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不是人面桃花相映紅,卻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金鈴轉過身來,說道:“高大哥,很抱歉,沒有來得及和你說聲節哀順變。你要保重身體,為了自己,也為了伯母。”
“我會的。”高顯揚的笑容帶着一絲慘白,掃過面前開得正豔的梅花,說道,“轉眼就入冬了。”
“冬天會很快過去的。”金鈴搓了下冷得發紅的手,還保持着微笑的模樣,說道,“等我出宮了,就帶我去伯母的墳上,我想祭拜一下伯母。”
“娘說揚州是她的家,她能在揚州安眠,也算是了了心願。我答應過你,要帶你去看瓊花,揚州城最美的瓊花,等你出宮了,我帶你去。”高顯揚的唇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說道,“金鈴,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怪我?”
“是啊,高大哥,你要記住,千萬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像我這樣小心眼的女人。”金鈴踩着雪,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身上的寒意越來越侵入肌骨。
回到司珍房,金鈴坐了下來,屋子裏的火爐正旺,暖融融的。
阮翠雲走了上來,對着金鈴說道:“金鈴,你跟我進來。”
金鈴疑惑地站起身來,跟上阮翠雲走進了裏屋。
阮翠雲坐了下來,沖着金鈴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問道:“你覺得宮裏的生活怎麽樣?”
“有阮司珍的照顧,還有諸位的幫忙,我覺得過得很好。”金鈴當然不能在她面前說別人的壞話。
“那你有沒有意願留在尚宮局幫我的忙,你現在對司珍房的事務已經很上手了,整個司珍房,你的手藝只在江采瓊之下,如今,江掌珍的手已經無法再做首飾。”阮翠雲一面瞧着金鈴的臉色,一面說道。
“阮司珍有什麽話就直說吧。”金鈴已經猜到了她拐彎抹角地想說些什麽了,也不想她再繞彎子,便開門見山地說道。
“我覺得,你可以勝任掌珍之位。我和太皇太後提議過,太皇太後也很贊同。你現在已經入宮五個月了,公主的首飾已經全部打造完了,除了一些新加的之外,我很舍不得你這樣的人才。”
金鈴的手有些僵硬冰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屋子裏還沒生火爐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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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阮司珍擡愛,不瞞您說,若是換了以前的金鈴,一定會欣喜若狂。”金鈴想着重生前,當她知道自己很可能升任掌珍的時候那麽高興,而最後掌珍之位落入三好之手時,那種難以言表的心情。
“你的意思是你現在不高興?”
“阮司珍賞識人才,我本該識趣才對,只是金鈴并不貪圖尚宮局。曾經,我也以為,皇宮是我的歸宿,但是現在我才覺得宮外的自由生活才是我一直追求的。”
用盡一切手段争奪的,究竟為了什麽呢?為了再也沒有欺淩,為了過自由的生活。
如今想來,其實,重生之後的日子,她過得其實當真自由許多,她得到了江家二老的疼惜、重新認識了高顯揚、結識了裴司寒還有許多富貴名流。一旦過慣了自由得生活,就不想再受約束。
皇宮的日子,已經不再适合她了。她可以過得更好。如今她已經受到了阮翠雲的認可,而且這次是阮翠雲和太皇太後親手想把掌珍之位賜給她,這一次,是她贏了,而非劉三好。
她并不輸給三好。
能夠看到江采瓊還活着,她對皇宮的最後一絲留戀也沒有了。她可以說——
已無愧,已無憾。
“原來如此,我倒是真要忘了,你是要出宮的人。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你先出去做事吧。”阮翠雲沖着她點了點頭。
金鈴退了出去,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心裏卻不知怎麽的,無法平靜下來。
晚上,金鈴正準備脫衣睡覺,卻聽到有人過來敲門。
開門卻見是程穎芳。
“程女史,不知道有什麽事?”
金鈴對程穎芳沒什麽好感,這個女人品行不端,以前就偷過她的設計、又在胭脂裏下了毒,現在肯定也改不了。
“天寒地凍,我們做首飾的手是很重要的。這是陸女史給我的膏油,護手很有效的。”程穎芳露出一副真誠的模樣,金鈴不好推辭。
她也想看看程穎芳究竟想搞什麽鬼?
金鈴關上房門之後,坐在梳妝鏡前,在手上稍微塗了一點,并沒有出現異常,心中有些疑惑,聞了聞膏油,蓋上蓋子,扔到了一邊。接下來幾天,程穎芳對金鈴表現得很熱情,很友好,仿佛是已經熟識了的朋友一般。
整個司珍房都彌漫着一股詭異的氣氛。
而就在某天晚上,金鈴晚上趕工,不過提前收工了,回到自己的住處,看到一個偷偷摸摸的身影,在自己的屋子裏,把什麽東西灑在護手的膏油裏。
金鈴就躲在門外,等着那人出來。
那人果然偷偷摸摸地走了出來,被金鈴抓了個正着,那人正是程穎芳,她手裏舉着的燭臺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是你。”金鈴扯着她的衣服,冷笑道,“你把什麽東西倒進了膏油裏?”
“沒……沒什麽?”程穎芳大驚失色,沒料到她會這麽早回來。
“哦,那我們當面對峙好了,跟我進來。”金鈴用力扯着她的手,嗤笑了一聲,對着掙紮的程穎芳說道,“你不是想把所有人都弄醒吧,怎麽,不想承認,我們去找阮司珍,看看她會得出什麽結果。”
“不要,我說,是我不好,我該死。”
“該死?你怎麽該死?該死的都是和你作對的人?你想做掌珍嗎?怎麽,害了江采瓊還不夠,還要來害我?”金鈴拽着她進了房間。
程穎芳跪了下來,說道:“那天我聽到阮司珍說要你做掌珍,我才會一時鬼迷心竅。”
“你還真是相當掌珍啊,當真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請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我一定改,請你不要告訴阮司珍。”
“怎麽,你做事的時候不知道害怕,現在才說要改,會不會太晚了?”
“後宮之人誰不争,誰不想爬上去,我不想輸。是,是我異想天開,是我不懂知足,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程穎芳哭着說道。
金鈴默聲看着她,正想開口說話,卻聽到外面的腳步聲。
“金鈴發生什麽事了?”三好關切的聲音傳了過來。
因為門沒鎖,三好推門而入,正好看到程穎芳跪倒在金鈴面前哭哭啼啼的模樣,不由驚愕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