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便衣入場,并沒有像影視作品裏那樣,因突發情況而引起騷亂。執行公務的一行人很耐心地把這最後一曲聽完,然後給老板李碩使了個眼色。
李碩走上臺,沖着觀衆和樂隊又一次道謝,并安排親友去livehouse另一邊品嘗自釀紅酒。這一邊,一個中年便衣跳上舞臺,另外六七個人漸漸朝那裏聚攏。
照着圓形舞臺的燈光徹底暗掉,話筒電源被切斷,圍上舞臺的人們築成一座人牆,把烈焰成員困在中間。
冷烈、索焰、楊凱依舊沉浸在演出的興奮中,潛意識裏還把這群人當粉絲呢。而大偉,坐在架子鼓中間,把鼓棒歸置好往旁邊一放,非常順從地亮出手腕。
“怎麽回事兒?”索焰看大偉的神情,再看看對面那個中年男子在昏黃的光線裏掏出的工作證立刻懵了。
“警|察,請配合我們的工作,借一步說話。”有人上前摟住了還在犯懵的樂隊成員。
這一夜,子夜酒吧着實熱鬧。突然間最亮的那一排照明打開。全場一百多號人在便衣的疏導下以“消防隐患”為由勸離。
烈焰的成員則被帶回局裏接受尿檢,另有幾位便衣留在酒吧邀店主配合查看監控。因為有“群衆”舉報聚衆吸毒的正是烈焰成員。
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冷烈、索焰、楊凱依次拿了尿杯去接尿,大偉卻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他竟然毫無征兆地大哭了起來。
“我,我我,對不起哥們兒!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和他們沒關系!”大偉一聲哀嚎,跟着整個人癱軟在地,“我兄弟他們什麽都不知道,錯都在我,你們要怎麽處理處理我一個人就行!”
警察畢竟是有見識的,看到這一幕也沒有動容,只是往大偉手裏塞了一個尿杯:“去吧,無論什麽情況,該做的檢測都要做。”
檢驗結果出來,冷烈、索焰、楊凱自然都是一排陰性。索焰和楊凱長這麽大,連毒品長什麽樣都沒親眼見過,更別說去嘗試了。冷烈破碎的童年記憶中,滿是冷牧陽抽大了以後似瘋似魔的場景,對那些東西恨都來不及,更不可能嘗試。
惟有大偉的檢測結果呈多種毒品陽性。
你他媽吸|毒?!居然還是混合吸???
隔着警察局裏狹窄的辦公桌,烈焰樂隊的其他人都有沖上去胖揍大偉一頓的沖動。
“對不起!”大偉顫顫巍巍地摸着眼角滲出來淚水一遍遍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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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同志一切按照規章制度辦事兒。對于吸毒人員,先是拘留十五日再處罰人民幣兩千元。然後會根據大偉這十五日在拘留所內的表現判斷他有沒有吸毒成瘾。如果成瘾将會被直接送去戒毒所強制戒毒。
進去的時候四個兄弟整整齊齊的,出來的時候卻只剩了三人。
W市午夜街頭,燈火輝煌人頭攢動,分明是很熱鬧很值得哥幾個一起敞開了大醉一場的氛圍啊,為何要出這檔子事兒?
三個小子站在街頭,身上的錢都湊給大偉當罰款了。此刻他們連個打車回子夜的零錢都沒有。
“呼……”冷烈蹲在路邊,摸出一根煙點上,看着袅袅升起的煙霧心裏沒着沒落。
大夥兒肚子餓得咕嚕亂叫,想着前不久在A城的小高層裏還幾個人擠在一起吃大偉做的飯菜,今早上還在城外的小河邊唱歌,現在有一位卻被關進去了,真不好受。
“這家夥從什麽時候開始吸的?咱們怎麽就沒發現呢?”楊凱把兩只袖子捋起來,蹲在冷烈身邊自顧自地念叨。
“你沒發現有什麽稀奇?你一天才跟他在一起多長時間啊?我們天天跟他一起住都沒發現呢。”索焰也貓下腰,從冷烈的褲兜裏摸出一根煙點上。
“按說……”冷烈彈了彈指尖的煙頭,“也不是一點兒貓膩沒有。他以前身體素質可好了,我跟他認識三年從來沒見過他生什麽病的,最近光是鬧肚子。還有,每次晚上從外面回來,無論喝多少酒都要對着馬桶吐半宿。我曾懷疑過是不是有人給他下藥了,逼得他非要吐幹淨才舒坦。還有,最近,他總給咱們做飯,可你們見過他正兒八經吃嗎?明顯是在厭食……”
“這麽說來,大偉哥昨晚上看見貓那事兒,應該就是嗑藥嗑嗨了,産生幻覺也有可能?”楊凱聽完冷烈的話,嘀咕了起來。
“确實有可能,”冷烈沖着不遠處的垃圾箱把煙頭彈進去,“操!我他媽真不是個東西,對哥們兒這麽不上心!”
索焰看冷烈自責地兩手捂着臉頰,十指深深地插進頭發裏亂揪,不由得跟着心疼。他連忙叼着煙,兩只手臂環住冷烈:“別難過了,到底怎麽回事兒,等大偉哥出來了咱們好好盤問!”
另一邊的楊凱也心疼冷烈,畢竟這裏面論感情大偉和冷烈應該是最親近的。他也環起雙臂圈住冷烈,安慰道:“別傷心了,總有辦法。”
“啧……”索焰外臂被楊凱蹭上冷不丁打個激靈一下子撥開對方的手臂,“去去去,攔個車去,咱們先回店裏把設備取了!”
W市的天氣說變就變,一道閃電劃過夜空眼看就要下雨。
楊凱攔下一輛出租,三人一起上車。路上索焰給店主李碩打了個電話,讓對方在巷口接應一下,順便幫忙墊付車費。
李碩和他的同性伴侶阿k雙雙舉着黑傘等在酒吧步行街的路口。接應上幾位誰都沒有急着問話一起往店裏飛奔。
因為樂隊的緣故,讓老店重開的歡樂氛圍變得蕩然無存,冷烈、索焰和楊凱都挺過意不去的。沒想到老板李碩倒是個爽快人,看只回來三個,立刻關切地問:“那哥們兒沒事吧?”
“呃,”索焰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對不住了碩哥,讓您見笑了,我們大偉哥犯錯誤了,得去那裏面呆幾天。”
一聽這話,李碩和阿k立刻明白,點着頭回吧臺後邊兒一人倒了杯自釀的紅葡萄酒,說:“人沒事兒就好,浪子回頭金不換,誰年輕的時候不犯點兒錯誤,有你們這群兄弟,他鐵定能改回來!”
冷烈從索焰手裏端過酒杯,楊凱随機也拿起一杯,五個人的杯口輕輕相碰:“為……為友誼幹杯。”
李碩就是一個愛交朋友的生意人,這些年開酒吧,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兒見得多了。在烈焰這幾個人面前,當一回大哥講講人生經歷也算是給小青年們免費上課。
“你們充其量十八九歲,正是剛接觸社會的年紀,這種事兒必須提防着。出來玩兒什麽人都有,保不準就有人不安好心等着下藥呢。”李碩以前沒有飲酒的習慣,因為曾經喝醉耽誤過事兒,不過現在剛和阿k從國外領了證回來,心情好着呢,也就解禁了,一個勁兒地和小兄弟們碰着杯。
李碩接連講了好幾段曾經遇到的事,幾個傻小子抿着紅酒聽得一愣一愣的,連連點頭多謝大哥教誨。
一瓶紅酒喝完,李碩搖搖晃晃地從高腳椅上起身,拉過一直站在身旁只管微笑地阿k開始介紹:“嘿嘿,之前沒空給你們好好介紹,這位是我的愛人,全W市最牛逼的美發師,阿k。”
阿k繼續保持微笑,精致的短發別到耳後,伸出戴着巨大寶石戒指的手和烈焰的三位傻小子依次握了一下。
看到那三人吃驚地瞪大眼睛半天合不上嘴,半開玩笑地問了一句:“你們仨不會恐同吧?”
“啊?”索焰用手托了一下下巴合上下颚,咧嘴笑了起來使勁兒地搖頭。
“你倆?”楊凱兩手端平在胸前晃了晃,“就是傳說中的夫夫?”
“哈哈,”阿k微笑着點點頭,擡起手臂款款搭在李碩的肩頭,“不像嗎?”
“像像!”索焰用力點着腦袋,扭頭去看冷烈。
有那麽一瞬間,冷烈的腦海裏飄過了在錄音棚前來搭讪自己的那些同性老外,雖然自己也是個gay,但他從來不相信gay是可以兩廂依靠天長地久的生物。可眼前的李碩和阿k就這麽妥妥地站着,笑容甜蜜到令人不容懷疑。
沒想到能有這麽巧的事情發生,在這個被射燈圈起來的吧臺,五個人裏面四位是gay,這世界還真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正在冷烈暗自感嘆神奇的時候,李碩的手機響了起來。
已經快到淩晨,外面正在狂風暴雨,李碩看着手機上的來電顯示,眉頭明顯擰了一下看向阿k。
“快接啊,這兩人正鬧矛盾呢,指不定出什麽事兒了!”阿k看到來電是他們的共同好友項檸,連忙催促李碩。
“碩哥!”電話接起,那邊的聲音立刻迸了出來,夾雜着雨水敲打車頂的聲音,火急火燎地問,“我家孟洋還在你那嗎?”
“早走了,今兒店裏出了點特殊情況散得早,我看他喝得有點兒大,專門托店裏小王送上出租了!”李碩抓抓頭,又去看阿k。
阿k一貫從容地微笑,雙手一攤聳了聳肩,頗有點兒無奈地說:“朋友的老公,最近工作不順,估計又玩兒離家出走呢!”
“老公?”距離李碩最近的冷烈明顯聽到話機裏漏出來的聲音是位男士,一頭霧水,情不自禁地發問。
“嗯,”阿k微笑着點頭,“又是一對兒同性情侶,改天有機會再給你們介紹。”
“什麽叫又玩兒離家出走???”電話裏的那位聽到了阿k的話,開始大吼,“我家洋洋是從你家走丢的,出了事兒看我不去砸了你們的店!”
“行行行,”李碩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擋了擋手機,“我們現在給你找人去,跑哪兒了你有數嗎?”
烈焰的這三位殘兵一看這情況,也不好意思繼續在店裏呆着了,連忙主動提出一起幫忙,無奈被阿k攔了下來。
“你們快回去休息吧,這也累了一天了,今兒說好的宵夜也被事兒攪了,不過也算因禍得福,這下你們得在W市多住幾天了,咱們有得是時間約!”
從李碩那出來,雨已經停了,夜空像是被洗過一樣深邃,啓明星遙遙挂在東方天邊。
拖着一身疲憊,背着設備回到酒店,本以為可以舒舒服服地洗個澡,卻不料又碰上了一茬事。
酒店大廳的沙發裏,坐着從A市一路追過來的菠蘿飯。
“嘿嘿嘿!”
菠蘿飯一頭黃毛卷曲亂炸,看來是在沙發裏将就着蹭了一宿,他一看到烈焰的那幾位從轉門進來,連忙沖過去揪住冷烈的琴包,“您哥仨可算是回來啦!”
“這……”冷烈一下就猜到了對方是誰,苦笑一下肩頭随之一沉,“辛苦了,回去睡吧,有什麽睡一覺醒來再說!”
“我酒店在城那頭,來這就是為了給你們看點兒東西。”菠蘿飯迅速回身取包,神秘兮兮地朝索焰眨了眨眼,“看完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