熟悉無比的了,更是刻骨銘心。
幾年前,這女子也是如今天這般,潇灑利落而不留情面,卻不是對他,是對別人。如今滄海桑田,沒想到她竟是對他這般潇灑利落也不留情面。
念及此,商衍又不再生氣了。
他出了牡丹園,遇上了正往園裏走的下人,随意吩咐道:“将園中亭子給收拾了。”又匆匆往書房去了。
這廂眉如黛聽了似柳的回報,就精心打扮了,滿懷欣喜地抱着琴去了商衍的書房。似柳跟在身後,回想着如荷那一句“王爺一回來就去了牡丹園”,總覺得眉姑娘這趟去估計是要撲空了,又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說。
眉如黛走到書房前,見到商七站在那裏,便道:“麻煩通報王爺。”
商七見到是她,朝她點了點頭,轉身進了書房。沒一會,商七就出來了,道:“王爺請您進去。”
似柳一愣,如荷不是說王爺回府就去了牡丹園麽?怎麽這會功夫就在書房了?難道是如荷騙人?她這麽想着,心中不禁有了計較:難道王妃也到底是耐不住了麽,看起來什麽也不在乎,其實也愛使小心思。這不,都把如荷這大丫頭給拉出來捆風騙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想不出,賣個萌吧,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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