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終于相逢1-2
她到餐廳的時候,四周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看不見。她揀了個座位坐了下來,看了看時間,他也會遲到?等了有一會仍然不見人,她剛想起身,便聽見身後低沉清冷的聲音:“恬恬。”
她一時愣在那兒,就那麽僵直身體坐着,一秒,又是一秒,仿佛身體裏的每個器官都停止運作,長久不動的腳尖傳來的陣陣麻意提醒着她,她沒有回頭,安靜的起身,直接忽視掉眼前高俊的身影跨步走了過去。
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她的胳膊被他的一只手緊緊握住,她側身而立着,左耳可以清晰的聽見他淡漠的聲音,“兩年七個月零九天,恬恬,還要躲我多久?”
躲。對啊,她是在躲着他。
她一閉上眼就會想到太多痛苦的事情,并非許南庭,無關葉熙,或許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她內疚,彷徨,看見他們就像是又回到了那段煎熬的日子,她退縮,躲避,害怕。
逃。
她能想到的就是逃掉。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找到自己假裝冷靜的聲音,“這樣不是挺好嗎?你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我這個人。”
“沒認識過?”
許南庭的聲音有些暴躁的壓抑,他看着她,眼神裏翻滾着一股有一股浪潮,凝神她良久,他突然笑了,“我們之間的關系你不知道嗎?”
“我們之間早就沒關系了。”她冷着眼說了句,目光依舊注視着正前方。
“沒關系?”他的聲音有些玩味兒,“你是我的合法妻子,陽陽是我兒子,這是沒關系?”
他剛說完,沈恬猛地看向他的臉,“許南庭,你別太過。”
許南庭放開了她的胳膊,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被她偏頭躲過,他忽然笑了,輕聲說:“恬恬,消失了這麽久,是誰太過?”
每一個沒有她的夜晚,他都覺得是地獄。
晃神間,她已經做到了許南庭的車上。她沒有看他,她知道自己也躲不走,索性大大方方的坐到他身邊,她看着窗外,眼神漸漸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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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南庭鎖了車門,從衣兜裏掏出了支煙咬在嘴裏,煙味并不濃,屬于他的那股淡淡的煙草氣息,沈恬閉了閉眼睛又睜開,熟悉的味道,喜歡的人,她又在掙紮些什麽呢?臉頰上有清淚留下,她迅速擦掉,繼續若無其事的盯着窗外。
兩人都沒有說話,許南庭開的很慢,他叼着煙,一根一根抽着,抽的很兇,沈恬不停的蹙眉,但她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許南庭将車停在她家門口的時候,沈恬并不意外,他知道有關她的所有,甚至包括聯合傅西寧騙她過去,還有什麽能瞞住他呢?
熄了火,他沒有開鎖,看着前方,不疾不徐的開口:“恬恬,就那麽恨我嗎?”
沈恬轉回腦袋看他,像是回到了幾年前,也是這般,她喜歡看他開着車的側顏,英俊,帥氣,明明都三十的人了,還是那麽玉樹臨風,一站在那兒,就能吸引太多人的目光。
“不恨。”她輕輕說。
他緊蹙着眉頭,她的聲音實在是太輕太淡,像是聊着與所有人無關的話題,良久,他聽見她說:“上去坐坐吧。”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摁滅了煙頭,開鎖,随她下了車。
鐘阿姨打開門的時候就看見黑衣黑褲的許南庭站在沈恬身旁,眼睛裏是不可掩飾的溫柔似水,她頓然,“回來了,這是?”她看向許南庭,用眼神詢問着沈恬。
沈恬還不知道怎麽介紹他,許南庭已經先一步開口:“您好,我是恬恬的丈夫,許南庭,這兩年承蒙您的照顧,感激不盡。”
是啊,她的所有情況他已經調查的一清二楚了,就連鐘阿姨一直幫忙的事情都知道。
沈恬垂下頭,沒有反駁,從門邊鞋櫃裏拿出雙號碼比較大的拖鞋遞到他腳下,“這裏沒有男士鞋,将就着穿吧。”
她說完就走進了客廳,鐘阿姨了然,對許南庭欣慰的笑了笑,“這樣才好,恬恬就是我的親女兒,陽陽就是我孫子,有什麽好感激的,快進去坐,我去做飯。”
許南庭颔首,“好。”
陽陽已經睡醒了,沈恬想給他沖奶粉,無奈陽陽抱着她不肯松手,許南庭看着這樣一幕,心裏動容的不可抑制,他走到她身邊,“我來。”
像是比她還熟悉這裏似的,他熟練地沖好奶粉,整個過程不拖泥帶水,像是在完成一場無暇的表演,比她這個當媽媽的還要做得專業。
陽陽趴在沈恬懷裏乖乖的吸吮着奶瓶,還沒一會就不吃了,兩只葡萄大的眼睛咕嚕咕嚕轉,盯着許南庭看,“粑……粑。”
客廳裏很安靜,所有人都愣住了。
許南庭欣喜的看着陽陽,又看向沈恬,第一回語無倫次,“叫,叫我什麽?”
沈恬也呆愣了,這是陽陽第一次開口說話,叫的不是媽媽,是爸爸,是第一次見到的爸爸,這算是血濃于水?
鐘阿姨含着笑看着這一幕,“叫爸爸呢。”
陽陽又糯糯的叫了聲,“粑粑。”
沈恬低下頭,額頭抵着陽陽,眼睛發酸,喃喃:“陽陽。”
她抱着孩子走到許南庭身邊,“你抱抱吧。”
許南庭從來沒有這麽欣喜過,活了三十五年了,他第一次體會到這種做父親的快感,是責任,是愛,陽陽乖乖的蹭着他的黑色襯衫,他看着沈恬,眼睛裏有說不出的情愫,兩人都一致沉默着,許南庭先開了口:“恬恬。”
他剛叫出他的名字,聽見鐘阿姨在廚房裏喊吃飯,沈恬逃也似的從他身邊離開。
許南庭突然笑了,他抱着陽陽,“兒子。”
陽陽像是聽得懂似的,眼睛看着他骨碌碌轉,樂呵呵的笑了。
氣氛融洽的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整個屋子裏,是甜蜜幸福的味道。
許南庭呆了很晚才起身離開,鐘阿姨一個勁兒的催促着沈恬去送送,她沉默着将他送至樓下轉身就走,被許南庭叫住,黑夜裏他的聲音更顯低沉,清晰的進入她的每一個細胞,“瞞着我生下陽陽,如果你說不愛我了,恬恬,你這麽聰明,你覺得我會信嗎?”
夜很靜,還有風吹過的聲音。
她靜默着,背對着他,身體有些瑟瑟發抖,良久,她輕聲說:“陽陽是你兒子,我不會阻止你行駛父親的權利,但你沒資格要求我愛上你,兩年,三年,或是再久,我都不會。”
她的每一個字就像是針紮似的落在他的心口,痛的冽骨,他從來都不知道她竟然如此犀利果決,許南庭的眼眸隐晦不明,沉沉的看着她僵立着的身影,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壓抑,“給我一個理由。”
沈恬嗤笑了聲,“許南庭,不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那陽陽呢?”他的聲音可怕的低沉,低的不能太低。
直覺裏,她覺得自己的臉上有東西滑落下來,涼涼的,直到嘴邊,變成了澀意,她違心的勾了勾嘴角,“和你無關。”
話音落下,她就走了,每一步都像是淩遲,她聽見自己的踩在地上腳步聲,很重,很重,有一瞬間她以為都快要承受不住這樣的重力而倒下去。
許南庭。
這三個字,是冷漠、隐忍、狠厲的代名詞。
可她看到的,是溫柔似水,寵她千萬,甘願放棄所有換她平安一生的男人,是為了五年之約,為了擔當那份責任無微不至的照顧她的男人,他從來不說為什麽,他是她這輩子再也遇不到的好男人。
可她太累了,她真的承受不起許南庭這樣轟轟烈烈的強勢占有。
或許,她放不下對葉熙的愧疚,還有葉熙因為她而付出的代價。
她在計較什麽呢?真是個傻女人。
淩晨的時候,她翻來覆去還是沒有睡着,她打開床頭燈,低頭吻了吻熟睡的寶寶,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個日記本,筆尖莎莎作響的聲音在這如此安靜的夜晚顯得尤為清晰突兀。
2012年7月15日晴
已經兩年七個月零九天了,他記得很清晰,很準确。我是不是很傻,這樣一個男人卻一次一次被我推掉,我曾經問自己為什麽,可每當提到這個話題,我總會心痛,總會難受的不可抑制。他為了我犧牲了這麽多年,還要繼續犧牲下去嗎?我不要他為了對葉熙的歉疚和責任來寵我愛我,或許會有一點點,但畢竟葉熙的生命太沉重了,直到現在我還會忍不住心痛2001年9月11號那個早晨為了給我買戒指的男孩遭受痛苦奄奄一息的時候,他是有多難過啊。我很累,背負着這麽多的痛,我才是最該受到懲罰的那一個人,是不是啊?可上蒼對我太仁慈了,偏偏白送了一個許南庭,他的愛太厚重了,我怎麽會有資格去要呢?
她一口氣寫下這些的時候,眼淚已經浸透了頁面,潮潮的痕跡四散開來,然後,被風幹,融化了她的所有。
連續幾天都沒有再見到許南庭,似乎那一晚,他們之間就已經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