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梅萼衣香
第二天清早,柳雁歡悠悠轉醒,只覺得頭痛欲裂,一雙眼皮跟灌了鉛似的。他的腦袋無意識地在枕頭上蹭了蹭,感覺今日的枕頭格外柔軟和舒服。
當他懶洋洋地睜開雙眼,卻陡然發現哪裏不對勁,在他身下哪裏是繡花枕頭,明明就是男人的肉體。
柳雁歡驚叫一聲,繼而聽見秦非然那早起嘶啞的聲音:“睡得還好嗎?”
“你……你怎麽在我床上?”
“你看清楚了,這裏可是顧公館。”
柳雁歡的記憶緩緩回籠,他記得自己領着柳景芝來到顧公館,而後和秦非然跳了一曲華爾茲,還替柳景芝擋了那三杯罰酒,最後好像是喝醉了……
柳雁歡輕輕地呻吟了一聲,眼神裏帶着點忐忑和不安:“我喝醉以後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兒吧?”
“你所謂出格的事兒是指什麽?非要彈鋼琴給我聽嗎?還是跳進噴泉池子裏戲水?亦或是……”
柳雁歡通紅了一張臉,把頭悶在被子裏當鴕鳥。
忽然,他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事兒:“我們之間沒發生什麽吧?”
“哦?原來你都不記得了。”秦非然玩味道。
“什……什麽?”柳雁歡的臉更紅了。
“你昨晚抱着我不撒手,我好心替你擦身,你還拼命折騰,嘴裏嘟嘟囔囔地念叨着你是天下第一好,這些你都不記得了?”
柳雁歡簡直想找條地縫鑽進去,他快速地穿上衣服,對着鏡子就是一通收拾,最後還不忘眯着眼睛警告秦非然:“昨晚的事兒不許說出去!”
等他收拾停當,才想起昨夜兄妹兩人夜不歸宿,家裏恐怕急成一鍋粥了。可任憑柳雁歡找遍了顧公館,都沒能找到柳景芝。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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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顧雪妍提醒道:“不要光搜屋裏,外頭的花園、院子都要找。”下人們這才想起,顧公館的花園內還有兩間雜物房。
當房門被推開時,裏頭的景象驚呆了衆人:柳景芝和席奉謙兩人正赤條條地躺在床上。
柳景芝的身體上布滿了歡愛過後的痕跡,而席奉謙毫無所覺,鼾聲震天。
蘇妃麗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尖叫出聲。聽見叫聲,床上的兩人才迷蒙地睜開眼,剎那間,席奉謙就清醒了過來。
柳景芝也很快恢複了意識,她慌張地用撕碎的布料擋住身體,凄哀地哭泣起來。
柳雁歡三步并作兩步,将席奉謙揪下床:“你這個畜生,當我們柳府沒人了啊,竟敢這樣欺負我家的姑娘?”
席奉謙哭喪着臉,哀叫道:“雁歡,雁歡你聽我解釋,我……我昨晚喝多了,明明記得見到的是顧小姐,不知怎麽的,一覺醒來就變成了景芝。”
顧唯安一聽這話,當胸一腳把席奉謙踹翻在地:“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席奉謙哎呦一聲倒在地上:“我錯了,顧老板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忽然,他又像想起了什麽似的,拼命扒拉着柳雁歡的褲腿:“不是這樣的,當時我控制不住自己,整個身子跟火燒似的,肯定是有人給我下了藥。”
“對,一定是這樣的,我平常酒量還算好,總不至于幾杯就倒。可是我卻覺得頭昏腦脹,才喝了幾杯,身子就熱得不行,現在想起來,那分明就是藥物反應。”
柳雁歡看着默默流淚的妹妹,心裏堵得慌。
他輕輕摸了摸柳景芝的頭:“景芝別怕,有什麽事說出來,哥哥會為你做主的。”
柳景芝渾身發着抖,啜泣道:“是雪妍告訴我,奉謙有事兒跟我說,在花園等我。可我剛到花園,奉謙就不由分說地撲上來,無論我怎麽掙紮、求饒,他都不放開我!”柳景芝顯然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一張臉煞白無比。
席奉謙也忽然反應過來,指着顧雪妍控訴道:“對,就是她,事到如今,我也明人不說暗話。我和顧小姐跳華爾茲的時候,曾經約定子時在花園見面,所以我分明見到她來了,不知怎的就換成了景芝。”
蘇妃麗也輕聲說:“我記得,雪妍曾經向我抱怨,說席先生頻頻向她示好,讓她很為難,還說在她心裏,只傾心于秦三爺那樣的男子。”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衆人都把目光投向顧雪妍,顧唯安着急道:“雪妍,你說句話啊?”
顧雪妍苦笑一聲:“沒錯,我的确在舞會上和席先生有約定,那是因為他反複糾纏于我,我才出此下策。和他約定以後,我并沒有打算赴約。我知道景芝深深地記挂着顧先生,就想給他倆創造一個機會,可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至于你們方才所說的下藥,我是絕對不會做那種下作之事的。”
顧雪妍說完,衆人一度陷入沉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說辭,看似都非常合理,卻又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此時,秦非然率先打破沉默:“昨日用作懲罰的那壺酒,是誰準備的?”
人群中,一個小丫鬟怯生生地站了出來:“是小姐吩咐我準備的。”
眼看着所有不利的證據都指向顧雪妍,顧唯安也着急了,連聲追問:“怎麽了?是那壺酒有問題?”
“嗯,昨日柳少喝了那壺酒,也表現得過分熱情。”
柳雁歡滿臉通紅:“你胡說什麽呢?!”
秦非然低聲道:“是真的,你那處都頂到我了。”
柳雁歡一張臉紅得不像話,忙轉身問那小丫鬟:“那壺酒可還有剩?”
“酒壺之類的餐具早已經收拾好了。”
證據又一次泯滅,讓衆人陷入了苦惱之中。顧雪妍蹙眉道:“我與景芝一向感情甚好,怎麽會想出這麽惡毒的計策?”
“各位不若先休息片刻,此事需從長計議。”顧唯安賠笑道,說完他朝身後喊了一聲,“顧全,還不趕緊給各位準備吃食!”
誰知這一聲吩咐下去,卻沒有人答應。
顧唯安氣惱道:“顧全人呢?”
顧全的夫人是廚房的幫傭,趕緊顫顫巍巍地擦手道:“老爺,顧全今日喝多了,現在還睡着呢。”
“我不是嚴令不許喝酒嗎?看來你們淨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
“老爺,您也知道,顧全這人看見酒就走不動道。昨日那壺酒剩了這麽多,他看着實在心疼,就偷喝了大半。哪曾想後勁這麽足,到現在都沒能起來。”
柳雁歡忽然反應過來,追問道:“慢着,你剛剛說顧全喝的是哪壺酒?”
“就是昨日端過去的那壺白酒,滿滿一壺送過去,拿回來的時候還有小半壺。”
柳雁歡和秦非然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道:“顧全可曾出現什麽反應?”
“反應?沒有什麽特別的呀,和平常一樣,喝醉了酒,說了一會兒混話就睡過去了。”
顧雪妍一下子也想通了其中的關節,急道:“快,快帶我們去看看。”
等衆人到了廚房,才發現顧全喝的就是昨日用于懲罰的那壺酒。
顧雪妍松了口氣:“這下我可以自證清白了吧?我可沒有吩咐丫鬟給他們下藥。”
顧全的夫人不明所以,笑着問顧雪妍:“小姐,這回可記清去花園的路了?”
“什……什麽花園?”顧雪妍丈二摸不着頭腦。
“小姐,您不記得了?昨晚我起夜,曾在途中遇見小姐,小姐您不是還向我問路嗎?我還稀奇着呢,您對這府中不是一向最熟悉的嗎?怎麽連花園的方向都忘了?”
顧雪妍瞪大了眼睛:“你可別胡說,我昨夜分明沒有去過花園。”
“哎喲小姐,我不可能認錯的,那件棗紅色紗質披肩,不是小姐最愛的衣裳嗎?”
顧雪妍一怔,旋即反應過來:“對呀,我的披肩呢?昨日室內有壁爐,我将它落在大廳的沙發上了。”
“走,去大廳。”柳雁歡和秦非然馬上往大廳走。
然而大廳的沙發上,卻空無一物。
“一定是有人穿了我的披肩,往花園去了。那人是誰?她為什麽要穿我的披肩?”
柳雁歡沉思良久,臉色猛地一變,飛快地往花園跑去。
此時的席奉謙正坐在床邊系腰帶。
柳景芝臉色涼涼的,透出一股子病态的蒼白:“我知道你心悅雪妍,現在外頭都講究自由戀愛,舊式婚約确實是不時興了,你要是喜歡她,我不會攔着你的。”
提起這個,席奉謙頗有些憤恨:“顧小姐不是我等平頭百姓能高攀的,人家心悅秦三爺,哪能看得上我這樣的俗人。”
柳景芝盯着男人看了許久,輕聲道:“奉謙哥,你何時才能回頭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