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閑話
“啪!”青昊轉身砸碎了一個元青花鬼谷子下山青花瓷,濺起的碎片将跪在地上的人的臉給劃破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在街上騎馬踏人的浪蕩子,玉虛的侄兒——馮年。
馮年跪着往後縮了縮,沒有了那日在大街上的嚣張氣焰,嗫嗫道:“原來她是無情尊者的徒弟,那,那日在她旁邊的可是無情尊者?”
青昊嗤笑道:“你想的美,你當無情尊者是你這樣的人能見的麽,連我都沒見過你還想見?無情尊者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鬧市?!”
“可是那日的女子法力的确深不可測,而且……我感覺明月的修為不像是合體初期的,不知道您感覺到沒有?”馮年雖然做人猥瑣,但是心思缜密,腦袋瓜子還是挺聰明的。
青昊聽了馮年的話也若有所思,馮年不過一個分神中期的修士,若連他都能察覺出來明月的修為不是合體初期的,那麽說不定明月的修為真的倒退了?
“方才我在會客堂沒敢釋放神識查上品靈石搶回來最好,搶不探她的修為,不過……既然你這麽說了,那就帶幾個合體期的修士去會會她!如果能把那塊稀有的上品靈石搶回來就再好不過了,搶不回的話就撤,別折了自己……”青昊慢慢轉着手裏的南海黑蛟泣目雙珠,眼露精光。
——
徐江福已經被治愈好擡回去了,殘雪将南華天上品靈石給了明月,另外還給了她築基丹鞏固她的築基修為。
明月得了殘雪的命令在客棧修行,她自己從玉虛廟下來後就不見了蹤影,明月知道師傅心裏藏着事,也沒有多問,當下之急她應該加快修行的速度,還有幾日就到問鼎大會的舉辦時間了,她必須為雪峰争光!
房間裏沒有點蠟燭,也沒有用夜明珠照亮,只有從窗外的竹林裏透了些微綠的亮光進來,明月在床上打坐,空氣在她身邊流動,就像是一條一條蠕動的透明蟲子。
南華天上品靈石被擺在明月的面前,她吸收着靈石中的靈氣,氣聚丹田,用丹田煉化着這剛強的靈氣。
丹田猶如熔爐,慢慢的,細致的,煉化着這些外來的靈氣,将它凝聚,成為靈力,在體內流轉。
流過全身的脈絡,明月只覺得神清氣爽,呼吸仿佛更加舒暢,整個人的身體猶如浸泡在溫泉之中,溫暖而又舒适。
不過半天的時間,明月就已經上了一個大境界,到達了融合中期。
明月松了一口氣,想要繼續修行,可是殘雪不在這裏,明月總覺得心裏缺了什麽,她想去找師傅,卻不知道師傅在哪裏,現在不過融合中期的修為,怎麽能探查師傅的方位,她嘆了一口氣,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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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品靈石冒着微光,靜靜的躺在床上,明月伸手将靈石抱在懷中,手掌不斷的摩擦着嶙峋的靈石,就好像撫摸着殘雪的臉龐。
清風從窗口吹進來,明月嘆了一口氣,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空氣,為什麽帶着一股清甜?!
就好像……就好像是醉疊三香粉……
明月站起來想要拿出随身空間的傳音石,同師傅說說話,卻覺得渾身沉重極了,又摔了下去,身子沉重,眼皮也沉重……
她沒想到,青昊竟然有這樣大的膽子陰她!
——
站在陽水村的那座山前,殘雪滿腦子都是幻像中兩人交纏着的軀體。
直覺告訴殘雪,這座山的禁制,和玉虛廟的那個山洞是同一個人留下的痕跡。
煉魂鼎的碎片是在這裏找到的,金姒手裏那個裝青敏的玉瓶也是在這裏找到的,這兩件寶物,均是超出了仙品的法器。師尊說,基本上可以确定是神族遺落的法寶。
那麽,這座山的禁制和那座山的幻像都是神族之人所為?
那個神族之人撕裂時空回到了三百年前,而自己是誤打誤撞跟着回到了三百年前?他回到這裏是為了神族的複興,制作那種幻像是想将自己和明月打成全天下的焦點,從純陽宮開始,将人界收納進神界的管轄範圍?
那麽,黑衣人同金影子都是神族之人?
黑衣人和金影子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想要殘雪的命!
黑衣人抽走殘雪的七魂六魄,金影子暗中偷襲殘雪,無非是想要挑起修真界的風波,然後坐收漁翁之利。
殘雪心裏的迷霧漸漸消散,師尊說的其他門派的偷襲這個說法已經不成立了,唯一的你是許子修答案就是,神族之人想要借人界開始他們的複仇,向仙界的複仇。
那麽,這裏的禁制掩蓋着的是什麽?玉虛廟的幻像又要在何時引起修真界的軒然大波?
殘雪不會讓幻像被別人看到的,絕對不會!
所以她必須在這之前找到解決的辦法。
她仔細的搜尋着陽水村這座山上每一處洞穴,用靈力試探每一處禁制、法陣、結界,可是什麽也沒有搜查到。
還剩下金姒和許子修居住的溶洞。
殘雪站在洞口,透過紗簾看見溶洞中坐着一個人,那人穿的是青衫,青山磊落,不像金姒的紅衣那樣鮮豔。
“你是許子修吧。”殘雪的步子踩在潔白的狐皮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她掀開紗簾,緩緩走了進去。
許子修坐在床上愣神,被殘雪清冷的聲音拉回了神,他往洞口看去,只見到一個修長的白色身影,她的墨發如瀑,站在洞口,從洞外照射進來的光耀眼極了,許子修伸手擋了擋眼睛。
殘雪走到書桌前,坐了下來。
桌上放着一張畫,畫中的人一身紅衣奪目,眼角盡是柔情,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那個失魂落魄的金姒。
“他沒有來找你麽?”殘雪将桌上的畫拿了起來,細細的看着。
許子修對殘雪的身份有些了然,态度變得恭敬起來,他從床上站了起來,對殘雪長長鞠了一躬,說道:“姑娘救命之恩,許子修無以為報,以後有事姑娘随便差遣我,我一定盡力完成。”
殘雪點了點頭,“你們說的話倒是一個意思。”
提到金姒,許子修瞬間沒有了話語,他眼眸微垂,站在那裏就好像是一潭死水。
“你一直在這裏沒出去?”殘雪又問道。
許子修苦笑了一聲,“都三百多年了,外面的世界早就變得我不認識了,除了這裏,我還能去哪裏?”
“這就是就算死了你的靈魂也要留在這裏的原因?”
許子修眼神閃躲了一下,而後咬了咬牙,說道:“是。”
殘雪将手中的畫放在桌上,擡頭看着許子修,眼神澄澈,她說:“金姒托我給你帶一句話: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
“前生未有緣,來生也不會有,我已經為他做了被天下恥笑之人,他未曾珍惜,現在又來裝什麽情深……”許子修眼中灰蒙蒙的,嘴角挂着譏笑,像是在笑金姒,又像是在笑自己。
殘雪沒有說話,許子修卻像是觸動了心中積壓已久的心事,好不容易遇見一個人,就想着多說幾句,便将他和金姒之間的恩怨娓娓道來:“我是許家的私生子,許家的主母和我爹都不喜歡我,所以家中不管是兄弟姐妹還是仆人随從都将我當成爛泥一樣,欺負我踐踏我。”
許子修的話讓殘雪想到了第一次見明月的時候,那時候她還那麽小,瘦得就只剩一副骨頭架,月牙潭的夜那麽冷,她就穿着破爛的粗布麻衣,拉住了自己。
就算摔到了,磕出血來,她也不哭不鬧,懂事得不像一個孩子。
殘雪從未問過明月的父母去哪裏了,也從未查過明月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只是将她帶到了尋七的住處,告訴尋七,這是她最後的弟子。
後來,有的印象,就是知道她和赤炎君的私情以後了,這是上一世的記憶,這一世的記憶是從醒來以後。
自從醒來以後,明月就一直出現在她的眼前,就好像是要彌補上一世的忽略一樣,殘雪開始學純陽老祖照顧自己的樣子去關心去照顧明月,卻還是讓明月差點死去,修為盡散。
她到底做得還不夠好。
“就是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我遇上了他,他是個嘴硬心軟的人,經常對我冷嘲熱諷,但是又在關鍵時候救我,他教我武功,教我識字,教我畫畫,教我彈琴……我發現他愛上我的時候內心很恐懼,我不知道,原來男人也會愛上男人,我想逃離想躲避,可是內心驅使我一次又一次的向他靠近……”
“他知道我內心的煎熬,為了斷了自己的念頭,索性就回到了魔界,我怎麽找也找不到他,那時候我爹剛好去世了,主母掌管許家,将我打斷腿趕出了家門。躺在亂葬崗的時候,我感覺終于要解脫了,他卻來了,他說他滅了許家滿門,他說,他不允許任何人欺負我……”
“我不恨他的,一點也不恨,相反的,因為這件事,我終于正視自己對他的感情,我以為我們會這樣一直過下去,直到我在狐貍洞看見他和那只狐貍……和那只狐貍……”許子修說到這裏終于說不下去了,他哽咽着,眼角留下一滴淚,又極快的被他抹去了。
受欺負的時候他沒哭過,被打斷腿的時候他也沒哭過,可是遇到金姒之後就變得脆弱了許多,許子修讨厭這樣的自己,但是又做不到放下,心就像是放在火上慢慢烤一樣,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崩潰。
殘雪的神色一直是冷漠的,許子修哭的時候,她的眉頭也沒眨一下,她不懂有什麽好傷心的,也不懂許子修嘴中的愛,正是因為不懂,所以她的一句話就能點出事情所有的症結。
“你若愛他,便拼了命去愛,不管他做什麽你只管愛着他,等到有一天你死心了,也就解脫了。”
就像她自己一樣,她愛修行,那就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修行上,什麽都不管,若是厭倦了,那便改變,再簡單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