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什麽貨?”冷烈和索焰異口同聲地問,心裏跟着緊張起來。
大偉沉默着半晌不語,而後抓緊了頭發懊惱地說:“怕是……怕是毒品,我最近才反應過來的。”
客廳裏空氣像是凝滞了一般,三個人一起僵住。
“毒品?”幾分鐘後冷烈聲音冰冷地問,“你确定嗎?”
“嗯,”大偉點頭,擡頭與冷烈冷厲的目光相對,有一種無處可逃的畏懼,“我……”
冷烈狠透了那個玩意兒,早年冷牧陽被毒品侵害的場景歷歷在目,他不想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再沾染上那個東西。
“你抽了嗎?”他比誰都清楚,在那個圈子裏,為了保險起見,只要是和毒沾邊的人或是處于自願或是出于被迫都會吸一兩口。
“沒……”大偉舔了舔幹涸的嘴唇,又拿起水杯猛地灌水。
“他們是誰?報警了嗎?”索焰剛從睡夢中醒來還有點懵,只是本能地以朋友的角度幫大偉想逃脫困境的辦法。
“沒……”大偉繼續搖頭,喝水,他說,“我哪兒敢啊?他們的路子廣着呢,保不準我去局子的路上就被滅了。”
“呼。”冷烈嘆息着靠上沙發,一股久違了的低氣壓攏上心頭。
“那你準備怎麽辦?”索焰看着大偉慌亂的神情跟着發愁。
“我……”大偉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側了側身,從尾兜裏掏出一張第二天晚八點四十去新疆的火車票,說,“我想逃。”
“那……”冷烈瞟了一眼火車票,不知怎麽突然想到了那個人間蒸發的老爸冷牧陽,嘆息着說,“你走了,你媽怎麽辦?”
“對啊,”索焰跟着問,“你家人怎麽辦,再說咱們還有樂隊呢。”
“我沒辦法了我,”大偉抽了抽鼻子,像個犯了錯的小孩,“我媽現在在醫院,明兒一早,就把他轉去西山那邊兒的療養院,那是合資企業,警戒森嚴,一般人沒法傷害到她。只能等我在外邊兒紮根後再想辦法回來接她。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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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偉偷瞄了一眼冷烈,發現對方正全神貫注地盯着自己,想躲根本躲不掉,便準備說老實話。
“我本來沒準備把這事兒告訴你們,想着像當初我爸爸似的,悄沒聲兒地消失算了。但……”大偉又嘆口氣,似乎有什麽硬物卡在喉嚨艱難地說,“小冷,我知道你一直也沒拿我當過自己人,對吧?雖然咱們一個屋檐下住着,但你把自己的心裹得很緊實,不肯輕易向任何人敞開。”
“但是,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一個善良單純的人,所以,這事兒不告訴你,我不忍心。更何況,咱們的樂隊剛起來,說實在的,我挺投入的,想着讓它好好發展下去。但……遇到這種事兒,算是哥哥我倒黴吧,沒辦法陪大夥兒一起玩兒,我也挺悔恨。”
冷烈被大偉三言兩語說中,有點兒心虛地靠上沙發後背,短暫地把目光投向別處。
“這房子是安全的,早就轉到了我遠方表姑的名下,你要不嫌棄,可以一只住着,就當幫我看房子了。”大偉說完最後一句,把杯底裏的一口水喝光,起身順了順胸口。
“等……”索焰一伸手抓住了周大偉的手腕,把對方重新拉坐到小板凳上,“這這這……這根本就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你走了,以為一切清淨了,可這邊兒呢,根本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麽平和。這種事兒,我雖然沒遇到過,但也總是聽說,你要真是和毒販子扯上關系,還能跑到哪兒去?”
“別,”冷烈揉揉眉心,眯了眯眼,把索焰的話攔在半道上,說,“我明白大偉哥的意思。呵呵……”
他無奈地笑了一下,原本白皙的皮膚在日光燈的照射下簡直成了慘白,這一會兒的功夫,他突然就理清了當年冷牧陽莫名消失的緣由,或許就是因為覺得承擔不了眼前所犯的錯誤,所以悄沒聲兒地走掉。
把煩心事抛給不相幹的人去承擔,還真是一個快刀斬亂麻的好方法!
冷烈繼續無奈地笑,他又瞅了瞅被大偉緊緊攥在手裏的火車票說:“票退了吧,我們送你出去。”
他明明是很恨這種把爛攤子丢給家人的做派,卻在那一刻想着保護周大偉去他想去的地方,因為,他不想再看到第二個沉淪在泥沼裏的冷牧陽,那樣的人生比死還痛苦一萬倍。
“退了?”大偉額頭滲出一層汗珠,他擡手擦了擦,心一直懸着。
“你就這麽跑了,讓你幫忙帶貨的家夥還不輕易察覺?”冷烈此刻顯得異常冷靜,他看了看大偉擰起來的眉毛,又瞅了索焰一眼,說,“光明正大地去外地演出吧,趁演出的空檔再跑,我覺得這個方法或許更穩妥一些。”
索焰頓時明白了冷烈的意思,他整個身子抽動一下,說:“安排一條往西的巡演路線,然後虛設兩個演出地點,中途大偉哥再消失,這樣就不怕那些家夥纏上來了?”
大偉脆弱的神經因為酒精的刺激還顯得有點兒跟不上節奏,聽索焰這麽一解釋,瞬間全明白了,他低沉腦袋蠕動雙唇說:“小冷,索焰,我……不值得你們為我這樣,我對不起你們!”
“哼!”索焰起身在大偉的肩頭猛拍一下,“說什麽呢,大家都是一個樂隊的哥們兒。你要覺得對不起,就對不起沒早把這事兒說出來。”
“行了,就這樣吧。”冷烈起身,避開起身還準備說些什麽的周大偉,徑自走向自己暫住的那間小屋。
去巡演,這件事其實挺荒唐的。冷烈比誰都清楚,烈焰只是個才成立兩個多月的新樂隊,加了主唱之後也才一個月的時間,成品的歌過來過去就那麽三四首。且大家一直蝸在耗子酒吧那狹小的舞臺上,演出經驗也嚴重不足。
可是,不這麽辦,似乎真沒什麽更好的方法幫大偉擺脫。
突然,他很後悔年幼的時候什麽都做不了,沒辦法幫老爸分擔任何心理上或者生理上的痛苦,這麽決定……自私地想,或許只是為了減輕這麽多年盤桓在心頭的自責?
正琢磨着,天蒙蒙亮了,雨已經停了,客廳裏也漸漸沒有了說話的聲音。
冷烈起身去衛生間,順道往客廳瞄了一眼,大偉和索焰也都瞌睡得東倒西歪。他走過去往索焰身上拍了一巴掌,示意一起把大偉擡回卧室睡。
索焰眯瞪着,起身配合着冷烈,一人抱着大偉的腰,一人摟着大偉的肩膀,連拉帶拽地把人甩進卧室,又聯手把那人身上濕乎乎的衣服扒了,胡亂地蓋上秋被。
這會兒正是日出前最冷的時候,索焰擺弄了一會兒大偉再看看蹭得一團亂的沙發,突然不想回去睡了。他輕輕拽了拽冷烈的衣擺,說:“那什麽……跟你睡會兒,行嗎?”
冷烈瞬間打了個不太顯眼的哆嗦,沒表态,推開門躺回鋪上。
門開着,索焰看冷烈只睡了半邊兒床,得逞地笑,屁颠兒屁颠兒地跟進去,反手輕輕關上門,撲進床裏就開始卷被窩。
“只能蓋三分之一,蓋多了滾出去。”冷烈的聲音在清晨青灰色的空氣中顯得格外冰冷。
索焰笑着又把被子退回去一些,跟着身子往冷烈的方向竄了竄,輕輕嗯了一聲。
第一次和男神睡,無論如何都應該是興奮的吧,可是索焰卻覺得格外的舒服,類似疲憊不堪的旅行者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蝸居而眠的小角落。放下一身疲倦,溫暖又舒适的感覺瞬間遍布全身。這是一種因為期待太久而份外熟悉的感覺。
冷烈不敢動,和索焰比起來,他更緊張,畢竟索焰很帥,性格很好,不知不覺間開始對他喜歡地越來越多。而這個人此刻就在身邊,兩人的呼吸頻率都差不多。
他微微閉上眼睛,樓下已經有公交車經過,車輪劃過積水的聲音,攤販推着板車不耐煩按動車鈴的聲音,學生們三三兩兩上學的聲音……不知何時,在這些悉悉簌簌的雜聲裏睡着了。
再醒來已經到了中午十二點,屋子裏一片白亮亮的,冷烈只覺得自己的手腳都被壓着,很難受,都要麻了。他挪動身子才想起來清早良心發現讓索焰來自己屋睡,這會兒正被他手腳并用地捆着。
“喂!”冷烈剛睡醒來,聲音有點兒沙啞,猛地吼了一聲還帶着破音。
索焰眼睛閉着臉上微笑,嘴角微微牽動一下,肩頭動了動,手腳并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喂!”冷烈清了清嗓子,又吼了一聲。
這一次索焰聽見了,繼續微笑,微微睜開眼和冷烈四目相對,頓時也被自己的身體狀态吓了一跳。家裏床上總有一只一米多長的布藝癞皮狗,索焰摟着睡習慣了,竟然不知不覺地摟住了冷烈!
他連忙松開手腳,往後挪了一點,卻沒有要起床的意思,繼續賴着擡手摸摸嘴角,似乎是在檢查有沒有口水:“你醒了?”
“你什麽意思啊?”冷烈翻身起來,揉着酸麻的腳踝和手腕,回頭翻了索焰一個白眼。
“抱……抱習慣了!”索焰知道這個解釋很無力,慢慢爬起來,手擋着晨起的小家夥一點點地往床下挪。
“尺寸不錯啊!”冷烈順帶連肩膀脖子也揉了一圈,揶揄着。
“嘿嘿。”索焰不好意思地傻笑,拉開門轉身進了衛生間。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