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魂不知歸處
殘雪還來不及去想為什麽,她必須救明月!
可是,那一掌直接将明月的七魂六魄給打散了,殘雪怎麽也無法将明月的魂魄凝聚,甚至,她根本搜尋不到明月破碎的魂魄!
是什麽人修為這樣高?
僅僅一掌就能将合體初期修士的魂魄給打散?
是什麽人存了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心思?
殘雪沒辦法去思考這些問題,她只能顫抖着手從随身空間拿出一顆又一顆的聚魂珠,嘗試将明月的魂魄聚齊,可是每一顆聚魂珠都完全沒有任何的作用!
“明月,明月,你再撐一會兒……”殘雪将聚魂珠扔到一旁,然後咬破手指,将流着血的手指頭壓在了眉心,蓋住了眉心那滴血印。
師尊說過,這樣是可以召她前來的!
鮮血順着眉心流到了殘雪的眼角,看上去殘雪就像是流了血淚似的。
殘雪的心緊緊的揪着,她在心中祈禱師尊能來的快些,再快一些。
純陽老祖果然沒有辜負殘雪的祈禱,她剛将鮮血蓋在血印上沒一會兒,純陽老祖就出現在溶洞中。
她依舊是一襲黑衣,白發如雪,雙頰泛紅,神情有些慌亂。
“雪兒,你可還好?”純陽老祖蹲了下來,立刻釋放神識檢查殘雪的身體。
殘雪卻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師尊,您救救明月吧。”
她的聲調平穩,聽不出焦急,可是純陽老祖卻覺得這句話費了她全身的力氣。
純陽老祖沒有問為什麽,她從袖中拿出一顆金光閃閃的丹藥,放入明月的嘴中,沉聲說道:“我只能為你護住她的心脈,若尋不到破碎的魂魄,我也無法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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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陽老祖看明月一眼便知道她的身體情況了,明月的身體現在就像是一具空殼,還是破損的空殼,身上身受重傷,魂魄不知歸處。
純陽老祖在心中掐指,卻仍舊算不出她的魂魄去了哪裏。
“師尊,那人本來是要殺我的,是明月替我擋了那一掌。”殘雪雙眼無神,怔怔的看着明月沒有任何血色的臉龐,喃喃道。
她這個徒弟,向來話多,這是殘雪第一次見到她這樣安靜的面容,殘雪忽然有些想念她的嘈雜。
自從她們離開純陽宮,一路上,明月總是不斷的問她“師傅,要不要吃蜜餞?”“師傅,要不要喝水?”“師傅,您累了嗎?”,殘雪總是對她搖頭,她卻依舊不氣餒,繼續給殘雪講着民間的奇聞逸事。
“雪兒,是師尊沒有保護好你。”這是千年來純陽老祖第一次見到殘雪這般脆弱,她只覺得心疼的很,但是卻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将殘雪摟入懷中。
殘雪此人,平素看上去一副冷心冷肺的樣子,實則是無所牽挂,無所在乎,所以才可如此無謂,除了純陽老祖,她的心不會再為其他人柔軟,如果不是憑白冒出一個明月非得替她擋那一掌,想必她會一直冷心冷肺,堅強的走到成仙那天。
“師尊,我對明月是不是太嚴格了?”
殘雪怎麽回憶也只能記起自己對明月的冷眼和動不動就動怒的場景,回憶中最多的場景便是明月跪在她的面前向她認錯。
即便是這樣,她還要舍命救她。
“師尊,她為什麽要舍命救我?”
殘雪仰着頭,看着純陽老祖如雪般的臉龐,整個人顯得有些孤獨無依,她不想欠任何人,可是卻欠明月這樣大的恩情。
純陽老祖伸手撫上殘雪的臉龐,眼中愛意流露,“雪兒,你聽我說,保護師傅,是她該做的,你不必心懷內疚。”
“不是的,師尊,我那般讨厭她,她不該救我的。”殘雪的手緊緊抓着純陽老祖的衣角,就像是孩子在對長者傾訴內心的委屈,純陽老祖看見了她無助的深情和滿臉的痛楚。
殘雪終于承認了內心深處一直掩蓋着的真相。
她讨厭明月。
她讨厭上一世那個可以對其他人言笑晏晏,卻對自己無話可說的明月;她讨厭背叛自己和赤炎君雙宿雙飛的明月;她讨厭那個對自己眼神永遠是恨意的明月。
她讨厭的是上一世的明月,可是這一世的明月卻不一樣,所以她總是對明月心軟,容忍她一步一步觸及自己的底線,不忍責怪,還會心疼。
明月的變化讓她內心矛盾極了,一方面她保留着對上一世的明月的厭惡,一方面卻又被這一世的明月的溫暖所感化。如果不是明月舍命救她,她還會認定自己是讨厭明月的。
“雪兒,你哭了。”純陽老祖伸出指尖輕輕沾上了殘雪滴落的淚水,有些錯愕,“雪兒,你不該哭的。”
至少,不該為明月而哭。
“師尊,您可知是誰要殺我?”殘雪将眼淚拭去,又恢複了原來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師尊說的對,不該哭,應該報仇才是。
純陽老祖趁殘雪沒有看見,将手指上的那滴眼淚放入了袖中,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看着殘雪說道:“其他修真門派之人,應該是用了歪門邪道,不然不會讓明月魂飛魄散。”
“是害怕我?所以要殺了我?”殘雪嘴角凝着一絲冷笑。
純陽老祖看見殘雪這樣冷漠的笑,有些晃神,繼續說道:“無非是門派地位之争。”
純陽老祖沒有對殘雪說實話,不借助任何法器将人一掌拍得魂飛魄散的,這是不可能的,除非這是明月和那人的計謀,或者,那人是神族之人。
她下凡的時候就知道殘雪被神器攝去七魂六魄的事,所以她才會讓殘雪卷入這件事情之中,卻沒想到那人竟然知道了,非要将殘雪置于死地,她給的三層保護措施沒有一點是用到了的。
純陽老祖害怕了,她不敢再讓殘雪卷進這件事中去,神族的威力她不曾領教過,雖然聽太白金星說仙人的法術和神的神力相差無幾,但是她不敢賭。
她不想有一天,自己看見的是殘雪躺在地上。
為了不讓殘雪卷入這起天界與神界的糾紛之中,她只能将這件事推在其他門派的頭上。
——
“你看,你師傅多擔心你呀。”一個穿着金黃色盔甲的英俊男子雙手環胸,意味盎然的看着站在他身邊,沒有說話的人。
那個人穿着白色的紗裙,面容和躺在地上那個女子一模一樣。
她漂浮在半空中,默默看着地上的三人,緩緩說道:“她說她讨厭我,果然,我沒有猜錯。”
金黃色盔甲男子看見她這般心傷,趕緊安慰道:“那是上一世的事了,你看,自從她回到了三百年前,對你是不是好多了?”
“天瞑。”白衣女子忽然輕聲喚他。
天瞑第一次聽明月用這樣溫柔入骨的腔調喚自己,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他不是真的見鬼了吧?
“如果剛剛不是我反應極快,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就那樣打在她身上?”果然,天瞑還沒有回應她,就看見明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
天瞑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危險度數,趕緊認錯:“我怎麽敢!我知道她是您的心頭血,怎麽敢傷她分毫!”
明月聽見他這樣篤定的說道,這才放過他,再看向地下時,卻見殘雪曾對她說過的“故人”正摟着殘雪。
明月的臉色刷的一下黑了下來,她藏在衣袖中的手捏成拳頭,她看到那個人第一眼就知道那個人對師傅有着和自己一樣的心思了,此時見到那個人抱着師傅,真是怒極了。
天瞑看見她馬上就要爆發了,趕緊揪住她的袖子,“要是你此刻暴露了身份,你師傅怕是永遠也不會原諒你的。”
明月聽見天瞑的話,緩緩松開了捏緊的拳頭,輕笑道:“我真想找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将她囚禁在那裏,那樣,也不必害怕她原不原諒我了。”
囚禁,虐愛?
天瞑不禁在心中腹诽道,原來你這麽重口味!
心中雖是那樣想的,但是臉上卻要保持着完全的恭敬,“是的,我這就開始為你留意這樣的地方。”
明月懶得和他耍嘴皮子功夫,跟着地下三人的步伐一同飛出了溶洞,天瞑緊跟在她身邊,面色開始變得嚴肅:“天帝已經察覺到了你的動靜,以後你想要脫離那具身體應當更加困難了。”
“此事一過,我不再出來。”明月皺眉,覺得天瞑有些聒噪。
天瞑知道明月最煩自己說這些話,但是為了神族的複仇大計,只好冒着被明月揍的風險,硬着頭皮說道:“雖然你在那具身體之中休眠,但是,那具身體還是你的,也算是你一直陪在你師傅身邊了,所以你千萬不要再偷偷跑出來……”最後那句“猥亵你師傅了”這句話他沒敢說出來。
這種事,她在上一世幹的最多了。
“等到我們找到法子解了你身上的禁制,找到神族被囚禁的地方,到時候你想怎麽都可以,現在你沒有覺醒神魂之力,若是被純陽老祖察覺到了,就完了。”
一提到純陽老祖,明月心中就抑制不住的煩躁,她猛的停了下來,對天瞑怒道:“你還有完沒完?!我待會就回到那具身體裏去!”
天瞑吓得趕緊閉上了嘴,東看看西看看,好像被吼的人不是自己。
明月看見純陽老祖駕着雲還要摸摸殘雪的頭,撫撫她的臉,心中越發煩躁,她加快速度,直接飛進了那具身體裏去。
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