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暴風雨來臨前夜1-2
回到家後,許南庭打開電腦處理電郵,沈恬在廚房煲湯,是在西渚吳嫂教她的雞羹蛋末湯。
煲湯得一個小時,她将準備工作幹好,就出了廚房,許南庭坐在沙發上,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舞動,她站在他背後,片刻,許南庭合上電腦,轉過身看她,拍拍自己的腿,“坐過來。”
沈恬蹭蹭的跑過去,坐在他懷裏,然後斟酌着開口:“我想下棋。”
“唔,下棋?”許南庭一手環住她的腰,一手在她的臉上撫摸。
沈恬點頭,“我們玩好不好?”
許南庭挑眉,“什麽賭注?”
“我輸了就告訴你一個秘密,你輸的話……”沈恬還在思考,許南庭已經接了上去,“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好。”
三局兩勝。
不到兩分鐘,勝負已分。
許南庭贏。
許南庭知道,這是沈恬故意要用的方式,告訴她,以前的事情。
沈恬在沙發上坐的端端正正,準備開口,卻聽見廚房裏一陣聲響,她吓得看向許南庭,“湯……”
收拾完廚房的殘局,許南庭直接帶沈恬去外面吃飯。
車裏的燈光昏暗,沈恬輕輕說:“許南庭,我都想起來了。”
許南庭停下車,熄了火,側身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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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恬看向窗外,靜靜的說着:“車禍醒來的那天,我就想起了所有。子楠,葉熙,還有好多人。七年前的我是不是很差勁,原來人在最絕望的時候,想到的方式不止一種,子楠出了家,我卻想死。”
她忘不掉的是那個畫面。
2001年除夕夜,她躺在病床上看到了逆光而來的許南庭,穿着她喜歡的黑色大衣,身上殘留着風塵仆仆的餘溫,大步向她走過來,聲音低低的叫她的名字。
許南庭将她輕輕摟過來,輕輕叫她的名字,就像那年除夕夜一樣,給了她最好的溫暖,“想起的慢慢講給我聽,好不好?”
“還好有你在,許南庭。”她回抱他,聲音小小的,低低的。
這一晚上,她和他講了以前的好多事情,許南庭知道的,不知道的,沈恬說,她要重新生活,就像在西渚一樣,将痛苦埋藏,讓溫暖回家。
原來,他們每一個人,都在渴望現實的溫暖。
天蒙蒙亮,沈恬醒過來的時候,是在家裏的床上,她起身下床,看到許南庭系着圍裙在做早餐,許南庭聽見聲響回頭,“餓了?”
她嘟起嘴,“很餓。”
許南庭捏了捏她的臉蛋,笑,“很快就好。”
兩人吃的很慢,一頓飯吃完已經将近十點,沈恬吃的飽飽的,窩在沙發上滿足的摸着肚子,許南庭收拾完廚房走出來的時候,沈恬正對着她笑,陽光跳躍在她的臉上,許南庭心軟的一塌糊塗,走過去順後抱着她,将頭搭在她的肩膀上,聲音懶懶的,“怎麽了?”
沈恬搖頭,“嫁給你真好。”
許南庭沒料到她會說這句話,突然胸腔裏有什麽堵住似的,他慢慢的擡起頭,将她的腦袋輕輕掰向她,微微低頭,額頭抵着她的,輕輕地說:“還記得曾經欠我的一個條件嗎?”
“嗯?”沈恬擡眼看他,他的呼吸暖暖的,莫名的讓她感到安定,“讓你教我玩游戲的那個?”
他說欠着。
許南庭抱着她沒動,只是輕輕吻了吻她的唇角,“唔,想到怎麽讓你還我了。”
沈恬忍不住笑,伸手掐了掐他的腰,“我人都是你的了,還要我怎麽還?”
低低的笑聲從他的胸腔溢出來,她的臉有些發燙,剛剛那麽露骨的話是她說的?她忍不住嘟囔,埋頭在他的懷裏,任他怎麽哄都不肯擡起頭。
許南庭無奈只好就這麽抱着她,片刻,他低低的開口:“恬恬,如果以後你發現我騙了你,會不會不肯原諒我?”
“婚外情?”她搗怪的問他,腦袋卻蹭在他懷裏,聲音有點悶悶的。
許南庭笑,“我只對你婚外情。”
“那……有個騰空出世的兒子?”
他将她身子抱起來,彈了下她的腦門,“也就你能想到這出。”
沈恬不滿的看他,嘴裏振振有詞:“是你問我的嘛。”
他無奈,重複問她:“會不會原諒我?”
沈恬還沒說話,手機便響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她對着許南庭笑了一下,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拿到手機,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的時候,愣住,是個未知號碼。
許南庭看她一直不接電話,叫她:“恬恬。”
沈恬看了一下他,這才接起,潛意識裏她感覺到這個人她認識,她等着對方開口,然後便聽見那邊笑了一聲,“出來坐坐?”
是夏衍。
她應了夏衍的邀請挂斷電話後,對許南庭說:“以前一個朋友。”
許南庭蹙眉,很快舒展開,“想去見?”
沈恬點頭,“好久沒見了。”
“什麽時候?”
沈恬看了看鐘表,“兩小時後。”
十二點,浪子街頭。
這是一家咖啡店的名字,以前她們經常一起去那裏消遣時光,夏衍曾說,那是她最喜歡的地方。
許南庭走到窗前将窗簾徹底拉開,讓陽光照亮這個客廳,轉頭對沈恬說:“一會我送你過去,順便去公司。”
沈恬到咖啡店的時候,夏衍還沒來,正值中午,店裏人不多,有音樂輕輕的漫布整個咖啡店,緩緩的曲調很容易讓人深陷其中,她坐在位子上喝了口咖啡,頭頂傳來熟悉的,清麗的聲音。
和在新加坡遇見的時候,一模一樣的開場白。
“沈恬。”
夏衍坐在她的對面,很平凡的打扮,化着淡淡的妝,笑意淺淺的。
“給你點的檸檬。”大學的時候,夏衍每次拉着沈恬來都是必點檸檬。
夏衍笑的很淡,“新加坡我給你的那個號碼,你一直沒有打過對不對?”
那個號碼,曾經刻骨銘心,是她背的滾瓜爛熟的葉熙的專屬號碼。
沈恬沒有說話,音樂流淌在兩人周圍,夏衍苦笑,“我們幾個人裏,你是最幸運的。”
她擡頭看着夏衍,夏衍的眼睛裏多了生活所沉澱下的平靜,甚至還有一些痛苦,她偏過頭去不再看夏衍,心裏許許的酸楚四散開來。
“這些年,你都在做什麽?”
夏衍淡淡的開口:“你走了以後,我很拼命很努力,可是事情哪有那麽盡如人意,我再好沒有背景終究是被別人踩在腳下的,後來在一家報社工作,終于有了些成績,做了戰地記者,可是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上次在新加坡見到你,是我最後的一次采訪工作,回來後索性就辭了職,現在做一些零零碎碎的編輯工作,夠養活自己就差不多了。”
沈恬記得以前夏衍說過,她以後要成為一名著名的新聞記者。
我們都是有夢的孩子,最後卻不得不為生活低了頭。
夏衍才不過二十五歲,還那麽年輕,路還很長,她問夏衍:“你身體……不好嗎?”
“這句話,你問過葉熙嗎?”
沈恬愣住,“你說什麽?”
夏衍突然拿出根煙,抽了幾口,這才看着她說:“2001年年末,你就不想知道葉熙為什麽會和你提分手嗎?”依着葉熙的脾氣,所有會讓她痛苦難以選擇的事情他都不會告訴沈恬。
她斂了斂神色,“都那麽久了,都過去了。”
夏衍嗤笑,“怎麽會過去呢?那是葉熙的一輩子。”
沈恬心裏怪怪的,看着她,等着她說下去,“葉熙去美國談合作,我當時因為你的關系去實習采訪,你知道他的合作地址在哪裏嗎?”夏衍又吸了一口煙,自顧自的笑了,“紐約世界貿易中心。”
沈恬心裏咯噔了一下,一遍一遍默默地重複着那個地址。
2001年9月11日,恐怖分子襲擊美國本土。
當年的新聞頭條持續了好多天,傷亡人數高達3000人,中國人不在少數。
夏衍嗆得眼淚流了下來,仍然說着:“本來合作事宜已經結束了,可是那天早上,他又一個人跑了過去,他說他在貿易大樓看到一個特別好看的戒指,想買回去送給你,我當時還笑他幼稚,可是誰又說不是呢?後來我下去找他的時候,就出事了,我的病根就是那時候烙下的,葉熙呢?”
沈恬聽得已經懵住,兩只手顫抖的厲害,怎麽都停不下來,夏衍說:“那天,他差點活不過來,醫生搶救了兩天兩夜,最後是醒了,兩條腿也殘了,醫生說活不了多久了,這幾年來,他不停的吃藥治療,能活到現在是個奇跡。”
沈恬想哭,張開嘴卻哭不出聲,只是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一直掉。
“我記得很清楚,除夕的前一夜,他和你提了分手。”
夏衍說:“他在醫院重症病房整整呆了兩個多月,醒來的第一件事卻是問你好不好。”
“恬恬,”夏衍叫她,輕輕地說:“醫生說他撐不過這個月了。”
沈恬猛地擡頭,夏衍早已經淚流滿面,“這個男人已經愛你愛到沒了自我,你知道嗎?這些話我除了和你說再沒人了,他在美國的那段時間,我親眼看到他有多痛苦,恬恬,我本不應該告訴你這些的,他說想安安靜靜的走,可我不想讓他留下遺憾。”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