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柄沉水兩相傷
慕辭剛走出來時，就與前來尋她的穆顯碰了個正着。男人欲拉着她的手腕，卻聽到她一聲痛呼，低頭就看見那一圈紅痕，劍鋒似的眉頭就蹙起了，“這是怎麽回事兒？”
慕辭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腕，但是被男人握住不放，慕辭躲避着他的眼光，不敢直視。穆顯眼神一暗，因為他已經看見了慕辭身後不遠處的穆淩野，後者正一臉迷戀地看着自己握着手的女子。
穆顯沒有說話，但是慕辭已經感覺到了他的怒火，順着男人的視線向後望去，慕辭吃了一驚，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穆淩野。她并不知道穆顯知道她跟穆淩野之間的那點事兒，不由拉了拉男人的大手，搖了搖頭。
而穆顯則是以為她是維護那個男人，不由變得有些冷淡，也不再過問她為什麽會紅着手腕，只是說了一個字：“走。”語氣冷漠決絕。
慕辭跟在他身後離開了，穆淩野站在原地，覺得前面兩個男女的背影其實好像并沒有那麽般配。
中秋晚宴一結束，穆顯就帶着慕辭回了漠北。慕辭其實還是想在京城多停留一些時間，唐桑苑很久沒有見到她，自然是想念得緊，她這個做女兒的，心裏始終有些愧疚。
當慕辭提出想要多呆一些時日的時候，穆顯第一次向她沉了臉色，“為什麽？”
慕辭覺得他問得有些莫名其妙，什麽為什麽，“我娘一個人在京城，我想多陪陪她。”就這麽簡單的原因難道這個男人想不到嗎？慕辭有些不解。
穆顯的臉色依舊沒有好轉，“穆淩野是不是一個原因呢？”
慕辭大驚，随即想通了什麽，臉色一下子都變得有些蒼白，看着穆顯，她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她不敢相信的是穆顯居然不相信她。
其實穆顯在說出那句話就後悔了，但是自己這幾天卻忍不住嫉妒那個只比自己小幾歲的皇侄，他比慕辭大得太多，現在有些不自信了。
“顯哥，你不相信我？”慕辭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冷淡，這世上，跟她最親的人，現在發現并不是那麽回事兒的時候，她覺得這樣的打擊對她來說太殘忍。
穆顯想要拉住她，擁她入懷，卻被慕辭小心地躲過了。
她現在腦子很亂，她想要靜一靜。
慕辭走了出去，她也不知道往哪兒走。她不敢回慕府，怕精明的慕梓利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對勁，怕唐桑苑擔心。但是，除了慕府，這京城，她一點都不熟悉。她現在覺得自己又是一抹孤魂了。慕辭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這樣敏感，更不知道，她竟然已經依賴穆顯到了如此地步，不過一句話，就足以讓她萬劫不複。
慕辭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帶。京城很熱鬧，她從來都沒有仔細逛過，她一個人穿梭在熱鬧的人群中，卻更覺得形單影只，孤寂難耐。
“慕辭。”慕辭剛聽到這個聲音就被一人拉着進了一間茶樓。
慕辭被帶到了最裏面的包間，“放開我！穆淩野！”她生氣地直呼其名。
穆淩野張嘴就裂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你終于叫我名字了。”
慕辭覺得他現在就像個瘋子一般，不可理喻。
“你拉着我來這裏做什麽？”慕辭看着他，眼裏帶着防備。
穆淩野面上劃過一絲受傷的表情，慕辭看到了，雖然心有不忍，但是她越是對穆淩野溫和，那就越是害了他。
“慕辭，你知道麽？不管将來發生了何事，我都不會傷害你的。”他的聲音帶着淡淡的悲傷，讓慕辭于心不忍。
“太子，你是一國儲君，不應該這樣感情用事的。”慕辭想要嘆氣，這是她唯一能夠安慰眼前的這個男人的話了，多的她不好說，只有言盡于此。
穆淩野點點頭，道：“坐吧，我們就聊聊天成麽？就像從前一樣。”
慕辭心裏一哂，以前？不過，最終也只是點點頭，坐了下來。這個位置視野很好，能将京城最繁華的一條街的景象盡收眼底。
“在漠北好麽？”穆淩野端着茶盞，眼睛卻看着慕辭問到。
慕辭點點頭，想到邊外的景色，“很漂亮，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別有一番不同于京城華美的壯麗。”
穆淩野認真地聽着她講的每一個字，關注着她臉上的神情，一颦一笑都牽動着他的心。
慕辭停下了，她看見穆淩野一臉專注地看着自己，輕咳一聲，“太子。”
穆淩野回了神，看着她依舊清秀的嬌顏，“慕辭，現在我們是不能像從前一樣了是麽？”
慕辭不想騙他，于是點了點頭，她清楚地看見穆淩野眼中熄滅的光輝。“太子，你終究是要登上這個國家最高的位置的人，這一路陪你走過的只有太子妃，你不要辜負了她。”
“可以是你的。”穆淩野聽了後，喃喃道。
“嗯？”慕辭沒有聽明白他再說什麽。
穆淩野也沒有重複，現在說些有什麽用呢？他們終究是沒有走到一起。
“算了，我送你回王府吧。今天你出來怎麽一個人都沒有帶？”穆淩野邊說邊準備往外走。
慕辭坐在原地沒有動，看着這個日漸成熟的男人，開口道：“你先走吧，我還想坐坐。”
穆淩野回眸，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這天色不早了，你一個人在外面，我不放心，跟着我一起走吧。”
“不用了。”慕辭還沒有回答，他們的門就被推開了，外面站着的是一身黑衣面色沉重的穆顯。
慕辭一下子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顯哥？”她喚了他一聲，卻沒有得到答複。
穆顯看着門口的這個已經快要跟他差不多高的大男孩，“太子。”
穆淩野其實還是比較懼怕他的這位皇叔，本來就在京城相處的時間很短，加上穆顯對誰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在邊關歷練了十多年的男人身上自有一股剛毅的味道，他從小就敬佩。
“皇叔。”穆淩野向他行禮。
穆顯的目光越過了他，放在了窗邊的那個小女人的身上，“阿辭。”他終于叫了她的名。
慕辭看着他，屋裏的三人形成了詭異的畫面。
慕辭不知道穆顯是不是誤會了什麽，看着那個男人，對上了他深邃不見底的眼睛，慕辭沒有笑，轉身對着穆淩野道：“你先走吧。”
穆淩野看看她，又看看穆顯，後者眼中浮動的光他再明白不過，任何男人都不會對觊觎自己妻子的男人有任何好感，即便他們是親叔侄。
穆淩野突然做了一個決定，他後退了一步，在慕辭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拉住了她的手：“慕辭，我送你回去吧。”
慕辭有片刻的呆滞，她想讓穆淩野放開她，但是她還沒有來得及說任何話，就看見一把沉水直指穆淩野，持劍的男人正是穆顯。
穆淩野看着指在自己胸口的利劍，看着帶着怒火注視着他的男人，卻依舊挺直了胸膛，沒有放開拉着慕辭的手。
“放開她。”男人沉聲道。
穆淩野就像個孩子一樣，好像并知道危險就在自己眼前，對着胸前的劍熟視無睹，而是回頭對着慕辭燦爛一笑，道：“慕辭，我們一起走好不好？”他最後好不好那三個字，慕辭總覺得他說着帶着一股決絕的意味，卻不明白是為什麽。
慕辭能感覺到，在穆淩野說這話的同時，站在門口的那個男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一時間心亂如麻。慕辭覺得穆顯瘋了，他難道不知道他用劍支着的人是誰嗎？是大穆的儲君，下一代這個王朝最高的權利執掌人。
慕辭上面一步，擋在了穆淩野的身前，看着男人越來越錯愕的眸子，緩緩地說：“放他走吧，顯哥。”最後一句那麽哀求的意味讓穆顯聽了個真切，他望着她，一時間沒了言語。
穆淩野知道，慕辭是不會跟着他離開的，但是他還是想要試一試。看着這個自己第一次動心的女人，他的眼中劃過一絲嘲諷，慕辭這個人他不是不了解，她性格那麽強硬，誰能勉強她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呢？她嫁給了穆顯，不就正說明了她真的是愛上了那個男人嗎？
而現在，事實陳放在他眼前，他再也沒有辦法欺騙自己了。
“慕辭，你保重。”這是他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
慕辭心中千萬感慨，她希望這個像孩子一樣的男人，能夠真正地走出來，肩負起他身上的重任。
客棧裏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穆顯收回了手中的沉水劍，一雙眼睛看着慕辭沒有動。兩人就這樣對峙着，誰也沒有說話。
最後，是穆顯最先轉身，背對着慕辭，然後，提步走了出去。
慕辭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裏覺得難受萬分，她想解釋，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看着男人越走越遠的身影，默默地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顯哥！”穆顯的腳還沒有跨出茶樓，就聽見背後帶着顫音的女聲喚住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