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攻心之計
月都，流月國的國都，同時也是國內第一大堅城，由南到北長達二十八裏，由東至西為二十一裏，有東、南、西、北四座城門，每座城門有十五米高、十八米寬，以精鐵、堅木制成，就算是炎黃帝國最自傲的攻城武器，名為“巨錐”的攻城車，也無法在五十擊內将月都的城門撞破。
此外，城門大開之時，可容十名騎兵并行而出；如配合城內筆直且以堅石鋪成的大道，六千騎兵可在百數內沖出城門，對城外的軍隊進行攻擊。
自月都建城以來，被包圍不下十次，其中有七次就是以騎兵突擊的方式将來犯的敵軍打退。
不過，這一次不同。以往他們面臨的都是以多圍少的敵軍，可是這一次，包圍月都的敵人只有五千多人，尚不足六千，而月都守軍有三萬之多，如果加上治安部隊以及禁軍，更可以到達四萬之數，不論是從哪一方面來看，他們都應該主動出城攻擊才對，可是國輔德川家康卻否決軍部的提議，力主守住月都，讓敵軍自行退兵。
因為如此，在月都城外，才會出現千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六千不到的騎兵，全面封鎖了由四萬人共同防禦的月都。
帝斯看着半裏長的月都城牆，喃喃自語道：“離王上定下的時間只剩三天，按照森提供的情報，月都內的糧食應該在昨天就已經吃完，看來攻城的時機也差不多要到了。”
“大人！”森蘭丸走到帝斯身後叫道。
帝斯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問：“有什麽事嗎？”
“大人，城內傳來消息，百姓已經四天沒有進食，軍隊也自昨天晚餐起就沒有供食，軍中已經有人提議殺馬為食，步兵将領跟騎兵将領之間的沖突在逐漸增加中；而且以新任軍部大臣佐佐本小次郎為首的軍方，跟以國輔德川家康為首的文官之間的沖突，也由暗鬥變成明争。依屬下看來，城內的混亂将至。”
“嗯。”帝斯想了一下開口問：“王上命令你擔任我的參謀，由我們共同負責攻城之事，所以，我想知道你有什麽想法？我可不希望到時候在王上面前，我們會有不同的意見。”
森蘭丸知道帝斯這是要給他下馬威，畢竟在魔界中，他們幻族的地位只比戰俘高上一點，因此帝斯會看不起他是十分自然的事；而且即使如此，終究這是魔界內各個種族遵行數十萬年的法則，所以森蘭丸心中沒有任何不服。
因為森蘭丸心中十分清楚的知道，只要他可以向其它人證明自己對天魔王大人有很大的幫助，其它人就會接受他的存在，同時也會認同他的地位。
“是，大人。”森蘭丸心中飛快的閃過幾個方案後，才說道：“以我軍現在的兵力來說，如果進行野戰，我軍有九成的勝算，傷亡人數将會在四成左右，不過以現在城內傳來的情報分析，流月守軍會出城的機率在三成以下，所以我軍是不可能跟流月軍進行野戰的，因此，我們只有攻城一途。
以現在的情況看來，流月軍已經失去了城中百姓對他們的支持，再加上缺少糧食的關系，我軍有七成的勝算，傷亡人數則将會在七成左右；如果可以讓凱撒率領黑暗龍騎士清除他們的守城武器，那麽我軍将有八成的勝算，傷亡人數将會減低至五成左右，不過如此一來，這座城就保不住了。“
帝斯轉身看向森蘭丸冷冷地道：“你剛剛的話，任何一個受過半年戰術訓練，同時也了解黑暗龍騎士能力的人都可以分析得出來，王上的‘雷凰軍團’不需要如此平庸之人，也不需要以戰友的性命來換取勝利的參謀。”森蘭丸絲毫不退縮的看着帝斯的雙眼回應：“屬下知道了。那麽，只有使用另外一個方法了。順利的話，不但可以讓所有弟兄安全，還可以保住月都，更可以讓王上在入城之後，兵不血刃的接收整個流月國；可是如果失敗，我們損失的弟兄将會在七成以上，甚至有可能全軍覆沒。不過，屬下有自信，計畫失敗的可能性将在一成以下。”
帝斯看着森蘭丸那充滿自信的雙眼，終于點頭道：“把你的計畫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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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森蘭丸立即精神大振，“我的計畫是：……”
“送糧入城？”
雷宇看着帝斯及森蘭丸，他怎麽也想不到他們會提出這樣的計畫；至于留在主帳協助雷宇，幫他制定行政計畫的米雪她們在聽到這個計畫時，也全都放下手中的事情，看向帝斯及森蘭丸兩人。
“是的。”帝斯語氣堅定地道：“請主上準許。”
雷宇沒有問他們原因，只是就技術層面上提出疑問：“我不問你們為什麽要用這個方式，不過，你們想過沒有，我軍現有的糧食，足夠進行你們的計畫嗎？
米雪，現在我們還有多少糧食？“
“足夠我方全軍五日之用。”米雪馬上回答。
森蘭丸想也沒想立即回應：“主上，我們現有的糧食當然不足，可是在月都西南五裏左右有一個牧場，乃屬德川一族所有，據屬下所知，這個牧場是德川家康用來培養死士之用，平時就蓄積了大量的糧食，只要主上同意，屬下立即帶五百名弟兄前往，在日落之前就可以将足夠十萬人一天之用的糧食取回。”雷宇看向森蘭丸點頭道：“五百人就可以将足夠十萬人一天之用的糧食取回？看來你的次元空間修煉得不錯。”
“這全是主上教導有方。”森蘭丸面帶恭敬的說。
“我知道了，那你們就去做吧！”雷宇下了決定，“但記住，我要月都不被破壞、五千戰士一個都不能少；就算屠城，這兩件事也一定要做到，知道嗎？”
“是，主上。”
帝斯、森蘭丸兩人向雷宇行禮後，便離開了主帳去做戰前布置。
帳內，米雪、碧絲娜、寇絲娜、神崎堇、神崎熏五人均一臉疑惑的看着雷宇，腦中不斷自問：為什麽雷宇會同意這個跟資敵沒有什麽不同的計畫？
莉亞則是一看到帝斯、森蘭丸兩人離開，立即開口發問：“雷，你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提出這個計畫嗎？”
莉亞的問題立即引起其它五女的注意，她們同時看向雷宇，希望可以由他口中了解這個計畫的目的，以及雷宇為什麽會同意的原因。
雷宇沒有正面回答莉亞的問題，反而向她們六人提問：“一個王國之所以可以興起，一定要用另一個王國的毀滅作為代價，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那麽，是什麽原因，會讓一個王國走向滅亡的道路呢？”
“是野心！”受過長年宮廷教育的碧絲娜道：“擁有強大野心的人，都會想要成就前所未有的功業，所以野心是讓王國走向滅亡的關鍵。”
“不對！”米雪提出反對意見，“我認為讓王國走向滅亡的關鍵是貴族，擁有尊貴的地位，但是又不願為王國出力，他們就像蛀蟲，不斷破壞王國的根基。”
莉亞分別看了看米雪和碧絲娜後，又看向神崎堇、神崎熏問道：“你們呢？你們認為是什麽？”
神崎堇看了雷宇一眼，得到他的同意後才道：“小婢同意米雪小姐的看法，不過，不只是貴族，就連一些狐假虎威的官員，也一樣是王國的蛀蟲。”神崎熏則道：“是軍隊！強大的國家武力，一旦成為個人可以操控的力量，就會造成強人的野心以及欲望，同時也造成了一個國家的興起及毀滅。”莉亞又看向寇絲娜問：“寇絲娜姐姐，那你認為是什麽呢？”寇絲娜笑着回答：“米雪妹妹她們不是說了嗎？不論是擁有野心的人、不願為王國出力的貴族、狐假虎威的官員或是成為個人武力的軍隊，都是造成國家興起及毀滅的原因。
不過，總歸來說，就是人心吧！人心是這個世界上最難了解的東西，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完全控制住人心，就連創造世間萬物的‘創世之神’也沒有辦法辦到，不然他也不會創造出黑暗大魔神來毀滅這個世界了；再者，黑暗大魔神也不會突然放棄對這個世界的破壞，而回到魔界沉睡至今。“
“雷。”莉亞看向雷宇問：“寇絲娜姐姐說的是正确答案嗎？”雷宇點了點頭道：“對了一半，正确答案應該是人民的心。得到民心，就算是無名小卒也有可能成為一國之君；但若失去民心，縱然是一統三大陸的帝國，也有可能一夕滅亡。”
米雪等人聽到雷宇的答案後，全都陷入沉默中。
對寇絲娜而言，這個答案她是應該知道的，只不過在她的記憶中，不論是身為九頭黑暗龍的她，還是身為光之獸神将的她，在其眼中，帝王、貴族、平民、奴隸都只是人而已。
對米雪、莉亞、碧絲娜、神崎堇、神崎熏而言，這則是一個超出她們想象的答案。碧絲娜是公主、米雪和莉亞是“蒼鷹學院”的未來繼承人、神崎堇和神崎熏則是擁有忍者或陰陽師身分的奴隸；在她們從小到大的教育中，只學習到強者的偉大，以及建國之君的神聖。
在她們的記憶中，帝王是偉大而且神聖的，他們是神在地上的代理人，因為他們的存在，國家才有存在的必要；貴族是國家的中堅份子，而且是尊貴的，他們領導軍隊對抗敵人、保護帝王，同時也代理了帝王的部分權利，統治着屬于他們的下民；而平民的存在只是為了提供給帝王以及貴族更多的人力、財富以及士兵；至于奴隸，他們只是一件工具，戰争的工具、洩欲的工具以及娛樂的工具。
她們仔細回想着所學習到的知識，才發現平民以及奴隸的存在，對各國歷史有多麽大的意義！
任何一個王國的誕生，皆是由數之不盡的平民及奴隸為基石，是他們奉獻出鮮血和生命所換取的；在偉大的強者、神聖的帝王的光環之下，是一座由平民以及奴隸的鮮血、生命、靈魂共同築成的高塔，沒有他們的犧牲，強者以及帝王的偉大、神聖，将只會是一個最大的謊言及笑話。
雷宇在她們有些體悟後，才淡淡地道：“帝斯及森蘭丸所提的計畫，乃攻心之計。”說完，他将目光投向東北方的月都而去；而在月都之後，千裏外的地方則是日照帝國的帝都，東京。
流月女王影幽月召集了國輔德川家康、軍部大臣佐佐本小次郎、政部大臣進野修一及戶部大臣田中正清四人來到禦書房。
影幽月看向四人道：“今天早朝之時，城外敵軍傳來消息，他們将會送三噸的糧食給我們，如今城內的百姓已經在等待我們發糧，你們說這三噸糧食，我們是收還是不收？”
“陛下！”戶部大臣田中正清回道：“微臣認為應該要收，有了這三噸糧食，我們就可以安撫已經有四天沒有進食的百姓，也可以讓三萬将士恢複原本的戰力。”
“不！陛下。”政部大臣進野修一立即反對，“微臣認為絕對不能收下敵軍的糧食，雖然我軍糧草已絕，但兵力還是在敵軍五倍以上，以他們數千兵力是無法攻下月都的；因此，他們一定會在糧食中暗藏士兵潛入城內，或是加入藥物令我軍失去戰力。陛下，對他們的種種手段，我們不可不防啊！”
“嗯。”影幽月應了一聲，表示聽到了政部大臣的意見，但是她并沒有表态，而是看向軍部大臣佐佐本小次郎開口問：“不知道軍部大臣有什麽看法？”
“禀陛下。”佐佐本小次郎立即站了出來，“末将只是一名軍人，因此，末将看到的是此事對我軍的好處以及壞處，不知可否為陛下提出意見？”
“你就說吧！”德川家康搶先道，“我相信陛下會仔細考慮你的意見的，畢竟敵軍已經兵臨城下了。”
佐佐本小次郎看了德川家康一眼，之後才看向影幽月，并由影幽月眼中看到了她對德川家康的不滿。
自從月都被圍、女王權力被架空之後，王室與德川一族之間的沖突便日益擴大，軍中将士、城內百姓也對德川一族越來越不滿；雖然在表面上看不出來，可是在他們心中，早已經放棄了勢弱的影氏王朝。
此外，對影氏王朝的失望，以及對德川一族的憤怒，也漸漸讓他們把希望投向城外那五千鐵騎的主人身上。
不可諱言的，這一個送糧入城的計畫，不但令月都內軍政雙方大員面臨對立的局面，也讓德川家康一手掌握的局面失去控制，同時也拉攏了百姓的心，降低了三萬守軍的士氣。
影幽月對德川家康的狂妄也十分反感，不過她并沒有表現在臉上，而是十分平靜的看向佐佐本小次郎。“請說出你的意見吧。”
“是。”佐佐本小次郎在心中稍微整理了一下才道：“田中大臣說過，有了這三噸糧食，我們就可以安撫已經有四天沒有進食的百姓，也可以讓三萬将士恢複原本的戰力，這是收了糧食的好處。不過，三噸糧食可以吃多久呢？按末将計算，這些糧食只夠供給全城百姓及軍士一天之需；如此一來，我們就要面臨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這三噸糧食是否要配發給百姓？”進野修一立即回道：“當然不要！一噸糧食可供三萬将士以及王宮、官員三日之用，不需要配給百姓。”
田中正清雙眼一瞪看向進野修一道：“但是百姓已經餓了幾日，你要他們繼續餓下去嗎？”
佐佐本小次郎沒有理會兩位大臣，只是接下去道：“我們收下糧食後，如果發給百姓，他們感謝的不會是陛下，也不是各位大人，而是城外送來糧食的敵軍；如果不發給百姓，他們恨的人不會是城外的敵軍，而是陛下以及各位大人。”
“這是為什麽？”影幽月問。
佐佐本小次郎看了德川家康一眼，才遲疑的說：“因為……因為國輔大人在四天之前，曾經下令全面強行征收百姓藏糧，有不少百姓因而被士兵殺害，甚至有一些少女被士兵奸污。”
“什麽？”影幽月鳳顏大怒的看向德川家康，“德川大人，你這麽做到底是什麽意思？”
德川家康心中暗恨，眼露兇光的看了佐佐本小次郎一眼。他心中十分清楚，現在不是對付影幽月以及影氏一族的時候。
如果他現在把影幽月及影氏一族趕下臺，那麽他就要直接面對城外的可怕軍隊；因此，雖然心中十分憤怒，他還是跪伏在地，向影幽月叩頭道：“陛下，微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為了保護我國國都，為了保持軍中将士的體力，微臣只有強征百姓藏糧，用以維持我軍戰力。”
影幽月看着伏跪在地的德川家康，芳目中閃過一道充滿殺意的冷芒；不過在場衆人大多是文官，因此幾乎沒有人發現影幽月眼中的殺意。
只有佐佐本小次郎跟其它人不同，他不但是一名武将，同時也是一名幻族魔忍；在這禦書房內的衆人，包括隐身在旁的忍者在內，沒有任何一人的能力在他之上，所以只有他發現了影幽月眼中那一閃即逝的殺意。
好強的殺氣！佐佐本小次郎心中暗自驚訝。想不到她有如此深厚的武術修為，比起影霜月可以說是不相上下，看來我們魔忍的情報還是低估她了。
影幽月慢慢的穩定心神，同時也将高漲的殺氣收斂。她一直等到心情完全恢複，才緩緩道：“國輔，你的命令嚴重的傷害了百姓對本女王的信任，同時也破壞了百姓與官員、士兵之間的和諧，造成彼此之間的對立，按律應該要處以斬刑。”
田中正清、進野修一兩人聞言立即跪地叩首道：“請陛下開恩！”佐佐本小次郎也同樣跪地叩首道：“陛下，德川大人雖然犯了重罪，但其用意也是為了我國都百姓存亡着想，希望陛下可以從輕發落，讓德川大人戴罪立功。”
影幽月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慢慢的移動，最後才松口道：“好吧！就罰德川國輔減俸一半，官職保留，剝奪其自由出入王宮及指揮軍隊的權力，并收回代王議政之權。德川國輔，你心服口服嗎？”
四人一聽影幽月的話，知道她是要藉着敵軍兵臨城下之機，奪取德川家康手中的權力。
剝奪自由出入王宮之權，她就可以将影氏王族暗藏的力量安置在王宮之內，慢慢的将德川一族安插的暗探拔除；剝奪指揮軍隊之權，軍部在名義上就不受德川家康的控制，至于實際上就要看身為軍部大臣的佐佐本小次郎支持誰了。
而代王議政是國輔一職中最重要，也是最大的一項權力，當女王不在國都、病重或死亡之時，國輔可以完全取代女王的權力，直到女王回都、病愈或是下任女王即位為止；收回代王議政之權，國輔就等于失去了絕大部分的實權，只留下類似參謀的發言權而已。
德川家康沒想到影幽月會反過來要抽空他的權力，但是在現在這種情形下，他也只有同意的份，“微臣心服口服，謝陛下不殺之恩！”
“嗯，你們都起來吧！”影幽月滿意的向四個跪在地下的大臣道。
“謝陛下！”四人同時起身。
影幽月又看向佐佐本小次郎開口問：“佐佐本将軍，那麽依你之見，這三噸糧食收與不收之間，何者對我軍較有益？”
佐佐本小次郎想也不想便道：“當然是收下對我軍較有利。”進野修一立即質疑：“佐佐本大人，你剛剛不是說收糧之後，我們就要面臨是否要将糧食配發給百姓的問題嗎？為什麽現在又說要收呢？”佐佐本小次郎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因為收了糧食後，不論是否配發給百姓，城內的三萬守軍皆可有一餐溫飽；用過餐後，末将将親率一萬一千名弓騎兵、一萬五千名步兵出城與敵軍決戰。勝，則圍城之危立解；敗，就請陛下與各位大人由四千名弓騎兵保護，撤出月都，退往三川郡，并派人與鳳鳴國聯絡，借其精兵複國。”
“不！”影幽月看向遠方道：“你把另外四千名弓騎兵也帶出去。勝，我将為将軍慶功；敗……若敗，就什麽也不用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