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鈴重生

第12章 棋局·去高家

第十二章

“姑娘，請。”高顯揚稍稍一愣，覺得眼前的女子有些熟悉，一直看着她坐了下來，掃了一下袖子，沖着他稍稍欠身。

金鈴見他好像還沒有認出自己來，有些生氣，但是想到自己變化極大，也就不再同他計較了，她可是連他多年之後的模樣也見過了。

“小女子棋藝不精，不知道高公子可不可以讓三子呢？”金鈴對下棋只能說知道些皮毛而已，而這些皮毛還是在宮裏做宮女的時候，由宮中棋博士教的。

“當然。”顯揚也不小氣，對着金鈴做了個請的手勢。

金鈴當然不客氣，把自己所有學到的知識都用了上去，但是，最終輸得也很凄慘。

“金鈴姑娘，承讓了。”高顯揚憋着一股笑意，對着金鈴拜服道。

金鈴也沖着他拜身道：“多謝高公子手下留情。”

原本打算看一出好戲的觀衆沒想到看了一場慘敗之局，有些遺憾，又有人躍躍欲試，準備和高顯揚一決高下。這時，人群中走出一個白衣公子，青絲玉冠，眉眼微微低垂，走了上來，說了聲：“在下裴司寒，還請向高公子讨教一番。”

裴司寒聲音一出，立刻淹沒了其他人的聲音。只是悄然往那裏一站，就是一個讓人無法忽視掉的存在。他似乎已經認出了金鈴，金鈴當然認得他，心神被他的目光攪亂了一下，莫名的逼仄感讓她有些喘息不過氣來。

她連忙站起身來，對着他說了聲：“請。”

“多謝姑娘。”裴司寒聲音淡如春風，眼睛裏流瀉出若有若無的笑意，卻讓人覺得有些寒冷。他白衣翩翩，轉身坐下，輕拂衣袖，淡笑道：“高公子，請。”

“裴公子多禮了。”高顯揚唇角微微一扯，露出一個并不明顯的弧度。

兩個人下得難分難解，令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震撼。

“兩位都是青年才俊啊，我們當真是老了。”說話的是剛才在茶寮裏給金鈴指路的老伯。

金鈴雖然不太懂棋，但也感受到了棋盤上那股相駁的氣勢，不免有些被氣氛帶動起來，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們手中的棋子移動着，最終總算落下了帷幕，兩個人平分秋色——和棋。

“當真妙哉。”觀衆們爆發出一聲贊賞聲，衆人紛紛相和。

原本緊張的氣氛漸漸消失，大家談笑着，漸漸從雅間裏走了出去。金鈴留在原處，眼睛一擡，看向淡笑着的裴司寒，不小心四目相對，竟覺得有些寒意。

裴司寒站起身來，對着高顯揚作了個揖，頗有風度地說道：“以後還請再讨教一番，在下還有事，先走了。”

走過金鈴的時候，他故意停了一下，但很快就走了出去，外面正在等着他的是面無表情地随從，他一直警惕地注視着自家主子，手似乎随時都可能有動作一般。

金鈴收回目光，緩步走上前去，正想喊出“高大哥”這個稱呼的時候，卻見他手裏仍然緊緊捏了一枚棋子，仍沉溺于剛才的棋局中，竟是忘了周圍一切。

“怎麽會這樣？”顯揚嘴裏念叨着這麽一句，時而盯着手裏的棋子，時而又把目光落在棋盤上，時而把棋盤上的棋子拿起來，時而又填進棋子。

“高大哥，你怎麽了？”金鈴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在他耳邊大聲地喊了他三次，顯揚才迷迷糊糊地從那種狀态中走了出來。

“金鈴。”他抱歉地擡起頭來，臉上卻還帶着迷茫和困惑之色，“我剛才一心鑽研着這個棋譜，一不小心把你忘在一邊了，對不起。”

“勝負乃是兵家常事，而且你又沒有輸，為什麽一直糾結着這場棋局呢？”金鈴真的對棋癡無法理解。

“表面上是和棋，其實，若不是那裴公子故意手下留情，恐怕我早已落敗。”顯揚放下手裏的棋子，最終釋然地站起身來，說道，“是我棋藝不精，太過狂妄了。”

“那個裴公子當真這麽厲害？”

顯揚點了點頭，臉上露出贊賞之色：“恐怕勝我許多。”

金鈴不由更加對這個神秘的裴公子更加好奇起來，和神策軍的大将軍馬元贽如此熟稔，必定不是什麽好人。但是表面上又裝作溫和模樣，棋藝高超卻不下殺招。

他究竟是什麽人？她重生前并不認識這號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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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從棋社走了出來，已是許久不見的兩個人，卻意外的沉默。

“我沒想到你居然會來京城。”顯揚沒有掩飾他的驚訝，坦率地問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事情的确是發生了很多。”金鈴點了點頭，“你還沒有忘記吧，你那裏還有我的兩本書，可別忘記還。”

顯揚啞然失笑，最終露出一副淡笑的模樣，說道：“你不會專程是為了過來向我要書吧？”

“當然不是。”金鈴連忙搖頭，淺笑着說道，“你還沒忘記吧，你說要帶我去看瓊花的，我是過來讓你兌現你的承諾。”

其實，揚州城瓊花每年開放，金鈴早就看過幾度花開花落，并不稀罕。

“當然沒有忘記。”顯揚擡頭看了一眼天際，“在揚州的一切，我都沒有忘記。”顯揚雖然對金鈴說的理由有些懷疑，但是并不深究，他并不是那種喜歡打探人家**的人。

“我在揚州，也是孤苦伶仃一人，到了京城，至少還認識你，所以我就來了，我學了江家的手藝，想在京城做點生意。”金鈴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也好，那你現在住在哪裏？”顯揚問道。

“雲來客棧。”

“不如這樣吧，你暫且住到我家去，等你安頓下來再搬走好了。”顯揚有些擔心金鈴一個女孩子住在客棧裏有所不便，就提出了這個建議。

“你如此盛情邀請，我怎麽好意思拒絕。”

金鈴回到客棧，把東西收拾了一下，把房間退了，便跟着顯揚到了高府。第一次到顯揚家拜訪，金鈴做了些打算，想要真正地俘虜顯揚，還需要獲得他家人的喜歡，她特地為高夫人準備了一支步搖，花樣是并蒂蓮，用點翠手法裝飾，頗為高貴華麗。

此時高夫人雖然身體不好，但是尚未離開人世，大概也過不了幾年了。金鈴記得自己認識高顯揚的時候，他的母親已經去世了。

“拜見伯父伯母。”金鈴向高家二老施了一禮。

高耀安連忙把自己兒子拉到一邊，問東問西，無非是這姑娘是誰？可是心上人？一聽是顯揚提過的熟識的故人，便勸道：“人家還是個黃花大閨女，要保持好距離，免得招人話柄，毀了人家的名節。”

顯揚連忙應者：“是是是……”

而金鈴已經和高夫人搭上了話，順勢把雕花錦盒取了出來，遞給高夫人：“這是我親手做的步搖，是我的一點點心意，祝高伯父高伯母百年好合。”

“這怎麽好意思。”高夫人連忙退卻。

“我接下來還要在府上叨擾，是我不好意思才對。這是我自己做的，手工粗糙，還請不要介意。”金鈴繼續把錦盒推過去。

高耀安附上兒子的耳朵，問道：“她要在我們家住下？”

顯揚點了點頭，高耀安又不好意思再把金鈴趕出去，只好應承下了。

高夫人把步搖取了出來，眼睛突然一亮，贊嘆道：“好精巧的工藝，這可是揚州江家的點翠？”

“是的，伯母。”

“原來你就是顯揚提過的江家小姐金鈴。”

金鈴聽到顯揚提到過自己，不禁覺得有些喜意，點了點頭。

“晚膳已經準備好了，一起坐下來吃吧。”

金鈴并不退卻，輕聲應了一聲。

晚飯過後，金鈴主動找了高夫人聊天，先是把自己的情況說了一遍，當然把自己曾經在劉府做下人最後為了躲避追捕逃到揚州這件事忽略了，然後說出了自己想留在京城裏做點首飾生意的想法。

高夫人鼓勵道：“金鈴，你真不容易，到了京城，有什麽困難就和我們家商量。做點生意倒是不錯。”

“我想問伯母，這京城最有名的首飾店鋪是哪家？”金鈴試探性地問道。

“京城第一的話，當屬錦雲軒。”

“錦雲軒？”金鈴的記憶裏好像有一點點印象，記住了這個名字，她便要開始她接下來的計劃了。

“是啊，錦雲軒是老字號了。”

金鈴把茶盞推到高夫人面前，說道：“請用茶。”

高夫人喝了一口，頓時有些奇怪起來，忙問道：“這是什麽茶葉，怎麽會有一股茉莉花的清香。”

“這是我自制的茶葉，伯母若是覺得好喝，我給你送去些。”【作者語：花茶在唐朝還木有流行起來。】高夫人點了點頭：“誰能娶到你真是三生的福氣呢。”

“伯母說笑了。”金鈴佯作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端起茶杯來，腦海裏卻浮現出“錦雲軒”三個字，唇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