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二足金烏

第53章 不公

太一提醒過一句“千萬不要假戲真做”，一開始伏光以為他怕常羲愛上後羿，真正相處起來伏光才明白假戲真做還有另一層含義。

——身體上的關系。

萬一天道承認了，常羲又該如何自處？

這三個月伏光一直努力地打破後羿和常羲之間的暧昧氛圍，時不時裝作隐忍克制的模樣偷偷看常羲，又在“不經意間”被後羿發現。

有伏光在，後羿沒那麽好下手。

伏光說過等他傷好後會自行離開，後羿知道自己的傷勢恢複的差不多，與常羲結成道侶也不急于一時，就一直拖到了大軍離去，常羲的清白算是保住了。

祖巫一離開，伏光便讓常羲離開，一反往日的恭敬謙卑，大搖大擺地來到後羿那邊。

後羿已經行動自如，只是混沌金石弓留下了一絲混沌之力阻礙着傷口恢複，他只能期待着煉化它，說不準修為還能更進一層。

大軍出征，留在部落的巫族前往送行，只有擔心被妖族暗殺的後羿和嫦娥兩人沒有前往。

伏光進來之後，後羿臉上還帶着笑容，他擡頭看向門口，“嫦娥——怎麽是你？你沒去送行？”

“如你所見。”伏光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

後羿對嫦娥動了感情，說不定他還給嫦娥準備了一點驚喜。

幸好常羲不在這裏，伏光心道，女人心思細膩，被後羿的愛意感動，狠不下心來殺他一點都不奇怪。

“你這是什麽意思？”

伏光的态度變化很明顯，後羿就算再遲鈍也能察覺到異常。他沒有懷疑過伏光的身份，帶入伏光編造的故事，臉色一變，“你把嫦娥怎麽了？”

他和後羿只是立場不同，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伏光對他的态度有所改善，不想玩殺人誅心那一套，念在相處過幾日的份上，沒有多言，彎弓搭箭給了他個痛快。

這樣近的距離，後羿避無可避。看到弓箭的那一剎那，他的瞳孔驟然收縮，腦中還未來得及想清楚嫦娥的行為究竟是否真實，心口便中一箭，剎那間失去了聲息。

其餘巫族必定會及時感應到後羿的死亡，伏光用箭矢外露的氣息也暴露了他的身份。巫族不能再呆，他當機立斷收起武器前往戰場上。

他來得還算及時，帝江正在不耐煩地叫陣，帝俊太一按捺着性子潛伏在巫族中伺機而動。伏光稍稍變化樣貌，作為天庭三陛下出現。

“曜君伏光在此！”

他一身白袍站立在雲端，手中拿着一柄潔白的傘，神情淡漠飄渺，竟與道祖鴻鈞有幾分相似。只是身形瘦弱，再加上天生少有一足的傳聞，沒有巫族把他放在心上。

妖族見到他，士氣一下子鼓舞起來。

兩軍交戰不見自家統帥，天庭中實力高深的妖将也不去應戰，小妖們心中忐忑不安，就差腦補出陛下們臨陣脫逃，棄他們于不顧了。

帝俊太一看到伏光出現便知曉後羿已死，十只金烏暫且沒了威脅，心下松了口氣。

然後他們就聽到了巫族的竊竊私語。

“這不是那個射傷後羿的妖族嗎？怎麽會是伏光？”

“你仔細看看，他和射傷後羿的妖族雖有些相似，絕不是同一個人！”

帝俊和太一仔細看了看，發現他還真把自己變了個樣子。

金烏兄弟之間能感應得到，伏光氣息與原來沒有區別，帝俊太一一時間竟沒有發覺。

太一清楚地看到帝俊臉上的茫然，忽然有了優越感。

帝江作為十二祖巫之首站在最前方，他身後有衆多巫族兄弟姐妹，底氣十足，威風凜凜毫無懼意，“我不和你打。帝俊太一在哪裏？叫他們出來！”

伏光眯了眯眼睛，溫聲道，“想要見我的兄長，先打過我再說。”

“不勞大哥動手，對付他我一人便可！”

說話的是祖巫共工。

伏光殺了他的部下相柳，又和女娲搞小動作，害他白白撞了不周山！論巫族誰最恨伏光，非共工莫屬。

共工身披黑鱗，手上纏繞着青色蟒蛇，他向前一步，青蛇嘶嘶吐信，朝着伏光蜿蜒而去。共工擡臂揮手，洪水便從他手中湧出，如同手生命一般，随青蟒一起盤旋着卷上天空，把伏光包裹在了中間。

周圍砂石土礫都摻雜在洪水中，水勢迅猛威不可當，伏光撐起雨傘遮擋住一半，又燃起太陽真火與洪水對抗。

帝俊太一對視一眼，一個拿出山河社稷圖困住帝江，一個用東皇鐘束縛住句芒與祝融。

伏光的計策果然好用，巫族防備對面的妖族，也防備上方的天空，卻獨獨沒有想到這兩個人就躲在自己的身邊！

團戰少了指揮，巫族完了。

剩下八個祖巫慌了神，憤怒中夾雜着恐懼。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妖族會混到自己這邊。帝俊果然詭計多端，令人防不勝防！

帝俊一聲令下，“衆妖将聽令！”

天庭妖将齊聲道：“末将在！”

“進攻巫族，格殺勿論！”

妖将們情緒高漲，“得令！”

天庭妖将叫得上名字的就一二十個，此時一擁而上，巫族顧不得布陣，手忙腳亂地顯出神通與妖族打鬥起來。

共工的洪水好像無窮無盡一般，即便用火焰整烤也絲毫不見少。

伏光無法突破水牆，連共工的面都見不到。他半點不慌，心想證明自己的時候到了！

水龍包裹中的白衣男子放棄抵抗，他收起手中傘劍，閉上眼睛伸展開雙臂。

共工看着身邊混亂的對戰，表情猙獰，只想快些解決完伏光去下面幫其他族人。

可是下一刻，伏光白皙的雙手上生出金色的羽毛，身上的衣袍也被金羽覆蓋。

金光驟起，洪水中的男人消失不見，只餘一只巨大的，生有二足的金烏。

金烏周身燃燒着灼目的太陽真火，它揮舞翅膀，掀起一陣飓風，改變了洪水的方向。

化作原形後，伏光覺得身上充滿了力量，就連水龍的巨大沖力也不像剛才那麽可怕。伏光張開嘴巴，噴出一口太陽真火，同時向前飛舞，脫離了共工的控制範圍。

金烏長鳴一聲，銳利的雙目緊盯住地上的共工，附身便向他沖去。

伏光實力遠遠超過共工的想象，共工吃了一驚，連忙重新凝聚洪水，阻擋金烏的攻擊。

然而伏光靠近後并沒有用原形攻擊，他突兀地變回人形，手中持有日月蓉花劍，輕巧地挽了個劍花，照着共工額頭一刺！

共工避無可避，不甘心地睜大雙眼，只待死亡降臨。

只是先到達跟前的，并非伏光潔白的傘劍，而是一只嵌有三枚無極寶珠、以五爪金龍為紋路、綻放出五色豪光的玉如意！

與此同時，天空被一個巨大的太極圖案籠罩，處于弱勢的巫族盡數被收到其中。

戰場上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目不轉睛地看着天上異動。

伏光也擡頭看向上空，只見原始老子通天三位立于雲端。

通天目露歉意，朝伏光微微搖了搖頭。

帝俊怒道，“三位道友這是何意！”

原始平靜道，“巫族氣運未絕，生機不斷，不應趕盡殺絕。我等來此助巫族渡過難關。”

這個外挂開的太明顯，妖族和巫族本就是不死不休，得勝之時忽然被人攔下，一時間怒氣高漲，更是有妖将直言天道不公。

太上斂目，無悲無喜，“氣運受天道左右，爾等若是逆天而行，必定會招來禍患。何不就此罷手，且留一線生機？”

此話一出，帝俊冷靜下來。

他心中怒氣依舊未平，只是從三清的動作裏看出了一點天道的意思，知道日後妖族必定舉步維艱，不可出半分差池。

帝俊想不出辦法，只好看向伏光。

伏光道，“敢問道友，何時為巫族氣運散盡之時？”

雖是這麽問，伏光卻知道，妖族氣運散盡，便是巫族氣運消隕之時。

原始道，“貧道亦是不知。”

“三位道友皆是助陣巫族？”

三清沉默，似是默認了這個說法。

通天給伏光傳音，“我不是，是他們非要我跟着一起來。”

伏光看了通天一眼，忽然笑了起來，“我有一事不明，還請道友解答。”

三清都知道，伏光這次問出的話必然不是什麽好話。只是當着妖族的面，完全無法逃避，只好沉默以待。

“既然巫族氣運未盡，為何戰不過妖族？若是妖族将巫族盡數殺死，巫族氣運難道還能不盡？”

通天道，“何必逞一時之氣？”

原始和老子默默瞥了他一眼。

“這麽說今日巫族不能死，三位也只是今日前來阻攔？”

三清又沉默了。

伏光直接當他們默認，“好，三位道兄可要說話算話。”

三清：“……”

得到了回複，帝俊下令，“今日妖族便給三位道友一個面子，撤兵！”

妖将裏有憤憤不平者，有低頭沉思者，皆是聽從了帝俊的命令，歸到各自主将手下排列整齊，浩浩蕩蕩地退出了戰場。

原始和老子收回各自的法寶，将巫族放出。他們一句話也沒和巫族說，直接閃身離開，再也不想接管這棘手的活兒。

伏光在七重天等着通天到來，順便思考這裏面的邏輯關系。

本該平衡的巫妖勢力被他打破，巫族處于弱勢，也沒有新的種族誕生，就算誕生了，也不是妖族的對手，很可能被妖族給弄死了。

如果是人族，妖族還會看在女娲的面子上放他一馬，給弱小的種族發展的機會。可是女娲和伏光商量好了不造人，鴻鈞也不能硬逼着人家造。

實在沒有辦法，天道只能派遣現成的大能過來。

能制服地了妖族的就那幾個人，準提和接引的法寶足夠，但是沒有合适的理由。

三清雖然看不太上巫族，起碼和巫族一樣是盤古的後代，同為盤古血脈互相幫助也說得過去。

只是這件事對三清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三清來了就随意糊弄一下，混過這次再說，管他以後會是什麽樣子。

封神之戰中天道參與的痕跡不多，只是那時候是逼着截教出戰，自然辦法衆多。現在的情況卻是要讓殺紅了眼的雙方暫停戰鬥，還不能握手言和。

若是時間足夠，鴻鈞自然能找到一個兩全的辦法，誰能想到前一戰他們還旗鼓相當，過了沒幾個月戰争手段突然就超前了幾個元會，天庭之主都跑到巫族做間諜了！

沒一會兒功夫，通天就過來了。

他讪讪道，“上次見面我還對你做出承諾，危難之時我定會相幫，沒想到今日卻是做出這等事情，唉。”

“怪不得道兄。”伏光表情憤憤，“也多虧了道兄提醒。只是便宜了巫族，我們願意放他一馬，巫族未必肯偃旗息鼓。可憐戰死的小妖們。”

“我門下收了不少弟子，皆是妖族出身，道友之言，貧道也能體會到一番滋味。”

“道兄，是鴻鈞道祖讓你們來的嗎？”

通天只道，“我實在參不透天道。”

“我要去紫霄宮問問！”

伏光說完馬上就要走，通天趕緊把他攔住，“且莫逞一時意氣！你已身在局中，怎可如此沖動？聖人之下皆為蝼蟻，你若在師父面前犯錯，豈不是白白送上一條性命？”

伏光也沒打算真去。

天道想要扭轉局勢有點困難，萬一鴻鈞那點人性被天道鎮壓，伏光這個罪魁禍首主動送到跟前就是自尋死路。

伏光動作一停，順勢安靜下來，垂頭道，“道兄說的是……”

他暫時想不到好的辦法解決這件事，只能用懇求的眼神看向通天欲言又止。

“伏光道友想說什麽？”

伏光抿了抿嘴，傳音給他，“道祖曾經幫過我，我的混沌金石弓便是開戰前道祖所贈，我不信道祖如今全然是天道的意識。道兄是道祖親傳弟子，自然與道祖親近些。我聽道兄的，不去紫霄宮叨擾道祖，只是想請你幫一個忙。”

通天若有所思，“盡管講來。”

“勞煩道兄多多留意道祖，看他是否真的毫無感情。”

通天睜大了眼睛，先是滿臉地不可置信，随後驚訝褪去，換上沉思之色，最後變作了然，“若真如道友所說，也算是我等的一線生機。道友放心，此事我記在心裏，一定做到。”

伏光誠懇道謝，“多謝道兄。”

說完正事，通天又是對他一陣猛誇，“先前只道伏光道友性情真誠無僞，今日才知原來伏光亦是心思活絡之人。此等性情，實難可貴。”

“道兄謬贊。”這次伏光是真的感到不好意思，他本來以為人設要崩塌，沒想到通天竟然就這麽接受了！

通天這個性格，應該和帝俊太一差不多，都是一樣的護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