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離開·八年後
金鈴自從被認作江家孫女,便從原來那間狹窄的下人房間裏搬了出來,現在她住的就是多年前江采瓊的閨房。窗外的院子裏,就有一棵瓊華樹,白色的瓊花開得甚是光彩奪目。
金鈴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釵子,腦海裏閃過不少畫面,突然想起和顯揚的約定,瓊花開得這樣好,不知道他何時再來相邀?她站起身來,進入随身空間,在書架上抽出一本武功秘籍,又找了一本棋譜,耳邊突然傳來敲門聲,她連忙走出空間,問了聲:“誰?”
“小姐,有人給您送了一封信,還有這個。”
金鈴上去開門,接過那封信,竟是出自顯揚之筆,還有那一枝妖豔欲滴芳香撲鼻的瓊花。快速地把信讀完,金鈴連忙問道:“那送信的人呢?”
“剛剛走。”
聽了下人的話,金鈴連忙回到案桌前,把那兩本書帶上,追了出去。跑出江府,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卻沒有一個高顯揚。追出了一段路,已經氣喘籲籲,金鈴停下腳步,猛烈地呼吸着,用袖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金鈴。”突然,眼前傾下了一片陰影,還有那個熟悉的聲音。
“你……”金鈴伸出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襟,沉默了好一會,才低着頭低聲問道,“你要走嗎?”
“恩,我想最後還是再見你一面,也許以後再也見不着了。”顯揚伸出手,輕柔地摸了一下金鈴的腦袋。
金鈴擡起頭來,把手裏的瓊花舉了起來,亟亟地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我說過,要帶你去看瓊花,做人不能言而無信。”顯揚的模樣帶着小大人的成熟,和金鈴印象裏的高顯揚已經有了幾分相似。
金鈴松開攥着的手,停住了一會,笑聲頓起:“若是想帶我看瓊花,就必須親自帶着我去看,才比較有誠意吧。”
說完,金鈴把那枝瓊花塞回顯揚手裏,繼續說道:“誰說我們再也見不着了,我等你實踐承諾的那天。”
“金鈴,明天我就要走了,皇上已經下了旨,讓我爹到京城出任棋博士一職,皇命難為。好,我答應你,一定親自帶你去看瓊花。”顯揚握緊拳頭,仿佛堵上了男子漢的尊嚴一樣,唇角一彎,露出一個燦然的笑容,“君子一諾,驷馬難追。”
金鈴心裏泛出一陣苦澀,想起什麽,連忙從懷中抽出那兩本書,遞給顯揚:“你不是喜歡練武和下棋嗎?這兩本書借給你。”
顯揚感興趣地把書捧了起來,看了一眼書名,道:“這兩本書我只聽說過名字,都是難得的秘籍。”
Advertisement
“忘了告訴你,我現在已經被江家收為幹孫女,江家的書房很大的,有很多藏書,我想拿什麽都可以。”金鈴扯着謊,好不臉紅地說道,“不過,這兩本書,你還是要記得還的。”
金鈴側過身去,沖着顯揚揮了揮手,道:“記住,一定要還!我先回去了!”
當整個人轉過去的時候,金鈴原本淺笑着的臉龐突然完全沉寂下來,唇瓣緊緊抿成了一條線,連袖子裏的手也不禁握緊。她仍不忘了腳下的速度,往前面不停地挪動着步子。
京城……總有一天,她也會重新回到那裏,然後洗刷以前的恥辱,讓那些曾經瞧不起她的人,看一看全新的自己,看看,究竟誰才是真正的勝利者……
如此想着,人已經站到了江府門外。
擡起頭仰望,那塊匾額已經陳舊了,即使用漆重新粉刷過,還是透露出一股陳腐的味道。
悄然勾起一抹笑意,金鈴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走上了臺階。
————————————————我是時間分割線————————————————————
八年後。
“我聽說采方軒又推出了新的式樣,所以特地過來看看。”趙柔淺笑着,一對酒窩襯得笑容更加甜美,即使過了這麽多年,皮膚保護得還是相當好,如今楊大年的正妻過世,她已經爬到正室之位,整個人顯得更加有貴婦人的氣勢起來。
她剛剛進來,金鈴就吩咐人給她搬來了椅子,讓她坐下。
“我站着是不要緊,可是我的肚子啊,現在可精貴着呢。”趙柔摸着剛剛兩個月身孕的肚子,冷眼掃過其他的夥計,最終落在金鈴身上,馬上變了個臉色。
“上次夫人過來,招待不周。我們店裏的夥計,比較愚笨,夫人如此寬宏大量,切莫跟他們多計較。”金鈴伏了一下身,笑着揮了一下袖子,吩咐道,“還不快去給夫人泡茶,還有,把那支步搖拿過來,小心點,別弄壞了。”
“是,小姐。”年輕的夥計連忙點頭哈腰地下去完成金鈴交代的事物。
很快,熱茶和錦盒都送了上來。金鈴結果錦盒,把蓋子打開,将裏面的步搖展示給趙柔看。正在回味茶香的趙柔,目光剛剛接觸到盒子裏的步搖,驚喜地放好茶杯,連忙接過。
“好生精巧。”趙柔小心翼翼地撫摸着步搖上的花紋,掩飾不住的歡喜之意顯露在臉上,柔聲問道,“你倒是跟我說說這支步搖。”
“這只雙鯉步搖,取意吉祥,鯉魚躍龍門。”金鈴再指向中間那顆光彩奪目的珍珠,解說道,“鑲嵌珍珠,光彩照人,富貴無比,鯉魚環繞,是送喜。”
趙柔一邊仔細聽着,一邊點頭,問道:“我聽說江家點翠一絕,可是說的這個?”
“是,點翠首飾,歷百年而不褪色,青春永駐。”金鈴點頭,這支步搖,她花了很多心思,不僅在創意上,更是在點翠手法上,制作工藝非常繁雜。
八年時間,她終于熟練掌握這門絕技。
“那可真是價值連城啊。”趙柔輕撫着步搖上的花紋,愛不釋手,立刻說了句,“這支步搖如此精美絕倫,若是落到其他凡夫俗子手裏,豈不是失了顏色,倒不如……”
說着,趙柔便小心翼翼提手,把錦鯉步搖插入發間,笑着說道:“由本夫人戴起來。”
“是,夫人。”金鈴心裏冷笑了一聲,但還是點了點頭。
送走趙柔,金鈴收斂了笑容,對着身邊的夥計說道:“好生招呼客人。”
別每次都讓她來收拾爛攤子,連顧客的脾性都摸不透,當真是愚笨至極。
回到江府,有些冷冷清清的。八年了,早就已經物是人非了。江家二老已經相繼離世,素心也已經從當年的妙齡少婦變得蒼老了些,而金鈴則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揚州城來提親的人也不少,但都被素心拒絕了。
素心自然明白,現在江家的采方軒全靠着金鈴和她的手藝才能撐起來,但是女孩子是最不妥當的,尤其是出嫁了之後。
金鈴當然明白。
如今,采方軒裏,都是她的親信,寶珠早已負氣離開。素心雖然表面以德服人,但是在做首飾這方面,萬萬沒有金鈴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