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藍調時光
秦非然放下電話,大清早沉悶的心情莫名地就期待起來。
連帶着蛤蜊湯的腥味也不見了。
“蘇嬸,蛤蜊湯做得不錯。”秦非然贊了一句,才起身上樓。
他将櫃中的襯衫與馬甲試了個遍,最後拿了個藍色領結,照着鏡子打量:“是藍色好還是褐色好?”
“三爺,按計劃我們午時要參加顧老爺的飯局。”
“顧唯安請過我多少回?”
“三……三回。”
“有哪一回他能痛痛快快地把錢還上?”
“沒有。”
“我沒心思聽他廢話,你告訴顧唯安,兩月之內,必須把錢還上。”
“是。”郭斌恭恭敬敬地應道。
忽然又聽秦非然放輕了語氣:“你還沒回答我,究竟是藍色好看,還是褐色好看。”
郭斌瞧了半天,總算擠出一句:“那得看柳家少爺,更喜歡哪個顏色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非然笑着,給自己紮上了黑色領結。
等到了漣漪西餐廳,秦非然将皮手套脫給侍者,吩咐道:“一會兒上菜,不許叫我三爺,囑咐下去,讓他們別說漏嘴了。”
“是,位子已為您預留好,這邊請。”在服務生的帶領下,秦非然坐在了二層靠窗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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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柳雁歡穿着一襲長衫露了面。
秦非然饒有興致地打量着柳雁歡:“沒想到即便約在西餐廳,柳先生也仍舊穿長衫。”
“穿什麽是我的自由,更何況西餐廳開在華國,自然應當入鄉随俗。”
柳雁歡落座後,侍者拿上了菜單:“兩位吃點什麽?”
柳雁歡将菜牌遞給秦非然:“你先點吧。”
待秦非然點好一客羊排,柳雁歡才緩緩浏覽着菜單。
“菜單上的澳牛,是真的澳牛麽?”柳雁歡含笑看着侍者。
“這個您放心,咱們的牛肉都是空運過來的,保證原汁原味。”
“空運?這得多少錢啊。”
“這沒什麽,我們的老板可是秦三爺。”
又是秦三爺,柳雁歡暗自咋舌,全寧城到底有多少秦三爺的産業!
坐在對面的秦非然,端起咖啡,清了清嗓子,将他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點好了麽?”
“牛排要七分熟,再要一份卡布奇諾,謝謝。”
待侍者離開後,秦非然才開口道:“不知柳先生找我,所謂何事?”
柳雁歡從包裏掏出一摞書:《舞會驚魂》《豪門陰私》《旅店逸事》。
秦非然看得眼皮直跳:“不知柳少拿着我的書,想要做什麽?”
“當日在賈府,你說自己是偵探,卻沒說你是在為偵探小說找靈感。”
“我若說自己是個小說作者,柳少必定懷疑我破不了案。”
柳雁歡喝了口剛端上桌的卡布奇諾,在一片甜膩的香氣中笑道:“那槐先生覺得,你真的破案了麽?”
秦非然看着那個帶有蠱惑力的笑容,挑眉道:“這是何意?”
“槐先生,賈府上下都知道,賈夫人對蘭花的香氣過敏。”
“那又如何?”
“很不湊巧,賈老板送給賈夫人的那瓶香水裏,中調就是蘭花香。或許我該向槐先生解釋一下什麽叫中調。我們剛拿到一瓶香水時,聞到的氣味和香水擴散一段時間後的氣味是不同的。賈夫人正是因為在某個時間段聞到了藍調時光裏的蘭花香,才殒命于哮症。”
秦非然靠翹着二郎腿,兩手随意地交疊在一起:“柳少,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麽?你說春生是兇手,我卻更傾向于賈老板是幕後主使。”
“你有證據麽?”秦非然的表情看起來并不驚訝。
柳雁歡看着他篤定的神情,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确實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賈老板是幕後主使。
“賈家藥鋪在寧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想過得罪賈正霆的後果麽?”秦非然步步逼問。
“就因為懼怕賈家的勢力,所以你選擇視而不見,幫着賈正霆沆瀣一氣、遮掩真相?”
“哈?”秦非然失笑出聲,“不然你覺得呢,偵探不就是做這種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的工作麽?”
柳雁歡聽着秦非然的話,一顆心沉到了谷底。他無比希望秦非然能夠辯駁一下,哪怕歇斯底裏地朝自己吼,也比這樣理所當然地承認要好。
“是我冒昧了,這是你的衣服,現在還給你,我先告辭了。”
秦非然接過格子大衣,被衣服的氣味熏得暈頭轉向,不知道怎麽搞的,整件格子大衣上,彌漫着濃郁的動物膻味,乍一聞下去,就像一個許久沒洗澡的蒙古大漢熱情地給了你一個擁抱似的。
“這什麽!?那麽臭!”秦非然一把捂住鼻子,震驚地看向柳雁歡。
“哦,沒什麽,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忽必烈麝香,和你這個人一樣,臭不可聞!”柳雁歡無辜地偏了偏頭,“怎麽樣,喜歡麽?好好享受吧!”說着,他連放在桌上的書都沒拿,就站起身來打算離開。
當他邁出第一步時,身後的秦非然卻忽然開口道:“你忽略了一件事。”
柳雁歡的腳步頓住了。
“什麽?”
“你別忘了,賈夫人是懂法文的。”
“那又怎樣?”
“如果你是一個哮喘病人,對香味本來就敏感,那麽你在拿到一盒香水前,首先會做什麽事?”
“看它的成分。”話音剛落,柳雁歡就愣住了。
“你的意思是,賈夫人懂法文,所以她知道那瓶香水的中調是蘭花香?”柳雁歡喃喃道,“不可能,這太荒唐了。”
“需要我把藍調時光包裝盒上的文案讀給你聽麽?這高貴淡雅的蘭花香氣,讓它伴你進入甜夢。”
柳雁歡轉過頭,看着老神在在端坐在位置上的秦非然,難以置信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不确定,只是有所懷疑,所以我私下裏做了調查,因為賈夫人日記裏的內容,始終困擾我。賈夫人日記中的‘她’指的是誰?春生的眉眼間,究竟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