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聽着窗外面“噼裏啪啦”的聲音, 楊伊大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她嘴唇蠕動, 機械地問:“出什麽事了?”
“她老公出軌, 還家暴她, 她現在很慘啊!”
楊伊只覺得腦袋“嗡”的一下:“你說什麽?”
覃玉珊痛心不已,咬牙切齒地說:“她那個新加坡老公真的是個畜生!昨天我們特地去拜訪你錢叔叔和錢阿姨, 看到梓妤了,那孩子太可憐了, 身上全是傷, 天天躲在家裏哭, 都得抑郁症了!”
“為什麽會這樣……”楊伊喃喃着,眼底藏着複雜的情緒。
覃玉珊重重嘆了聲氣, 說:“他們家現在可亂了, 剛跟那個渣男打完官司,婚是離了,但這梓妤的精神好像出了點問題。我和你叔叔也幫不上什麽忙, 實在不好意思在那多待,後來我們就回酒店了。”
“怎麽會這樣?”楊伊如着了魔, 反反複複就是這句話。
覃玉珊這才意識到她不對勁, 問:“你跟梓妤不是最好的朋友嗎?怎麽她出了這麽大的事你居然完全不知道?”
楊伊緘默。
事實上, 在與錢梓妤分開的這小半年裏,她們之間沒有過任何聯系。
因為早在錢梓妤出嫁前一個月,她們當着對方的面删除了彼此的所有聯系方式,說好好聚好散,從此不再打擾。
這裏面隐含了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楊伊沒有辦法跟她老媽解釋清楚。
她越是不說話,覃玉珊越着急,自顧自地說:“我們去她家的時候,梓妤很高興,她以為是你來看她了。我告訴她你沒來,她非常失望,悶在房間裏一整天都沒出來吃東西。”
楊伊清明的眼神漸漸空洞,她好像聽不到覃玉珊說的話了,思緒越飛越遠,想到那次的旅行。
楊伊并不愛出門,對于旅游更是不熱衷,但那一次,錢梓妤滿心懷喜地說:“伊伊,我們一起去旅游怎麽樣?聽說雲南那邊有好多美麗的風景,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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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伊幾乎是無條件答應了,特地調出了一個月的假期。
那一個月,她們去了很多地方,不止于雲南。她們一路上很開心,沒有負擔,沒有煩惱。錢梓妤笑得很甜,她還給她拍了很多照片。
楊伊一度以為,那次旅行之後,她們的感情只會更牢固。
她做好了迎接一切的準備,她甚至為她們的未來做好了規劃,卻怎麽也想不到,那不過是分別前的最後一場狂歡。
“伊伊,我要嫁人了。”
“你說什麽?”沉浸在喜悅中的楊伊還沒反應過來,以為她是在開玩笑。
錢梓妤惴惴的眼神裏閃着淚光,哽咽地說:“伊伊,對不起……我答應了我爸媽,我要跟他們一起去新加坡。爸爸的一個很好的生意夥伴,他兒子跟我年紀差不多大。上個月,我們兩家一起吃了飯,我……我覺得他人很好……”
楊伊猶如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身子涼了半截,心跳漏了半拍。
她費盡心思受了十年的姑娘,居然通知她要嫁人了。楊伊覺得諷刺,又覺得可笑。
“你決定了嗎?”楊伊聽到自己涼薄的聲音。
錢梓妤怯怯地點頭,緊咬着發白的嘴唇,小手不安地拉着她衣袖:“伊伊,對不起。我們都是女人,總要嫁人的……”
楊伊冷笑一聲,質問她:“既然決定要嫁人,當初為什麽要騙我?”
“……”
那是楊伊第一次發火,錢梓妤被吓哭了。
也可能是因為內疚,錢梓妤害怕地緊緊抱着她,将她衣服前襟都哭濕了。
楊伊心灰意冷那一刻,将她推開,澀然地說:“祝你幸福。”
錢梓妤邀請她參加婚禮,她沒有去。
5月天,氣溫漸漸升高。
機緣巧合下,楊伊來到了炫音酒吧。
她原本是要來找波波的,等了很久沒等到,要了杯酒自斟自飲。
在周圍嘈雜又陌生的環境中,她把自己隐藏在陰暗的角落,這樣一來,誰也窺探不到她的心事。
她不受任何人打擾,獨自品着孤獨。
當然,酒吧這種複雜的環境下想要一片安寧是很難的,偶爾也有好色之徒過來觸犯到了她,她忍無可忍,給了那人一巴掌。
第二天,一切如舊。
大概是見識了她的狠辣,之後沒人再也沒有男人騷擾她了,卻換成了女人。
那個女人,就是趙鹿。
楊伊形容不出再次見到趙鹿的心情。
趙鹿上來跟她打招呼,一下子挑起了她之前和錢梓妤旅游的回憶。心裏煩得很,她借着打電話的借口,最後匆匆離開。
為了搜集波波在外面亂勾搭男人的證據,去酒吧那一陣,是楊伊最放縱的一段日子。
這些,她從來沒有跟趙鹿說起過。
她以為一切早就已經結束……
“你倒是說句話啊!”視頻那頭,覃玉珊已經急紅了眼。
楊伊恍然回神,怔怔地看着她:“說什麽?”
覃玉珊皺了皺眉:“梓妤出事了,作為她最好的姐妹,你難道一點也不關心?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冷漠了?”
很冷漠嗎?
楊伊瞥了一眼小視頻,看到自己一臉漠然,突然覺得陌生。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現在兩只手在微微顫抖。
她垂眸,默默接受覃玉珊的指責。
覃玉珊越發覺得蹊跷,說:“當初梓妤嫁人你也不跟我們說,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楊伊心裏很亂,她深呼吸,擡眸,說:“她不幸福,對嗎?”
覃玉珊憤恨地說:“都這樣了還怎麽幸福!你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
楊伊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可路是她自己選的。”
“你說什麽?”
楊伊又沉默了。
雨似乎是越下越大了,雨點拼命敲打着玻璃,像是要沖破進來。
楊伊轉過頭看了一眼,眼眸流轉間,餘光瞥見客房門口站着的人影,她微微一愣。
趙鹿無處躲藏,左手緊緊抓着門框,支吾着:“我……剛才喊你了,你沒聽見,所以我就自己出來了。”
楊伊視線似有若無地掃過她受傷的右腿膝蓋,目光收回,對覃玉珊說:“媽,很晚了,早點休息吧。”
覃玉珊情緒激動起來,視頻一陣晃動,大聲控訴她:“唉,你這孩子怎麽回事啊?說了半天也沒個反應。”
跟她一比,楊伊顯得淡定許多,言簡意赅地說:“你說的,我知道了。”
“什麽叫知道了?你要不要聯系一下梓妤啊?今天見到我的時候她可是一直抓着我的手喊你的名字,她現在最想見的肯定是你,你知道吧?”
楊伊思忖着,說:“知道。現在太晚了,明天再說吧。你和叔叔早點休息,別玩太累,晚安。”
“……”覃玉珊被她涼薄的樣子氣得不行,卻又無可奈何,“晚安。”
話音落下,畫面一閃,視頻中斷了。
楊伊将手機緊緊攥在手心。
茶幾上還有一個,那是趙鹿的,她一并拿在手裏,站起來。
轉身時,四目相對,趙鹿臉上有些狼狽。
楊伊不緊不慢地到了她跟前,問:“是要上廁所嗎?”
趙鹿忙不疊地點頭。
“走吧。”楊伊順勢扶住她的腰。
剛邁出一步,趙鹿停了下來:“我不去了。”
“嗯?”
趙鹿眼眸閃了閃,說:“我……騙你的,我沒尿。”
楊伊面沉如水,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麽兩樣:“那我扶你去床上。”
趙鹿沒動,直勾勾看着她,坦言:“對不起,我剛才不小心偷聽了你們的談話。”
楊伊眼皮動了動,說:“沒事,那是我媽,改天介紹你們認識。”
這淡定得太不對勁了,趙鹿情急之下握住她的手:“我全聽到了。”
楊伊抿了抿唇。
趙鹿一鼓作氣,說:“關于錢小姐的事,我全都聽到了……對不起……”
幾分鐘前,趙鹿還在為是誰打斷她的計劃而憤憤不平。楊伊出去以後,她等了半天不見動靜。雨越下越大,她喊了楊伊的名字,楊伊似乎沒聽到,她只好自己下床,把窗戶關嚴實。
拉好了窗簾,她挪步出去,想看看楊伊到底在幹什麽。
剛走到門口,好巧不巧就聽到覃玉珊說:“梓妤出事了你知道嗎?”
聽到這個名字,原本應該避嫌的趙鹿身形好像被定住了。她趴在門邊,将她們母女倆說話的內容一字不落聽了進去。
她承認這樣很卑鄙,但她實在管不住好奇。她想知道,錢梓妤之于楊伊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楊伊似乎對她的窺探并不放在心上,扯了扯嘴角,輕笑道:“都說了沒事,我媽聲音這麽大,你想聽不到都難。”
這個反應,趙鹿始料未及。她試圖從楊伊臉上看出一絲破綻,然而看了半天,楊伊還是如往常一樣。
趙鹿遲疑:“錢小姐出了這麽的事,你……難道一點也不着急?”
楊伊斂了斂容,反問她:“我急有什麽用?”
“……”趙鹿被噎住了。
“遠水救不了近火。”楊伊似嘆息般說出這句話,碰了碰她的腰,“站這麽久,你腿不難受嗎?”
要不是被她提醒,趙鹿都快忘了自己還受着傷。時間越往後,傷口處越發的灼熱腫脹,她咬了咬下唇,點頭。
楊伊将她扶到床上,要幫她擡腿時,兩個人的手心無意間碰到。
趙鹿驚呼:“你的手好涼。”
楊伊輕描淡寫地說:“剛才開了冰箱。”
開冰箱能涼到現在?
趙鹿沒有戳穿她,審視着她睫毛投下的暗影,欲言又止。
楊伊拿過手機看了看時間:“手機就別玩了,早點睡。”
說完,将她手機放在了床頭櫃上。
趙鹿平躺着,靜靜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我不關機,要是有事記得打我電話。”
“嗯。”
“晚安。”
“晚安。”
楊伊轉過身走了出去,幫她關了燈,關好門。
房間突然靜了下來,趙鹿有些難以适應。
她不是第一次睡這間客房,感受卻和上次不同,空落落的。
她保持着同一個姿勢沒變,黑暗中睜大雙眼,完全沒有睡意。
她剛才其實很想問問關于錢梓妤的事,可是楊伊态度過于冷淡,她愣是沒敢問出口。
楊伊和錢梓妤,她們之間到底經歷過什麽?
醒來時,雨已經停了。
“天氣真好。”趙鹿望着窗外的萬裏碧空,感慨地說。
楊伊拿着錢包從卧室裏走出來,看着她背影,說:“不管好不好,你都得在家裏好好待着。”
趙鹿轉過身來,楊伊已經站在了她身後,自然而然地拖着她的腰,将她扶到沙發上。
趙鹿看她一身的打扮,問:“你要去哪?”
“買早餐。”楊伊幫她把電視機打開了,将遙控器塞進她手裏,“走了。”
趙鹿目送她離開。
大概十分鐘後,楊伊帶着早餐回來。
清粥小菜。
楊伊說:“吃點清淡的,對你傷口有好處。”
趙鹿反正也不挑食。
“好些了嗎?”楊伊問她傷勢。
趙鹿嘴裏含着一口粥,搖搖頭。
楊伊眉心一緊,問:“還痛嗎?”
等咽下了嘴裏的東西,趙鹿說:“應該是要結痂了,沒事。”
楊伊不再問。
吃完早餐,楊伊收拾了桌子,就說要去書房畫圖紙。
趙鹿心念一動,急急地喊住她:“楊伊。”
“怎麽了?不想看電視嗎?”
趙鹿搖了搖頭,觀察她神情,小心翼翼地說:“你不聯系錢小姐嗎?”
楊伊愣了一瞬,神色恢複如常,說:“等會兒聯系。”
閃身進了書房。
趙鹿看着空蕩蕩的門口,心裏堵得慌。
進去以後,楊伊很久沒有出來,可能是畫圖畫得太認真了吧。趙鹿想。
後來,當書房裏隐隐約約傳出哭泣聲時,趙鹿猜測楊伊應該是跟那邊聯系上了。
哭泣的那人,應該就是錢梓妤吧?
抽泣聲由弱變強,一陣陣地鑽入耳膜,讓人聽着揪心。趙鹿趕緊把電視音量調高。
中午吃的是外賣,楊伊點的。
不知道是因為工作,還是因為錢梓妤的哭聲,楊伊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濟。她似乎胃口不佳,吃得很慢。
食物太清淡,趙鹿也沒什麽胃口。她稍作停頓,看向對面埋頭吃飯的人,忍不住問:“聯系上了吧?”
楊伊眼睫毛抖了抖,說:“嗯。”
“她還好嗎?”
“……”
楊伊的沉默讓她有些心慌,是不是她管得太寬問得太多了?
“對……”
“不起”兩個字還沒說完,楊伊悠悠地打斷了她:“她很不好。”
趙鹿微張着嘴。
楊伊放下手中筷子,語氣略顯沉重:“她情況很不好,她的臉……上面全是淤青,她精神好像也不大好,一直在哭。”
趙鹿訝然。雖然她沒能親眼所見,也腦補不出那樣的畫面,但想來肯定令人很不舒服。
“她說想見我。”
趙鹿不解:“你們剛剛不是見過了嗎?”
楊伊沉吟了一下,說:“我指的不是視頻。”
趙鹿神色微變,不自覺握緊了手裏的勺子:“你要去新加坡?”
“不。”
楊伊的堅決,并沒有讓趙鹿感到放松,她迫不及待地問:“為什麽不去?”
楊伊用筷子挑出肉絲放進她碗裏,垂着眼,讓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
但她說的話,讓趙鹿為之動容。
“我在你表哥面前承諾過,要照顧好你的。”
後來她們不再提及這個話題。趙鹿不是不好奇了,只是她感覺這個話題像是一個驚雷,她怕一不小心踩了雷區。
中午她們分開睡了個午覺。
這一覺,趙鹿睡得比昨晚舒服,以至于一覺醒來快到四點了。
楊伊居然沒來喊她,不知道是沒醒還是想讓她多睡會兒。
趙鹿自己下了床,一步步地往外挪。打開門時,看到落地窗前站着一抹倩影。
楊伊在跟覃玉珊打電話。
看到了趙鹿,楊伊急急忙忙趕過來,用肩膀夾着手機,騰出手來要扶她。
趙鹿忙不疊地說:“我自己可以,你不用管我。”
楊伊沒理會,托着她的腰,對那頭的人說:“上了飛機告訴我,我會提前過去。”
覃玉珊赧然:“這次匆忙,我沒給你和你哥帶禮物。”
“沒事,人回來了就好。”
“問問你哥有沒有時間,到時候讓他跟你一起去機場。”
楊伊詫異:“你們兩個行李有這麽多嗎?”
覃玉珊嘆了聲氣,說:“不是我們行李多,還有梓妤和她媽媽,四個人兩輛車才夠嘛!”
楊伊表情一滞,問:“她們要回國?”
“是啊!梓妤吵着非要見你,她媽媽拗不過,只能帶她回來了。”
楊伊頓住腳步。
趙鹿不明所以,倏地看向她,卻見她眉頭深鎖,神情凝重。
通話還沒結束,趙鹿忍住沒出聲。
楊伊有片刻失神。
上午的時候,她已經在視頻裏委婉地拒絕了錢梓妤,還勸她好好生活。怎麽才過了幾個小時,事情就發展成這樣了?
覃玉珊見她不答,自言自語地說:“其實回來也好,她現在精神随時都有可能崩潰,換個環境,說不定對她的恢複也有好處。她們家雖然移民到了新加坡,但我聽她媽媽說,她們之前在國內的房子還沒賣掉,回來也有地方住。”
“哎,沒地方住也不怕,大不了住咱們家,反正你和你哥平時也不在家。”
楊伊聽她絮絮叨叨說了半天,越聽心裏越亂,直截了當地說:“知道了,我等會兒會跟鄭昊說的。我還要畫圖,不跟你聊了,回來再說,拜拜。”
趙鹿這一次真不是要故意要偷聽,她見氣氛有些幹,沒話找話:“你媽媽他們要回來了?”
“嗯。”楊伊将她扶到沙發上,頓了頓,“還有梓妤,和她媽媽。”
……
晚上八點左右的飛機,楊伊要提前過去。
臨走,她放心不下,一直囑咐趙鹿:“能不動就別動,等我回來。”
“嗯。”
趙鹿想送她到門口,楊伊不讓,拿着包包走了。
“砰”的一聲,随着大門關上,趙鹿臉上僞裝的表情跨了下來。
才剛吃過晚飯,明明肚子裏很充實,她卻覺得心裏酸酸的不是滋味。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在事情完全沒有明朗的情況下,她居然吃起了錢梓妤的醋。
什麽時候心眼變得這麽小了?趙鹿暗暗問自己。
這麽小的兩居室,她卻覺得空得難受。她把電視機打開。
“篤篤篤——”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生生吓了她一跳。
趙鹿心裏一突,問:“誰啊?”
“汪汪汪——”
聽到這幾聲狗叫,趙鹿心裏大概有數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門外響起陳曦的聲音:“趙鹿,是我。”
趙鹿松了口氣,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去開門。
陳曦身上的職業套裝還沒來得及換下,亭亭玉立,手裏還牽着一條狗,跟她現在的氣質有些不符。
不等趙鹿發問,她直接說明來意:“在樓下碰到楊伊,她說要去機場,怕你無聊,讓我上來陪陪你。”
“汪汪汪——”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的基調是甜——虐——甜,膽小請慎重。
破費了,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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