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秋明殊現在感覺很不好。
雖然他和桓意因為楚芳信的關系, 被鳳麟洲的人客客氣氣地迎進了鳳麟洲的內部, 但秋明殊怎麽都覺得這群人看他們的眼神并不如何友善。
特別是在背對着楚芳信的時候。
然而他們都已經被包圍,想走也暫時沒辦法走,除了跟着上官琦他們回來,秋明殊暫時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逃走。
他們就這樣一路往上官琦的大殿走去, 路上楚芳信與上官琦牽着手小聲說着話, 期間大多都是楚芳信在說,而上官琦則唇角挂着溫柔的笑意認真聽着,楚芳信詢問着上官琦這些年的狀況,也說了自己這一路尋來所見到和聽到的事,這兩個人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不住的甜膩着,看在誰的眼中都是神仙眷侶的模樣。
然而現在這裏覺得自在的大概也就只有楚芳信和上官琦兩人了, 不光是秋明殊和桓意覺得大魔頭這副模樣別扭不已, 就連鳳麟洲的其他人見了這幅場景,也都紛紛噤聲不語,臉色詭異。
秋明殊猜測這群家夥大概也想不到他們主上在楚芳信的面前會是這種模樣。
大家各自保持着默契,一路看着楚芳信和上官琦恩愛,誰也沒有出聲, 而那兩人也是毫無顧忌,親密起來依舊旁若無人。
大家這麽好不容易捱到了進入殿內,上官琦說着看楚芳信因為先前被追殺弄亂了頭發弄髒了衣服, 當即在關切過後派人帶着楚芳信好好去沐浴更衣了, 而這麽吩咐的時候, 她也沒忘記以目光冷冷掃向那群先前追殺楚芳信的羽衣衆。
羽衣衆首領和副首領何曾料到會有這種變故,紛紛冷汗涔涔,連聲道歉。
楚芳信好不容易才找到上官琦,現在被帶去沐浴頗有些不情不願,他軟乎乎地抱着上官琦,扭頭看了眼四周的其他人,這才趴到後者的耳邊,小聲地說了句什麽,等說完這話退開半步,他臉頰已經泛起了些微暖紅。
而上官琦也不知道聽到了什麽,直直看了楚芳信半晌,誰也看不出她究竟在想着什麽,足足過了許久才見她對楚芳信道:“下次再一起,我這裏還有重要的事,你乖乖聽話。”
秋明殊默然。
聽見這話的鳳麟洲衆人恨不能當場失憶,裝作沒聽懂他們之間的對話。
楚芳信微微有些羞惱,聽上官琦這麽說後很快轉身離開了殿內,而看着楚芳信裏面,秋明殊幾乎是想也沒想就拉着桓意朝他離開的方向跟了過去。
只可惜就算如此,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沒等他們追出大殿,上官琦已經抽出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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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殊:“……”
“兩位準備去哪裏?”上官琦臉色變得堪稱神速,在楚芳信身影消失在門外的剎那,她臉上的笑容就已經徹底消失,她劍鋒抵在秋明殊和桓意身前,冷冷道:“有些話想問問兩位,還請你們先在這裏待上一會兒。”
秋明殊片刻也不想待在這裏,然而看上官瑤的神情,他和桓意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桓意就算再強也不過只有一人,沒有辦法從鳳麟洲這麽多人當中突圍,而他擅長的根本不是群戰,體內半點內力也無,更不必說要跟這群武林高手運掌對轟。
錯過了抓住楚芳信這根救命稻草的時機,秋明殊幹脆也不再做徒勞的掙紮,回身向上官瑤道:“如果你想問的是玉焰花的事,我想你應該聽聽當事人……花的意見。”
秋明殊說出這話,側目去看正乖乖坐在自己肩頭的玉焰花。
同時往那朵花看去的還有桓意與上官琦,上官琦眼神不帶半點溫度,這麽看過去的時候,玉焰花不知是否也感覺到了什麽,平白抖了抖,整個躲在秋明殊的長發後面,接着開始瘋狂搖動它的花瓣。
這就是不願意跟着上官琦回去的意思了。
上官琦看着這幕,冷冷笑了兩聲。
這聲音把玉焰花吓得更厲害了,它幹脆将花朵一頭紮進秋明殊的領口裝死,再也不肯動了。
不得不說這朵花雖然據說才剛開了靈智不久,但卻已經将欺軟怕硬演繹了個淋漓盡致。
秋明殊再度擡眸看向上官琦,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上官琦卻是面無表情地收回了視線,淡淡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不過若是我的問題你們能夠給出讓我滿意的回答,我可以讓你們将花帶走。”
秋明殊不相信會有這種好事,盯着上官琦沒答話,桓意從旁出聲問道:“上官島主想知道什麽?”
上官琦看了眼桓意,幽幽道:“我要知道這些年來芳兒的情況,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他這些年在哪裏,又為什麽當初會棄我不顧獨自離開,離開後又為什麽派人殺我。”
雖然不清楚上官琦之前究竟經歷了什麽,又怎麽會性情大變成這樣,但從這只言片語,秋明殊能夠斷定其中的誤會必然不少。
不過聽見這問話他又禁不住遲疑:“你如果知道這是誤會,又為什麽要仇恨西陸對其下手?”
上官琦擰着眉頭:“我若是知道,還讓你們解釋什麽?”
秋明殊聽聞這話神情更是古怪:“如果你不認為這是誤會,又為什麽要讓我們替樂王殿下解釋?剛才見面又為什麽待樂王殿下這麽好?”
上官琦沉默半晌,大概本不打算對他們多說,但見秋明殊那副不說清楚就不肯解釋的模樣,到底還是開了口:“那是本能。”
本能地見不得楚芳信傷心,本能地不願意看他流淚,所以做不出任何令他傷心的事情,也不肯讓他受到半點委屈。
上官琦這麽解釋過了,眼神裏已經滿是不耐:“快說!”
秋明殊已經沒什麽要問的了,自然也沒有再繼續耽誤下去,而且在他看來,能夠将事情解釋清楚,讓上官琦放下仇恨,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他不奢望鳳麟洲與西陸的矛盾能夠就此化解,但既然是上官琦主動要求解釋,那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秋明殊對于這件事情的了解,實際上也就只是來源于不久前與楚芳信的那番對話,好在桓意身在皇家,當初是他與西陸女皇共同去接回了為救上官琦重傷昏睡的楚芳信,所以他能夠很清楚的将整件事情解釋出來。
從十三年前上官琦中毒昏迷,到後來楚芳信艱難地帶着失去意識的上官琦找到神醫,再到神醫要求用楚芳信的心頭血作藥引替上官琦解毒,桓意将這些事情娓娓道來,仿佛沒有看到上官琦越來越蒼白難看的面色,接着終于說到了最後:“小舅舅當初為取心頭血差點丢了性命,是神醫用靈丹替他保命,我母皇用內力替他溫養身體,過了這麽多年才漸漸好了起來,島主你說他這麽多年沒有來找你,那是因為這麽多年他始終昏迷着,直到前些日子他才終于醒來。”
桓意原本只是尋常的說着,突然瞥見旁邊的秋明殊正在上官琦看不見的角度朝自己眨眼,視乎是想要暗示什麽。
桓意有些茫然的同樣眨了眨眼,算是對秋明殊的回應,然而秋明殊微微偏了偏頭,卻是向着上官琦的身影微微挑起了眉峰。
看着秋明殊不住做着暗示的樣子,桓意後知後覺終于明白過來,動作微頓後接着道:“島主問我們為什麽這些年不肯将此事告知于你,但事實上并非我們不願言明,而是樂王殿下他有言在先,他在昏迷之前曾經叮囑過母皇,如果他取出心頭血後沒有醒來,那千萬不能将他的情況告知于你,也不能讓你知道他出了事,他說他不想讓你擔心內疚。”
上官琦側身對着窗外,沒有去看桓意與秋明殊兩人,她的輪廓冷硬,如磐石般透着寒冽鋒芒,秋明殊兩人沒能夠從她的神色中看出變化,但卻覺得她的目光似乎狠狠動搖了下。
看起來這辦法效果不錯,秋明殊心裏有了底,接着向桓意看去。
桓意收到他的眼神,于是從善如流加大火力繼續向上官琦身上插刀:“他取出心頭血後很是虛弱,卻還在挂心着島主你的安全,直到從神醫口中聽到你的毒傷已經無礙的消息,他才終于昏睡過去,而他在昏睡的時候,手裏面也還捏着你曾經送他的玉佩。”
“他前不久才剛剛醒來,身體還未徹底恢複,但因為打聽不到你的消息,他擔心得厲害,所以他就這麽不要命的逃出宮找到這裏來了。”桓意仿佛找到了感覺,徹底掌握了插刀這門技能,刀口處處戳在上官琦要害,末了還覺得有些不夠,“島主你還想知道什麽?”
上官琦久久不語,緊繃着下颌似乎正在思考着什麽,臉色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蒼白。
秋明殊知道桓意剛才說了那麽多後勁必然是有些大了,驟然知道這麽多真相,知道自己喜歡的人為自己做過這麽多事情,她心裏必然好受不到哪裏去,但這樣一來,他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只有真正将真相毫無保留的剖開給人看,才能夠讓人毫無逃避的直視這真相。
而秋明殊的計劃的成功了。
良久之後,上官琦終于長長吐了口氣,疲憊似地道:“如果是這樣,那一切就都能夠解釋了。”她回過頭來,接着向秋明殊和桓意道:“我要見西陸女皇,煩請你們寫封信請她來鳳麟洲一敘,等到到來,我會告訴她我所知道的一些秘密。”
她說完這話,見秋明殊與桓意并未立即作答,接着又道:“當然,如果她沒這個膽子前來,那就當我沒說過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