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憶1947(一)
完了完了,談崩了,早知道就不逗他了。
我嘆氣不已。
小布萊克看我嘆氣,忍不住嘲諷道:“其實那本日記我是翻過幾頁的,也挺同情你的,除了吃人,你還會幹什麽?連我們人類最美好的情感你應該都體會不到吧,看似無所不能的食屍毒蛇?你早已被上帝抛棄了!”是破罐子破摔的語調,已帶着赴死的決心。
這一刻,我不禁開始懷疑布萊克一世都在日記上記了些什麽東西……
因為這句話深深的觸到了我……
我愣了一下,啞聲開口:“那日記,你翻過幾頁?”
“是啊,不過太厚重了,我只看了幾篇而已。”小布萊克挑眉哼笑,“怎麽了,難道我說對了?”
沒錯,我的确是冷血動物,我的确是不孤獨,而且直到現在,我也不太懂人類,更沒有人類那多愁善感的心。
但是,我并非不懂那最美好的情感。
我搖搖頭,又嘆了口氣:“不,你說錯了。”
我懂。
在病床上,那個男孩陸陸續續的跟我訴說了他的經歷。
男孩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本來颠沛流離孤苦伶仃的生活就讓他無法忍受了,又因為種種原因,他逐漸堕落,當了一名男妓,最後又不幸染上了梅毒。
最後,那個男孩跟我說:“其實,我特別希望有一個人能夠抱一下我,毫無顧慮、毫不做作、毫不多想的抱一下我……只是……抱一下我。我真的太孤獨了,不奢求別人能愛我,我只是想要一個擁抱。”
那時是1947年。美國。
當時的美國社會結構基本穩定,受國際環境影響,警察和特務極多--------
吃口飽飯,相當相當不容易。
我為了喝到更多血,用了幾多手段,穿上了白大褂,進了當地一個不大也不小的醫院,主治“性病”。
為什麽?
哦,只因為我進去的時候,那個醫院治療性病的醫生比較緊缺,比較容易見縫插針。
活得久了,見識甚多,也算略懂醫術,幫幫手,在醫院也能救個把人。
當了醫生,出入血庫就容易的多了。
我也算是盡職盡責,別人不敢碰的病人 (傳染性大的病人),我碰,別人不敢動的病人 (有官僚背景的病人),我動。表現十分積極。
究其原因,只是因為我喜歡看到活蹦亂跳陽光健康的人類罷了。
所以,能治,我就盡力去治。
之後,我就遇到了那個男孩。
他在病例本上寫的名字是拉斐爾,他說圈裏人都這麽叫他,這個外號是老板給他起的。
進了醫院之後,拉斐爾幾乎立刻就被隔離起來----
被關到了一個狹小又封閉的病房裏。
別的醫生都不太願意來治療他,不僅僅是因為這個病,更是因為他的職業。(男妓在當時并不合法又受人唾棄)
算是一種社會歧視吧?
因為別人不願意來,我又什麽都不怕,同事們都感覺我很大膽。經過同事們的請求和領導的批準,“主治梅毒”這擔子就落我身上了。
是不是很諷刺?救治人類的“責任”,竟然落到了一個吸血鬼的頭上。
他來時,已經是梅毒晚期,面容枯槁,身體瘦弱,臉色臘黃,渾身毒瘡,面容恐怖。
一般情況下,這種病人是不太願意說話的,基本上除了呻吟就是睡覺,但他卻是個意外。
他很喜歡說話,尤其是在最後的日子裏,好像要将一生未講完的話都說盡才罷休。
每次我去看他,從我進門到離開,他都會侃個沒完。
我覺得很煩,又懶得理他,每次都只是應付性的嗯一聲半聲,算是回應。
因為枯瘦,他的眼睛顯得很大。
我來時,他總是睜着那雙大而深陷的眼睛笑着看着我,等我離開了,他就會立刻閉嘴,變得很安靜。好像我開的不是門,而是他嘴巴的開關。
其實一開始我覺得他可能得了躁狂多語症,直到有一次,我在離開後,并未馬上就走,而是在門外聽了一會兒,卻發現裏面是一片死寂。
于是,在下一次去看的時候,我沒有再對他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而是耐着性子去聽了聽。
我給拉斐爾打完針後,他笑着建議:“你的臉很白,現在不是很流行去曬太陽麽,你也應該去曬一曬,這城市東南邊的鄰城東區靠海,那裏有一大片沙灘,你可以考慮一下日光浴。”
我臉一僵:“忙得很,沒那閑功夫。”
“哦,好吧。”他開心地說,“除了治病的指令,這是你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我會記住。”
我感到很無奈:“随便你。”
拉斐爾說:“我總是跟你說話,沒打擾到你吧?”
你也知道啊!算了,反正你也活不久了,你開心就好。
我淡淡的說:“沒有。”
我想到什麽,疑道:“你怎麽知道我的膚色?”
根據規定,進這種病房,醫生基本都是全副武裝,我每次來都帶着嚴密的口罩穿着隔離工作服,吝啬得只露出一雙眼。
他說:“我剛來的時候,雖然是另一位醫生幫我診的病,但我記得當時你一直站在他旁邊。”
哦,記憶力這麽好?
我有些驚訝:“難道你能僅憑一雙眼就認出一個人麽?”
“嗯!”他虛弱的笑了,“這應該是我僅有的勉強能稱得上是優點的能力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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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1947算是番外,但是也可以和正文連起來看~就醬,希望小天使們,閱讀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