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索焰對冷烈的決定非常不滿,卻也無可奈何,畢竟這看上去很有理有據。他頂着每天被劉勁短信炸死的風險開了機,斷斷續續地和外地幾家livehouse聯系着。
有名有人氣的演出都是提前三個月就計劃好的,讓烈焰這個無名小卒去表演幾乎不可能,只能找那些沒名氣的店或者新開的店相互取暖,幾十個電話打過去,順着和大家安排好的路線,沿路的城市設置了5場演出。
索焰拿着自己計劃好的演出行程到客廳和冷烈、大偉商量。
大偉最近總沉浸在冷烈之前有情有義的那一段話裏,一時恍惚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此刻的心情。他是那個想背叛大家,想偷偷跑了的家夥啊,他憑什麽要讓樂隊的哥們反過來幫助自己!
“就這樣吧,太匆忙了,從A市出發,沿路去E市、W市……”索焰一連報了5場演出的地點,和冷烈猜想的路線差不多。
冷烈點頭,回屋,什麽都不願意去想,只是打開琴包開始練琴。沒一會兒,他就聽到客廳裏傳來很沉悶的電子鼓聲,看來大偉也開始練習了。
索焰嘆了口氣,合上計劃好的行程,劃開手機,那裏面全是劉勁發來的信息,他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差不多都是一樣的內容——勸他回去別瞎搞。最後一條比較長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給個話好嗎?你現在在哪?你爸昨晚來抓你了,沒抓着,氣得砸了耗子兩瓶珍藏的軒尼詩,從來沒見過他老人家發那麽大脾氣,店裏一小哥的胳膊都被劃破了!”
老爸砸東西?還傷了人?這種事情在索焰的成長中還從來沒有發生過,他感到有細小的汗從鼻尖冒出,起身去了廚房,那裏是整個屋裏最安靜的地方。
他打了個電話給劉勁:“我爸發飙了?”
劉勁結巴一如往常,加上壓力大更是嚴重,索性把電話給了身邊一個小哥。
那小哥正是被索焰老爸前一夜誤傷的店員,聲音非常的沉穩,接起電話先是非常客氣地打招呼和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耗子這邊的服務生,劉哥讓我幫他接電話。”
“哦,”索焰點點頭,問,“帶我跟耗子說一聲對不起,等回頭給他把那兩瓶酒補上,我爸傷人了?那人怎麽樣?”
小哥微笑着側臉看了劉勁一眼,說:“沒事,是我自己看酒瓶要倒了過去接,沒接住摔了一下,胳膊擦破點兒皮,随便包了包就沒事兒了。”
索焰一聽覺察出老爸傷的人就是電話裏這位,連忙不好意思地又道了幾次歉。按說索焰最近一直在耗子的店裏呆着,他那幾個店員門兒清,為什麽就對電話裏這位一點兒都沒印象呢。
“你是新來的?”反正冷烈和大偉都忙自己的事兒,索焰無聊,就多聊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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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來了幾天了,聽說酒吧裏有演出才來這打工的,結果一直沒看到。”那人很自來熟,聊開了和索焰就像是好久沒見的朋友一般,透着一股天然的親密。
“哎,我們最近忙着搞巡演呢,耗子那兒就不去了,其實也是怕我爸,哈哈,等我回來咱們一起玩兒,我請你吃飯!”索焰對多交一個朋友這種事情,向來都是歡迎的。
他合上電話低頭往褲兜裏揣,才覺察到之前哄哄鬧鬧的音樂聲沒了,便倒了杯水直接端去給冷烈。
冷烈的指尖在自己做的那把琴上摩|挲着,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這琴挑不出什麽大的毛病,甚至用的都是最好的木料和最好的拾音設備,指板的寬度和琴身的弧度也都是按照他自己的身型設計的,可磨合了兩個月,用起來還是不如老爸冷牧陽留下的那把日落色保羅。
“怎麽了?”索焰把水遞給冷烈,也蹲在床邊一起看着琴。
“不知道郭展鵬把我那琴怎麽樣了,那琴是我老爸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了。”冷烈冷冷地說,眉頭并沒有松懈一絲,擡起水杯小喝了一口。
“我幫你把它弄回來?”不知何時,大偉站在冷烈的門外,一手搭在門框上,一手插在圓鼓鼓的腰間,“上次回棚裏,我看到了,就在老郭辦公室的琴架上。”
冷烈放下水杯兩手揉着眉心,好像這樣就能把聚在胸口的惡氣一起搓開似的。良久,他嘆了口氣:“算了吧。”
“那本來就是你的東西!”索焰看看冷烈又看看大偉,“我跟你一起去!”
“偷嗎?”冷烈把自己做的琴拿起來裝回琴包,翻身躺床上,在床頭櫃的小抽屜裏拿出煙盒開始抽煙。
“不偷怎麽拿回來?再說,那本來就是你的東西怎麽算偷?”索焰也翻身橫躺在床上,怕冷烈一腳把自己踹下去還給大偉留了點地方。
大偉很知趣地進屋,自己身體龐大,很顯然索焰留的地方不夠躺,他輕輕用手一推,索焰很自覺地往冷烈身邊滾了半圈。
“對,那是你自己的東西,咱們就光明正大地去拿!”大偉伸手問冷烈要了根煙。
三人一起躺着看天花板,一個計劃悄然而生。
傍晚,大偉先是在陽臺接了一通神秘電話,然後回客廳,給正在吃晚飯的兩位說:“我先去了,你兩在後門接應。”
冷烈和索焰相視一笑:“行不行啊?”
“信我的!”大偉拍拍肥碩的肚腩,轉身出門了。
更晚一些,等天色完全暗下來,冷烈和索焰按照事先約好的時間,搭地鐵往城北走。和以前去錄音棚工作的路線不同,這次他們繞遠路去了展鵬錄音工坊的後門。
說是後門,其實從來沒有開過,只是一個被爬山虎掩埋起來的鐵栅欄。門裏兩米外的地方就是房屋的側壁,擡頭往上看就能看到冷烈和索焰一起坐着抽煙看星星的那個天臺。
“大偉沒事兒吧?”索焰還是第一次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心裏有點兒不安。
“郭展鵬在這開工作室的第一天,他就來這工作了,什麽地形他清楚得很,只要按照原計劃行事,不會出錯的。”冷烈嘴上安慰着索焰,心裏卻也捏着把汗。
大偉傍晚從家裏出來,先是去和一直威脅着他的那夥人裏的某一位見了面,從那邊接了點兒貨,然後又打電話給郭老板,說是過去“辦事”。郭老板明白大偉的意思,索性喂了熱帶魚就一直磨磨唧唧地在辦公室裏晃悠着沒走。
在這之前,大偉對烈焰裏的誰都沒說過,自己帶貨過去的主家其實就是展鵬錄音工坊的郭老板。雖然他不想再和這些事兒纏上任何關系,但是,為了幫冷烈取回那把琴,他還是不得已又做了一次。
等大偉到了,把貨妥妥地送給郭老板,然後又聽他假裝關切地問了自己和冷烈的近況,便在下樓的時候和保安室裏姓梁的保安閑聊家常,目送郭老板離開。
如果大偉叫冷烈來鴻運賓館接自己的時候,冷烈能跨進樓道看看,就會驚訝地發現門口白大爺口中新來的小梁其實就是那一晚去大偉家瞎胡鬧的光頭壯漢。
看大偉有一次親自上門,姓梁的有點兒摸不清上面的意思,為什麽把自己安插在這裏當保安又讓大偉來送貨,這明白着不是拿自己不當回事嗎。
等郭老板離開,姓梁的便不滿地對大偉抱怨起來。
“我這不是得定期和這些事情扯上關系,好表示衷心嗎?”大偉安慰着姓梁的,突然眉間抽搐,兩手捂着肚子往樓上跑,“哎哎哎,今兒又吃壞肚子了,得上去跑一趟廁所!”
大偉和這群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鬧肚子,他自己都覺得奇怪。這偶爾裝一次應該不會被察覺的吧。姓梁的看着大偉慌裏慌張捂着肚子往樓上衛生間跑的樣子不由得撇嘴笑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