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留下
個時辰後,睿王回了府。此刻,賓客早已散去,除了府的紅綢子和紅燈籠,絲毫看不出來成親的喜氣。
回府之後,睿王并未去後院,而是直接去了前院。
管事的想了想,跟了上去,攆上睿王之後,聲音有些急切地說道:“王爺。”
聽到管事的聲音,睿王停下腳步,詢問:“何事?”
管事的道:“有件事情不值當講不當講,老奴總覺得有些怪。”
睿王面露疑惑:“嗯?”
“王妃似乎從下來轎子就是暈着的,直到現在還沒醒過來。”
睿王微微蹙了蹙眉。
“像是被人下了藥,王妃身邊的位嬷嬷也怪怪的。”
睿王思考了片刻,擡步去了後院。他雖然不喜這位王妃,想冷冷她,但,也不希望新婚第日就在他府上出了什麽事。
很快,睿王去了婚房之,進去之後,身着喜服的王妃果然正靠在床邊。
看到睿王進來了,所有人都跪下來請安,除了靠在旁的王妃。
從宮裏來的嬷嬷看到睿王冰冷的臉色,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走到祁雲菲身邊,使勁兒掐了她下。掐完之後,大聲叫道:“王妃,王爺來了,您快醒醒。”
嬷嬷心在想,這位王妃也太不像話了。王爺雖然沒來拜堂,但她也不能如此心大,竟然直睡着。此刻王爺都來了,她竟然還在睡着,也太不把睿王放在心上了。
真是個不懂規矩的姑娘,怪不得睿王不喜。
祁雲菲身上的藥勁兒本來就下去了不少,又被這麽掐,吼,徹底清醒過來。
只是,眼前還蓋着蓋頭,她時沒反應過來。
見祁雲菲醒了,嬷嬷再次大聲提醒:“王爺來了,王妃快坐好了。”
祁雲菲正迷糊着,聽到王妃二字徹底清醒過來。
王爺?王妃?
她今日好像是被祁雲昕身邊的丫頭給迷暈了,此刻已經在靜王府了嗎?祁雲昕為何讓人迷暈她?靜王妃為什麽也過來了?前世好像第二日才見到了靜王妃。
嬷嬷見祁雲菲還在倒着,生氣地推了她下。
由于力道太大了,本就搖搖欲墜的紅色蓋頭從頭上落了下來。
蓋頭掉落之後,祁雲菲眼前終于亮了。她閉了閉眼,适應了面前的光線。
只是,似乎哪裏不太對勁兒?
接着,她便感受到了股灼熱的視線,慢慢擡起頭看了過去。
在看清楚面前的男子是何人時,祁雲菲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這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情形,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她莫不是在做夢吧?
要不然,岑大人為何會出現在她的房間?
不止祁雲菲驚訝,睿王也驚訝地不得了。他分明親眼看着她入了靜王府,為何此刻會在他的府?
那麽,入了靜王府的人又是誰?
嬷嬷見睿王和睿王妃在發呆,想到自己今日的任務,連忙揚聲說道:“睿王,睿王妃,咱們接着走禮吧。”說着,就要撿起來蓋頭給祁雲菲蓋上。
聽到睿王二字,祁雲菲瞬間清醒過來。
睿王,他竟然是睿王!
只需瞬間,祁雲菲就全都明白過來了。
她不是在做夢,這是現實。
祁雲昕故意讓抱琴把她迷暈,為的就是把她們二人換過來。
果然,她沒猜錯,祁雲昕還是動手了。
只是,她沒想到祁雲昕竟然這麽大膽。為了能入靜王府,敢在這種大事兒上動手腳。她這是不要命了嗎?
接着,她就沒有心思去想祁雲昕了,因為,她發現自己的處境同樣很糟糕。甚至,比祁雲昕還要糟糕。
她想到的是,前世,靜王和祁雲昕對睿王的評價。
心狠手辣,打罵女人。
至于岑大人和睿王合二為這件事情,更是加重了她的心理負擔。
她到底哪裏來的臉,竟然以為睿王跟小舅舅相識,還厚着臉皮跟睿王攀上關系。想到自己竟然還敢讓睿王幫她查小舅舅的事情……祁雲菲控制不住地抖了起來。
岑大人何時說過他認識小舅舅,切都是她自己臆想的。
擡頭觑了觑睿王的臉色,見他眉頭緊蹙,祁雲菲下子就想到靜王的皇位還是睿王讓給他的,而如今,睿王權勢滔天。
舅舅的事情還好說,今日的事情可是死罪。
看着他跟往日不同的冷臉,祁雲菲終于克制不住,“噗通”聲跪在了地上:“王爺,臣女不知。”
說罷,淚如雨下,身子抖如篩糠。
嬷嬷正欲給祁雲菲重新蓋上蓋頭,看着祁雲菲的表現,面露詫異之色。
睿王深深嘆了口氣,道:“全都出去。”
嬷嬷正欲說什麽,看了看睿王的臉色,忍住沒說。
等人都出去後,睿王揚聲道:“來人。”
“主子。”
“去讓人查下到底是怎麽回事,把定國公府過來的人全都給本王看好了!”
“是,主子。”
很快,屋內只剩下祁雲菲和衛岑瀾兩個人。
聽着祁雲菲嘤嘤嘤的抽泣聲,衛岑瀾感覺額角有些痛。
這些年,整個大齊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沒有任何意外。包括靜王暗地裏聯絡朝臣,也是他默許的。
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掌控全局的感覺。
沒想到,今日卻發生了意外。
他着實沒料到,她竟然會出現在自己的婚房之。
想到她之前說過對靜王的喜歡,衛岑瀾嘆了嘆氣,撩了撩衣擺,坐到了旁的椅子上。
見睿王坐在了離自己極近的椅子上,祁雲菲的心開始砰砰砰地跳了起來。而往日甚是熟悉的那雙黑色皂靴,此刻看起來甚是可怕。
明明面前的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是,旦冠上“睿王”這個名字,就顯得格外吓人。
前世,祁雲昕給她寫的信的那些對睿王的控訴,此刻像反反複複浮現在眼前,身子也抑制不住地抖了起來。
她怕靜王,可她更害怕睿王。
之前他救了他,她竟然還得寸進尺擺脫他去查舅舅的事情。
他定很讨厭她吧?
萬睿王再以為這事兒是她幹的,要殺了她該怎麽辦?他會信她不知情嗎?他會不會因為之前的事情以為她是個心急深沉的人,處心積慮去跟祁雲昕交換。
這時,只聽個渾厚而又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別跪着了,地上涼,起來說話。”
縱然話裏的意思是在關切,可祁雲菲仍舊抖個不停。
“王……王爺,這切都……都是嫡姐所為,跟……跟……跟我沒……沒關系,我……我……我什麽都不……不知道。”
祁雲菲想,縱然睿王有可能不信,她還是要說清楚。
見小姑娘如此怕他,睿王再次嘆了嘆氣。
他就這麽可怕嗎?
從前怎麽沒見她這麽怕他。
他何時懷疑過她了?
“嗯,本王會查清楚,先起來吧。”
“是……是。”
睿王已經說了兩遍了,祁雲菲哪裏還敢不聽,哆哆嗦嗦從地上起來了。起來之後,忍不住往後面退了幾步。
看着祁雲菲如此怕他的模樣,睿王緊蹙的眉頭加深了些。心想,這都是什麽亂七糟的事兒,此刻的處境着實尴尬。
這會兒,他也不知該跟她說什麽了。
祁雲菲垂着頭靠着床站着,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麽。
睿王閉着眼睛坐在椅子上。
兩個人就這般安靜了下來。
半個時辰後,冷衛回來了。
聽到動靜,祁雲菲哆嗦了下,看向了冷衛。
睿王看了祁雲菲眼,又看向了冷衛,問:“如何?”
冷衛原原本本把整件事情說了出來。
睿王蹙了蹙眉,祁雲菲眼神則是害怕和憤怒交織。
果然是祁雲昕幹的,她也太無恥了些,竟然還想要把這件事情栽贓到她的頭上。
說她跟抱琴合起夥來整她?着實可笑,抱琴從來都對她不假辭色,兩個人私下并無交流。
睿王似是察覺到了祁雲菲的情緒,側頭再次看了她眼,想到祁雲菲直喜歡靜王,接着,問了個問題:“靜王府那邊如何?”
冷衛不帶絲情緒,說道:“王爺和定國公府嫡長女已行周公之禮。”
睿王抿了抿唇,看向了祁雲菲,見小姑娘緊咬嘴唇,眼睛哭得紅彤彤的,想了想,跟侍衛道:“你先下去吧。”
“是,主子。”
事情已然明了,睿王站起來,朝着祁雲菲道:“莫要哭了,這件事情與你無關。本王會兒便讓人把你送回國公府。你若是還想要入靜王府,恐怕有些難了。”
睿王想,國公府兩個女兒給靜王做妾,這種事情莫說國公府不會答應,皇上也不會同意。
聽到這話,祁雲菲終于擡頭看向了睿王。
看着小姑娘清澈的眼睛,想到她對入靜王府的欣喜,睿王心裏軟,又忍不住道:“不過,即便是難,也不是辦不到。你若真的想去,本王幫你。”
若她喜歡,他就再幫她次如何?
想到這點,睿王眉頭蹙得更深了。
其實,他未嘗不明白,這并不是最好的法子。
皇上、皇後、靜王、國公府……此事牽扯甚深。
最好的、也最簡單的法子其實是——
将錯就錯。
他似乎,對這個法子并不抵觸。
不過,這種想法僅維持了瞬間就被睿王否定了。
小姑娘心有所屬,滿心想入靜王府,提出來她也不會答應。想到這裏,睿王嘆了嘆氣,道:“收拾下吧,本王這就讓人送你回去。”說罷,轉身離去。
聽到這句話,祁雲菲終于回過神來了,快步跑到了睿王面前,抓住他的袖子,攔住了他的去路。
看着這雙深邃無波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祁雲菲咬了咬唇,說出來句讓睿王意外的話。
“我……我不想回去。”
也不能回去。
在清醒過來的這半個時辰,祁雲菲想到了很多事情。
回定國公府?
不,她不能回去。
前後兩世,她早已知曉國公府是個怎樣的深淵。
祁雲昕此舉是抗旨,皇上那邊肯定要有個交待。按照國公府的人往日的所作所為,定會順水推舟,把這件事情扣到她的頭上。
既然睿王施壓又能如何?只要她入了國公府,外面的人就掌控不了了。
明日她“畏罪”死了,什麽事情都平息了。
入靜王府?
更不可能。
祁雲昕已經跟靜王有了肌膚之親,同為定國公府的姑娘,她不可能再入靜王府。
即便是入了,也要跟祁雲昕起,這對她來說日子更加艱辛。
前世靜王無緣無故殺了她,今生祁雲昕又想害死她,她會比前世死得更快。
唯能保住性命的法子便是留在睿王府。
畢竟,前世靜王的位置便是睿王給他的,那麽,在靜王登基前,睿王才是最有權勢的那個。
如今皇上還沒死,睿王依舊是大雲最有權勢之人,他定能幫她解決眼前的困境,說不定還能把姨娘從國公府救出來。
這會兒她也反應過來了,睿王之前多次救她,她感覺他并不是靜王和祁雲昕口那樣的人。這兩個人個對睿王恩将仇報,個算計睿王,都不是什麽好人,他們的話也未必能信。
她要賭把,賭下睿王對她的态度。即便是輸了,也不過是死罷了。左右都是死,不如嘗試下條未知的路。
祁雲昕說這事兒是她幹的,她完全可以依賴睿王,說是祁雲昕幹的。
祁雲菲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
看她猶豫的樣子,睿王以為祁雲菲還有話要說,微微垂頭。
看着睿王眼的冰冷,看着睿王離得極近且緊抿的薄唇,祁雲菲不知哪裏來的勇氣,閉上眼睛,踮起腳尖,摟住睿王的脖子,親了上去。
這輩子,她想活着,想跟姨娘起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