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人工河距離市區還有十幾公裏,幾個人一邊哼着新創作的歌兒一邊鑽回車裏。車子在晨光裏繼續穿行。
“你手機呢,我給劉勁打個電話問問家裏的情況。”又換了大偉去開車,小索在後排蹭着冷烈的耳朵問。
冷烈只覺得小索的氣息讓人半邊身子都癱軟,不好意思地把臉別過去,側身在牛仔褲尾兜裏摸手機,邊摸邊說:“別胡鬧!”
小索壞笑,繼續跟上楊凱和大偉的唱調:“直到你牽起我的手,說,從次以後,再也不要走……”
冷烈掏出手機,按了好幾下鎖屏鍵沒有反應,這才意識到手機早就沒電自動關機了。
他無奈地搖搖頭,拿手機在小索面前晃晃:“沒電了。”
哥幾個吸取了之前的經驗教訓,專門避開了孩子們上學高峰,先找了一家快捷酒店住下來。阿燦算是小索的熟人,住店裏沒什麽顧慮,w市的這家livehouse老板沒人打過交道,就不好意思貿然打擾了。
為了節約開支,四個老爺們兒很自覺地開了兩間标間,小索和冷烈一間,大偉和楊凱一間。
進屋第一件事,都是掏出手機開始充電。冷烈等電量稍微有一點兒就打開了手機。倒是不怕有人找自己,就是習慣了這樣,感覺踏實一些。
結果,剛一開機就看到了兩三條未接提示。都是前一晚打來的,是存了號碼後一直沒聯系過的迪斯科教母毛毛。算算時間,應該正是冷烈和小索在後排偷偷膩歪的時候。
冷烈沒急着回,先去浴室洗漱一番。再回來,手機電已經有了一小截,他拔下充電插頭撥弄着濕發走到窗口回撥電話。
毛毛接起電話夾着嗓子貓叫似的:“小冷啊,你終于回姐姐的電話了。”
冷烈被這聲音弄得一身雞皮疙瘩,不自覺得抖了兩下,問:“毛毛姐,怎麽了?”
“哦,我是問最近是不是有個叫菠蘿飯的荷蘭人來找過你?”毛毛的聲音恢複到了往日的音色,也不多寒暄立刻進入主題。
聽到“菠蘿飯”三個字,冷烈的肚子立刻咕嚕嚕地狂叫起來,引得趴在床上閉目養神的小索都擡頭壞笑着瞅了他一眼。
“哦,那個人啊,你認識?”冷烈隐約記得小索對他提起過這麽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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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算是有過那麽一點點的孽緣吧,是我前男友啦,”毛毛在小輩面前毫不忌諱過往的情史,繼續問道,“那你答應他了嗎?”
“什麽?答應什麽?我沒和他直接搭過話啊。”冷烈頓時一頭霧水,和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床上的小索四目相對。
“是這樣的,這個孽緣菠蘿飯呢是一個獨立導演,恰好在準備一個內地樂手的紀錄片,已經跟拍過不少年輕樂手了。我和他閑聊了一些你的事兒,他特別感興趣,所以……”毛毛那邊突然停下,緊接着傳來玻璃杯蹭桌面和咕咚咕咚咽水的聲音,繼續說,“所以,他讓我幫忙問了你們的演出路線,追過去了。”
“呵呵,”冷烈一邊兒搖頭一邊兒苦笑,“不會又是沖着冷牧陽來的吧?”
“誰知道呢,不排除有這個因素吧。”毛毛倒是實在,一點兒也不兜圈子,“不過我覺得這事兒吧你得這麽考慮。現在誰還不做個營銷推廣什麽的,你既然卯足了勁兒想當個流浪樂手,就得适當地做點兒宣傳,讓他拍呗,反正不要錢,電影拍出來大家不都知道 ‘烈焰’了嗎?”
冷烈繼續苦笑,他不知道毛毛要是知道了這場巡演根本就是一開始就望到盡頭的玩鬧還會不會提出這樣的建議。不過笑着笑着,他眉頭一擰,愣住了,弱弱地問:“毛毛姐?是耗子他們告訴你我們樂隊叫烈焰這會兒在演出的路上嗎?”
“不是啊,是郭展鵬,前些天裏去鵬裏辦事兒順便聽他提起,你們的路線也是他幫我找的。說到這我就不開心了,小冷,你還拿不拿毛毛姐當自己人,悄沒聲兒地組個樂隊又悄沒聲兒地跑出去浪,一點兒風聲都不給姐姐我透露啊?”毛毛話頭一轉開始數落起冷烈的不是來。
當初他是沒把樂隊的事情向別人說過,只是偶爾和老媽宋小愛打電話的時候提起過,其他人沒覺得有什麽必要。怎麽說呢,剛開始就是瞎玩,後來決定出來演出又那麽突然,再加上大偉的事情……他連對毛毛道了歉挂上電話看小索。
“酵母菌?”小索嘴角裂開,眉眼都在笑着。
“是她,”冷烈的眉毛一直擰着沒松開,他走到小索身邊坐下,“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郭展鵬知道咱們出來演出的事情。”
“知道?”小索聽聞猛地起身,盤着雙腿盯着冷烈看,“那他肯定早發現琴被拿走了?”
冷烈默默點頭:“那肯定!”
“沒給你發過信息什麽的?”小索又問。
“沒,從那邊兒出來後就一直沒聯系過。”冷烈答,然後抓抓半幹的頭發說,“這怎麽辦?其實拿琴那事兒他只要看看監控就能反應過來吧。”
“走!給大偉哥說去。”小索想到在棚裏見過的那個留着山羊胡、油頭滑腦的中年男人心裏總覺得不太舒服。
大偉和楊凱的門被砸開,裏面兩人都穿着小褲衩抽煙,看樣子也是剛洗了一番。
“大偉哥,咱們出來的事兒,郭展鵬好像知道了”一進門兒小索緊張地問大偉。
大偉不慌不忙地蹭滅手裏的煙頭,活動了一下脖子,說:“沒啊!這事兒我躲他都來不及呢。”
他雖然沒有告訴過冷烈和小索自己去錄音棚的時候見了郭展鵬,但這事兒上他沒撒謊,關于巡演的事他知道是兄弟們為自己好,絕對不可能說出去的。
“那就是他們自己找到耗子酒吧去了?”冷烈和小索面面相觑,“這事兒咱們也沒宣傳過啊。”
一直圍觀的楊凱突然開始犯懵,自打他加入樂隊以來鮮少問起各位的私生活,平時也沒人聊這些,現在看來有點兒被當成局外人的失落感:“我是不是需要回避一下?”
冷烈輕輕搖頭,把楊凱拉回來:“沒事兒,你坐。”
“我真沒說!”大偉繼續說,“我那天去取琴的時候,摸了琴上有灰,猜想郭展鵬是喜歡這琴還重新拾掇了,但是應該不常彈,還專門去二樓的排練室偷了一把顏色差不多的替換了。想着等他發現的時候,咱們都天高皇帝遠了……這不還盡量制造假象擾亂視聽呢嘛。會不會是……”
大偉把視線轉向小索,問:“阿燦那邊兒?”
小索突然慌了神兒,連忙掏出手機給阿燦打電話,結果還真是,阿燦為了給烈焰的首演拉拉人氣早在烈焰出發前就在各大網站上po了信息,行程路線事無巨細。只是那會兒的烈焰成員們都忙于準備演出對網上的這些事兒根本沒在乎。
雖然阿燦和郭展鵬他們不認識,可多少算是在一個圈子裏混着,摸到烈焰的行程也太容易了。
“這怎麽辦,”小索看了手機一眼,說,“郭展鵬不會賊心不死,還惦記你那把琴?”
“這……”大偉神色緊張地開始嘆氣。這事對于樂隊成員來說,無非是再丢一次老琴,而對于自己可是能不能就此逃離郭展鵬的勢力範圍。
“沒事兒,”冷烈苦笑着,“我不知道他對這琴到底有什麽執念,不過他真要能追出來,叫嚣着要琴,那我肯定還會給他的。”
“你……”小索一時語塞,心裏堵得慌,盡管他也不知道就一把琴為什麽會讓自己覺得很不暢快。
“我怎麽有種身處諜中諜的錯覺?”楊凱搓着兩條大花臂,“誰能幫我補補戲,好讓我不顯得那麽尴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