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毒
這孟婉儀半年前還是個正六品貴人，後來不知怎地被皇後看上了眼，收入自己麾下，這才有機會得遇聖寵，只半年便升到了從四品婉儀。
想不到她竟與羅萬山勾搭上了，皇帝的妃嫔與禦林軍右統領，奸.情敗露必死無疑，說不定皇帝一怒之下便是滿門抄斬的下場。
周青松和羅萬山共事數年，相互之間也有那麽一點情誼，只是衆目睽睽之下将兩人抓了個現行，他也不敢公然包庇，正要下令捉拿，就聽宮內傳來一聲尖叫：“娘娘！”
周青松暗罵自己，怎麽一見到羅萬山，就把自己一直追着的那個黑衣人給忘到了腦後，若是祁貴妃出了事……
他吓出了一聲冷汗，立刻下令将羅萬山和孟婉儀抓起來，自己則一馬當先往宮門跑去。
此時甘露宮裏已經亂成了一團，祁貴妃倒在地上，頭部有血流出，顯然是遭到了刺客的襲擊。周青松只覺得自己的心髒就快停止跳動了，好不容易才鎮定下來，吩咐手下道：“立刻去太醫院請太醫！”
努力壓制住內心的慌亂，他一邊指揮祁貴妃的宮女綠萍将祁貴妃扶到床上，一邊下令搜查，務必要将刺客抓到。
但直到太醫來到，也未見到刺客的蹤跡。
此時付明悅早已回到了長青宮，她闖入甘露宮之後，就躲到了大殿的梁上，想等周青松搜查過後再行離去，誰知卻見到祁貴妃與綠萍悄聲低語，之後綠萍便拿起一個花瓶砸向了祁貴妃，然後大聲尖叫将周青松引了進來。
她心中驚疑，祁貴妃這樣做明顯是想陷害別人，可她又不認識自己這個“刺客”，莫非是外面那兩個……
她驀然想起被捉.奸的孟婉儀是皇後的人，剛才宮外的動靜那麽大，祁貴妃應該也聽到了，很明顯她是想利用這件事陷害皇後，自己竟無意中成了她的幫兇。
不過這個時候她自然顧不得這些了，趕緊用早已準備好的濕帕子将臉上的妝容抹去，假扮成甘露宮的小太監，趁着混亂偷偷溜了出去。
長青宮此時也很亂，皆因一衆宮女太監一直找不到她這個主心骨，集中在內殿商議了半天還是如一鍋亂粥，沒有誰能拿得定主意。
付明悅從殿外輕手輕腳走過，回到自己的房間，為防周青松帶人搜查，她并未将太監服換下，而是直接在外面套上了女官服飾，然後再走到殿外，裝作剛從外面回來的樣子。
衆人見到她，立刻迎了上去，她語氣焦急的說道：“貴妃娘娘被刺客襲擊，太醫已經趕過去了。青荷，藍葉，你們二人去鳳儀宮；淩霜，冷雪，你們去萬霞宮，看看皇後娘娘和淑妃娘娘是否安好。如果有事發生，你們一人留着聽候主子吩咐，一人立刻回來告訴我。”
衆人見她一開口便提起祁貴妃遇刺，下意識便以為她是去看望祁貴妃，剛從甘露宮回來，自然不疑有他。何況本是六神無主之際，被她思路清晰的下達了命令，自然立刻執行，哪還有心思去想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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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這邊的危機暫時解除，付明悅的心思轉回了羅萬山和孟婉儀身上，至于在清溪宮探得的暗衛分布，反正系統有記憶功能，到時候再調出來就行了。眼前的事才是急事，這被捉.奸的兩人一個是禦林軍右統領，一個是皇帝寵愛的妃嫔，而且孟婉儀又是皇後的人，這事情就頗有些耐人尋味了。
皇後不是沒腦子的人，自然不會允許自己的人與別的男人有什麽牽連，可見孟婉儀一定是瞞着她與羅萬山私會的。只是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不會在甘露宮附近見面，祁貴妃正愁找不到機會對皇後致命一擊，他們卻主動送上門去，估計其中另有別情。
皇帝臨走前交代過她，妃位以下的人出事，她不必出示九龍佩調動禦林軍，但要盡量将事情壓下。可這種事別說皇家，就算出在普通百姓家中，都是十分忌諱的，她如何壓得住？
何況今晚祁貴妃被“刺客”襲擊受傷，她大可一口咬定刺客與羅孟二人是一夥的，誰都知道剛過去的中秋家宴上皇後與她不對付，而秦政又是秦攸奪儲的最大障礙，作案動機如此明顯，皇後的嫌疑實在是非常大。
所以皇後一定會舍車保帥，決不會讓一個孟婉儀影響自己的後位。此事雖說是由祁貴妃和皇後的矛盾引起的，但導火線卻是羅萬山和孟婉儀的奸.情，付明悅就算是想調解也找不到突破口。
皇帝究竟是為了什麽才給她九龍佩的？只是料到後宮不會平靜，還是早知羅孟二人的事？若是前者，只能說他腦子構造特異，竟将後宮托付給自己一個小小的女官；若是後者，那簡直就是将她推上了風口浪尖，因為只要她站出來，必然會得罪皇後和祁貴妃其中一方。
皇上，您這樣欺負奴婢真的好嗎？
好在皇後并沒有讓她為難，很快青荷便回來禀報，說是皇後當時就趕去了甘露宮，細心查看祁貴妃的傷勢之後，囑咐她好好休息。至于羅孟二人，被她以後宮之主的身份帶回了鳳儀宮。
深夜，鳳儀宮傳出兩人自殺殉情的消息。
付明悅料到祁貴妃決不會善罷甘休，果不其然，第二天傍晚綠萍便神色慌張的将太醫院院正請了去，說是祁貴妃傷情有變，院正仔細檢查之後，斷定有人在祁貴妃的傷藥之中下了毒。
皇後自然第一時間趕到甘露宮，面色凝重的責令徹查。讓付明悅驚訝的是，她還未決定是否要去看望祁貴妃，就有甘露宮的小宮女來請她。
她估摸着這事根本無法拖到皇帝回來，只得将九龍佩帶上，準備見機行事。
她到達的時候，皇後正一臉威嚴的坐在正殿，身前跪着一大堆宮女太監，祁貴妃并不在場，想來是在寝殿休息。
見到她出現，皇後的臉色更加陰沉了些，語氣不善的問道：“付姑姑也是來看望祁妹妹的嗎？”
付明悅跪下行了禮，說道：“啓禀皇後娘娘，是貴妃娘娘讓奴婢過來的。”
皇後和祁貴妃都是秦牧坐上皇位的障礙，如今兩人正面沖突，她自然是樂見其成，因此并沒有替祁貴妃隐瞞。
皇後冷笑一聲：“祁妹妹考慮事情倒是很周全，既然這樣——”
她轉頭吩咐自己的宮女斜風和細雨：“去，将妃位以上的主子全部請過來，跟本宮一起調查下毒事件。”
斜風細雨立刻領命而去，皇後卻并沒有讓付明悅平身，付明悅只好跟那些宮女太監一起跪着，她知道皇後連她也惱了。
妃位以上的共有九位，除了貴淑賢德四妃和唯一一位位列夫人的婧夫人以外，還有跟皇帝去西山的勤妃、失寵的瓊妃和安妃、婷妃兩位。
瓊妃早已消失在衆人視線中，皇後自然沒有把她算在內，那麽能到場的便只有肖淑妃、賢妃、德妃、婧夫人、安妃和婷妃了。
聽聞皇後召喚，衆人很快便陸續到達。肖淑妃見到付明悅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向皇後見禮後問道：“皇後娘娘，莫非付姑姑也跟此事有關？”
皇後冷冷的說道：“那倒不是，付姑姑是祁妹妹請來的見證人，想來祁妹妹是怕皇上不在宮中，本宮不秉公辦理，因此請付姑姑到場監督。”
付明悅磕頭道：“皇後娘娘是後宮之主，奴婢只是長青宮的小小女官，怎敢在娘娘面前造次？貴妃娘娘可能另外有事吩咐奴婢，奴婢來的時機不對，沖撞了皇後娘娘，請娘娘責罰。”
肖淑妃道：“付姑姑做事一向有分寸，這次大概是擔心祁姐姐的傷勢，這才有些心急，皇後娘娘就饒了她的不敬之罪吧。”
“既然肖妹妹這麽說，付姑姑就平身吧，也免得別人說本宮霸道。”
“皇後娘娘統領後宮，有些霸氣也是應該的。”肖淑妃仿佛沒有聽出她話中的諷刺之意，微笑着說道。
付明悅再磕了個頭：“奴婢謝皇後娘娘，謝淑妃娘娘。”這才站起身來。
“既然衆位妹妹都到場了，那就開始吧。”皇後看着殿中跪着的祁貴妃的宮女問道，“昨夜本宮離開後，有什麽人來過這甘露宮？”
綠萍答道：“皇後娘娘走了以後，奴婢們便伺候貴妃娘娘睡下了，并無外人到來。今日上午，賢妃娘娘和安妃娘娘一起來探望貴妃娘娘，貴妃娘娘精神不大好，便沒多招呼兩位娘娘，兩位娘娘只停留了片刻便離開了。到得下午，德妃娘娘和婷妃娘娘，還有蘭婕妤和麗嫔兩位主子派人送了藥材過來。除此以外，便只有甘露宮的人在了。”
皇後瞥了一眼賢妃和安妃。
安妃是她的人，賢妃和德妃則一向不與三大巨頭親近，為何賢妃會和安妃一起來探望祁貴妃？莫非賢妃改了性子，想投靠于她？但賢妃是個聰明人，怎會挑這個多事之秋來向自己表達親近之意？
察覺到皇後的神色不對，賢妃解釋道：“上午臣妾本是獨自來探望祁姐姐的，誰知在宮外遇到了安妃妹妹，便與她一同進來了。”
安妃點頭：“正是如此。”
皇後轉頭再問綠萍：“可有人靠近過祁妹妹的藥？”
綠萍答道：“奴婢一直在貴妃娘娘床邊伺候，因此竟沒注意到，是奴婢失職，請皇後娘娘責罰。”
“罷了罷了，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祁妹妹的藥是由誰負責的？”
另一個宮女春花答道：“太醫院送來的藥都是奴婢接下的，之後奴婢要接待來訪的主子們，便由秋月帶着小宮女去煎藥。”
皇後有些不耐煩：“本宮不過是想問問祁妹妹的藥是誰看着，是否有別人接近過，這甘露宮便沒有口齒伶俐些的奴婢能回答本宮的問題，非要本宮一句一句的問嗎？”
見皇後發火，一衆宮女太監都吓得瑟瑟發抖。
“皇後娘娘請息怒，發生了這樣的事，想必他們都膽戰心驚，因此頭腦有些不清醒，不過她們也是擔心祁姐姐才會如此，皇後娘娘大人大量，就不要與她們計較了吧。”肖淑妃柔聲勸道。
皇後冷哼了一聲，肖淑妃真是一只老狐貍，此時祁貴妃出事，責任都壓在她這個皇後身上，若是查不出真相，無法向衆人交代，皇帝回宮以後必定對她不滿。肖淑妃卻不但不用出力，反而可以在下人面前博得一個溫和寬厚的好名聲，而且無論她與祁貴妃哪方吃虧，對她來說都是好事。
肖淑妃見她沒有說話，對跪着的一屋子人道：“有誰接觸過祁姐姐的藥，無論是取藥、煎藥、送藥還是喂藥的，往前三步，仔細将所有步驟都重演一遍。自己機靈點，不要再惹皇後娘娘生氣。”
說完她看向皇後：“臣妾擅做主張，請皇後娘娘恕罪。”
皇後揮揮手：“肖妹妹也是想替本宮分憂，本宮又怎會怪罪？”
幾個宮女太監趕緊爬起來走上前去，按照肖淑妃的吩咐，将整個過程重新演示了一遍，包括每一個步驟中是否接觸外人都有說明。
“停！”皇後喝道。
正在講解送藥過程的秋月吓了一跳，腿一軟便跪了下去。
“你剛才說，麗嫔的宮女曾将藥碗打翻？”皇後聲色俱厲。
麗嫔是肖淑妃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