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帝威
付明悅一睜眼，就見到皇帝正坐在旁邊，而自己身下……她望了望周圍，竟然是龍床。她知道這一次賭對了，但沒想到皇帝竟然對她這麽好，不但讓她在龍床上養傷，還親自守着她。
“皇上……”她掙紮着坐起身，想向皇帝行禮。畢竟躺在龍床上的恩寵可不是人人都敢消受的，若是傳出了什麽流言蜚語，那幫妃嫔非撕了她不可。這還不是最可怕的，萬一皇帝順水推舟将她收入後宮，那才是真正的滅頂之災。
皇帝伸手按住她：“好好躺着。告訴朕，是誰下的手？”
付明悅故作驚訝：“皇上你已經……知道了？”
“醫女說你受了內傷，身上也有不少傷痕，是受刑所至。”皇帝簡單的解釋了一下，“究竟是誰這麽大膽，連禦前的人也敢動？”
付明悅低下頭，不出聲。
“無論是誰，朕都會替你做主，你不用顧慮，只需說實話即可。”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若是再矯情掩飾，必定會惹得皇帝不快。付明悅咬了咬牙，從懷中掏出秦政給她的那包藥，說道：“有人讓奴婢将這慢性毒藥下在皇上的飯食當中。”
皇帝接過去看了看，臉色陰沉得可怕：“是誰？”
付明悅掙紮着起身，在床上跪下道：“皇上，奴婢犯了欺君大罪，請皇上責罰。”
皇帝皺起了眉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給朕詳細道來。”
“事情要從宮變那晚說起……”她将當夜甘露宮發生的事詳細講了一遍，對秦政帶人埋伏在宮外，又派人追殺她等事也絲毫不作隐瞞。
“奴婢通知周統領之後，唯恐甘露宮會出什麽大亂子，因此拒絕了他派人保護奴婢的提議，獨自一人躲避大皇子的追殺。奴婢當時心慌意亂，那些追兵又都是武功高強之輩，奴婢唯有拼命往前逃，完全不敢分辨道路。後來跑到了一座宮殿附近，被石頭絆倒，暈了過去，醒來後卻發現追兵全部不見了。奴婢心下驚疑，又怕大皇子還有後着，便急忙趕回了長青宮。皇上詢問之時，奴婢心中害怕，大皇子既然敢調來侍衛圍困甘露宮，若是還想取奴婢性命……奴婢便将事情推到了皇後娘娘身上，奴婢犯了死罪。”
她拼命磕頭，顯然是害怕之極，皇帝并沒有立即追究她欺君和陷害皇後兩大罪責，反而問道：“你醒來的時候是在什麽地方？”
付明悅雖然低着頭，卻将他焦灼的神色收入眼底。皇帝對瓊妃果然是不同的，顧不上問大皇子是否想造反，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瓊妃會否有事，顯然他也猜到擊殺那些追兵的應該便是自己布置在清溪宮的暗衛。
所謂關心則亂，他根本沒有去想，事情已經發生了這麽久，如果瓊妃有什麽不測，暗衛一早便來回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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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奴婢是在冷宮外醒來的，冷宮并無主子居住，當時天色又尚早，因此竟沒有人發現奴婢。”
冷宮就在清溪宮附近，若是暗衛發現有人靠近，必定會出手解決，皇帝對自己的猜測又肯定了幾分。
“這麽說，這次對你用刑的也是政兒？”
“是。昨日是奴婢的生辰，皇上恩典，放了奴婢一日假，奴婢樂得清閑，也沒想要慶賀。誰知午膳的時候，尚食局突然送來一碗長壽面，奴婢很是迷惑，不過想到應該是禦前關系好的宮人特意做來賀奴婢生辰的，就安心的吃下了。誰知傍晚時分，奴婢在安樂宮附近的荷塘遇到了一個人，才知道長壽面竟然是他送來的。”
“是政兒送的？”
付明悅搖頭：“不是大皇子，而是二皇子，奴婢當時很驚訝，二皇子如何會知道奴婢的生辰，又為何專門送我長壽面？原來……原來二皇子他……”
她說着眼眶就紅了。這些話是昨晚就想好的，說的也都是實話，只是語氣間卻不斷将皇帝往自己的陷阱裏引。
皇帝見她的神情，已經大概猜到自己的好兒子究竟做了什麽。
付明悅哭了片刻，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繼續說道：“二皇子說他一直喜歡奴婢，說等他做了皇帝，就讓奴婢做貴妃……奴婢如何敢起這等心思？當時就吓傻了，二皇子他……他竟然趁奴婢不備，強吻奴婢……”
她這話半真半假，秦放對她無禮是真，說做了皇帝如何那段卻是她自己編造的。這樣一來，皇帝既會因為秦放敢打他身邊人的主意而惱怒，更會因為這話裏透出的野心而忌憚。
果然，皇帝一聽到這話，氣得狠狠一掌拍在床頭：“真是朕的好兒子，朕還沒死呢，就想着要自己做皇帝了！”
生了一會兒氣，才想起付明悅受刑的事還未說到，又問道：“後來怎樣了？”
“後來奴婢拼命推開二皇子跑掉了，二皇子倒是沒有追上來，誰知道……二皇子強吻奴婢的那一幕卻被大皇子看到了，他便将奴婢抓到了甘露宮，以勾.引二皇子的罪名威逼奴婢對皇上下毒。奴婢不從，他和貴妃娘娘便對奴婢用刑……”
“你答應他了？”皇帝神色複雜的看着她。
付明悅用力磕了個頭：“奴婢該死，奴婢當時想到，如若奴婢不從，大皇子必定會殺了奴婢，奴婢死不足惜，卻無法讓皇上得悉大皇子的陰謀，從而提早做好防範。因此……奴婢假裝屈服，大皇子便将這包藥給了奴婢。奴婢昨晚就想向皇上禀報，但皇上當時去了勤妃娘娘那裏，奴婢便打算等皇上今日下朝回來，再詳細告知，誰知自己身子不争氣……”
“你傷得這樣重，政兒不怕你在朕面前露出破綻？”皇帝冷冷的問道，顯然是起了疑心。
付明悅心中一驚，皇帝雖然對她有所不同，但腦子一直清醒得很。
“大皇子給了奴婢一瓶上好的傷藥，又要奴婢裝病告假。”她低聲答道。
“你說的這些朕會派人調查，如若屬實，你之前犯的錯朕就不追究了，就當是履行朕答應你的生辰禮物。但若是被朕查到你有半句假話，定不輕饒。”
“奴婢絕不敢欺瞞皇上。”付明悅斬釘截鐵的說道。
她所說的絕大部分都是真話，摻雜其中的一點點假話，又根本無法驗證，因此并不怕皇帝追查。皇帝越是重視這件事，她的處境便越是安全。
“皇上，事情還沒查清楚之前，千萬不能打草驚蛇，長青宮有大皇子的眼線，若是被他察覺，就不好辦了。”
這個眼線是誰，她必須得知道，否則便會一直處在秦政的監視之下。但是憑她的能力無法查到，只能将此事推給皇帝。
“哼，看來是朕一向太寬容了，若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們還真以為朕老了，收拾不了他們了！”
後宮的人很快發現，皇帝最近幾乎夜夜都去勤妃的沁陽宮，有時甚至留宿在那裏。而其他妃嫔別說被寵幸了，根本連皇帝的身影都看不到，包括三大巨頭在內。本來皇帝初一十五應該去皇後宮裏的，但都以皇後正在受罰為由宿在了長青宮。
一時之間，後宮的氣氛十分壓抑，勤妃本就是性格張揚的人，此時聖寵正濃，更加不會收斂。見到別的妃嫔稍有不敬，便要尋些借口讓人難堪，她分位又高，自然沒人敢得罪她。
皇帝常常呆在沁陽宮，付明悅一下子輕松了起來，她到底還是服下了秦政給的傷藥，那藥已經經過太醫檢驗，确認了不但沒問題，還是極品聖藥。想來秦政也是想她盡快養好傷，好替他做事。
她從小練武，身體素質非常好，又有良藥，雖然受傷不輕，但修養了十來日便痊愈了，身上也沒有留下什麽疤痕。
這一日，皇帝早早的便去了沁陽宮，晚膳也是與勤妃一起用的。付明悅見左右無事，自己的傷也好了，就想着再去清溪宮探一探。
天黑得早，她換上小太監的服裝，化上誇張的煙熏妝，趁着朦胧的夜色，躲避着巡邏的禦林軍，慢慢往清溪宮潛去。
一路上都比較順利，只是經過安黎宮的時候，迎面走來兩個提着燈籠的小宮女，臉上都帶着惱怒的神色，她趕緊閃到一邊。
只聽一個宮女說道：“每日都找借口攆我們出來，自己就賴在殿下身邊，明顯是對殿下另有企圖，偏偏殿下就是看不出她的真面目。”
她口中的殿下自然便是這座宮殿的主人，三皇子秦牧。秦牧雖不受皇帝重視，畢竟皇子的身份還在，日後至少也會封王，加上他本身就生得出衆，這些宮女心怡他也是人之常情。
付明悅悄悄跟在兩人身後，她對秦牧的話題自是非常感興趣，可惜兩個宮女說來說去都是在痛罵秦牧身邊的大宮女芊竹，說她整日纏着秦牧，秦牧的任何事她都要親自經手，根本不讓別人有機會接近秦牧，偏偏秦牧十分信任她，将宮內的所有事務都交給她管理。
眼見兩人已經走遠，付明悅停住了腳步，心中泛起一陣酸楚。她知道這個時空的秦牧跟現代的秦穆并非同一人，可是聽到他與別人有暧昧，心裏還是很不舒服。就像在現代的時候，每次見到娛樂報紙上有關于秦穆和侯軒軒的消息時，她都會難過得跑去離家很遠的和記糖水鋪買很多甜食，她并不喜歡甜食，只是想用甜食抵消心頭的苦澀罷了。
不知何時眼淚已經流了出來，在夜晚的涼風吹拂下，一直冷到了心裏去。她擡起手擦了擦眼角，臉上的神色變得倔強起來。她來這裏是為了完成任務得到免死金牌，只要使手段讓秦牧愛上她，獨寵她就可以了，沒有必要也不應該對他付出自己的真心。
就算他與秦穆長得一模一樣，也不過是個影子，就像贗品，做得再逼真都不可能取代真品。
天色已晚，她不能再耽誤了，再遲一些，瓊妃歇下了，她又見不到她了。
努力讓自己不再去想秦牧，她繼續小心翼翼的前行。半個時辰後，終于摸到了清溪宮附近，将事先設計好的路線重溫了一遍，正要躍身而起，腦後突然傳來一陣風聲。
她心中湧起一股熟悉的感覺，似乎在什麽地方遇到過同樣的場景，來不及細想，身子已經本能的往旁邊一躲。
一個黑影手持一柄黑黝黝的重劍站在眼前，顯然便是剛才襲擊她的人。一擊不中，那人的劍招頓時滾滾而來。付明悅是現代人，不擅于用武器，但拳腳功夫十分厲害，且因為職業的緣故，涉獵十分廣泛，跆拳道、詠春拳、散打、太極都是她的強項，連一些兇猛的功夫諸如泰拳也是十分熟練。此時使出詠春拳中的“黐手”，粘住對方的重劍，鬥了起來。
交手不過十幾招，兩人同時後退一步，低聲道：“是你！”
“殿下，我們還打嗎？”付明悅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秦牧，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笑着問道。
她的聲音和上次與他對話時完全不同，因為來之前她已經讓angel啓動了模仿程序，此時她的聲音聽起來跟阿sa是一模一樣的。
“你幾次三番來我母妃宮中，到底想做什麽？”秦牧的語氣充滿了戒備。
雖然聲音不同，但他認識她的武功路數，而且上次她明顯是故意改變了聲線，此時的聲音聽起來才正常，因此便以為這是她本人的聲音。
“如果我說一切都是巧合，想來殿下也不會相信。”付明悅并不直接回答他，“這宮外有暗衛把守，殿下應該比我更清楚，若我們打鬥的動靜太大，将暗衛引了過來，誰都讨不了好去。”
“将你的目的說出來吧。”秦牧顯然不想跟她廢話。
付明悅也不再拐彎抹角：“我來是想确認一件事，如果得到證實，我想幫瓊妃娘娘複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