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撩撥
迎春花枝條随風飄飄悠悠,發出窸窸窣窣的婆娑聲,芬芳迷人。
可落在剛從樹上掉下來的瑞王戚舒眼裏耳裏,簡直是罪大惡極,當誅。
陶妧眼睜睜看着這個穿着藍色圓領窄袖袍衫的登徒子飛快起身,刀鑿出的劍眉微擰,尚帶血絲的丹鳳眼似乎被□□過,此時冷冽似箭地刺過來,宛若別人欠了他五百兩銀子。
而戚舒,剛剛停歇的太陽穴在對上眼前女子的眼神時,重新開始歡快地蹦噠。
他撚撚手指,克制住揉太陽穴的沖動,可心底的暴戾卻也壓制不住,擰着眉頭轉身欲走。
“站住!”陶妧厲聲喝道。
話音還未落,她小嘴微張,吃驚地望着那人順着她的聲音平地摔了下去。
戚舒也心裏咯噔一下,不過到底身手敏捷,雙手一撐,身體在空中翻出完美弧度,穩穩落地又恢複如玉君子模樣。只是頭上的襥頭到底歪了些洩露出些許狼狽。
太陽穴跳得更歡快了,他警告地回眸橫了身後的女子一眼,一想到太子大哥知道了他這般出醜,怕是又要絮絮叨叨個沒完。
再說堂堂瑞王,這般成何體統?
看到眼前女子對上他狠厲的眼神一臉驚懼的模樣,他滿意颔首。自認他已經威懾住她。
他擡頭挺胸大步邁了出去,還沒走出兩步突然眼前一花,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一只虎皮鹦鹉撲了滿臉。
場面一度寂靜無聲。
陶妧不由學着錢少夫人的樣子扶額,回頭朝薇姿道:“這是哪兒來的傻子?”
薇姿語凝,看這位公子的穿着,藍色袍衫是上好的揚州錦緞,金絲勾勒的革帶上綴着翡翠麒麟挂墜,家室定然不同凡響。可不是方才那個柴辭笛那般好打發的。
這些陶妧哪裏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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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與她何幹?她可什麽都沒做。
再說他就是位皇子,在她面前也沒什麽優勢。
她娘親安泰長公主是當今聖上的堂姐,有從龍之功。聖上平日裏也頗為寵愛她,要不然陶妧也不能在京城橫着走。
且不說這些,只看戚舒此時脹紅的耳根,就能看出他到底有多惱怒。
一把扯下粘在臉上的虎皮鹦鹉,他獰笑着拂去臉上的絨毛,與虎皮鹦鹉兩兩相視。
虎皮鹦鹉被掐住脖子,歪着脖子看了他一眼,突然掙紮着甩動翅膀蓋了他滿臉,尖銳地叫起來:“傻子!”
戚舒心口憋悶,差點當場厥過去。今兒出門沒有看黃歷,看看倒黴成什麽樣子了!
虎皮鹦鹉可不懂看他的眼色,奮力從他手裏掙紮出來,只剩他黑沉如墨的臉和雞窩一樣的散發。
陶妧難得呆愣一瞬,随即忍不住掩嘴笑出聲。
聽到身後的笑聲,戚舒只覺太陽穴跳得更疼了。早知京城與他不合,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如此。
他扭頭,眼角眉梢都是惡意,這總能唬住這個女人了吧!他冷聲斥道:“你笑什麽!”
“我笑你啊。”陶妧答完忍不住又大笑出聲。
星星點點迎春花簇擁着她白皙豔麗的笑臉,格外增添了些許青春。
他愣怔一瞬,太陽穴的疼痛跟着都疏解了不少。緊擰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也罷,笑就笑吧。
反正他是唬不住她了。
總不能像對待大哥一樣跟她求饒吧?
幸好他久不在京城,過段時間也會回封地,兩不相見,她不知道他是誰。笑就笑吧。
只是今兒額外倒黴了些,嗯,回去燒點柳葉水去去晦氣。
陶妧看着他倒黴的模樣也沒了一逞雌威的想法,有些好笑,有些同情。她可真是沒有見過比他更倒黴的了。
她斂了笑意,邁步朝他走過去。
戚舒一雙劍眉擰得更緊,腹诽,這個女人又要做什麽?輕輕的腳步聲卻像是踩在他心坎兒似的,惹人在意得緊。
“給。”
嗯?他愣怔片刻,低頭看向纖纖素手挑起的那方牡丹菱紗帕子,白皙似玉的手指,嫩黃挑魏紫的帕子,怎麽看都不像是有陷阱的樣子。
所以,她這般隆重地走過來就是給他遞個帕子?
陶妧見他不接,揚起下颌冷嗤一聲:“擦過還給我。”
這傲嬌的感覺……似曾相識。
“怎麽?不需要?”
冷冽的聲音劃過他的脊背,帶來如墜冰窟的寒意。他匆忙一把拽過帕子,總覺得如果他不接會面臨不好的事情。
時常倒黴,他現在六感發達了不少。
陶妧滿意颔首,既然他已經接受了她的好意,那她就不必告訴他那只虎皮鹦鹉是她的了。免得徒增事端。
牡丹花香萦繞在鼻尖,他肅着臉淡淡想着,原來她喜歡牡丹啊。
“用完就還給我吧。這可是我貼身的帕子,不能丢。”
貼身?
戚舒頓覺手裏的帕子簡直是燙手山芋,手忙腳亂地将帕子放在她手裏,草草道聲謝轉身離開。
這次倒是沒出什麽岔子。
只是,陶妧看着他的背影蹙眉,不解道:“他臉紅什麽?”
将一切看在眼裏的薇姿不着痕跡地嘆口氣。也不知道,遇到自家小姐,那位公子是幸還是不幸。
應,應該是不幸吧。自家小姐還沒開竅呢。
陶妧遇到這一波事,覺得這次錢府的春宴也不是那麽無聊。不過,這不是還有一事未平嗎?
她下意識眯了眯眼,危險地看向被薇姿拽住後衣領的翠兒,輕笑道:“走吧,怎麽也得讓錢老夫人給咱們個交代。”
“是。”薇姿應下,餘光瞥到倒栽蔥砸進迎春花叢的柴辭笛,“小姐,他怎麽辦?”
“先讓他在裏面待一會兒,算計我總不能這般輕巧就過去了。”陶妧揚揚手中的馬鞭,悠哉游哉領着兩人去往錢老夫人的莘容院。
待她們三人一走,戚舒從拐角處的假山裏閃出來,臉色複雜。這一鬧騰,他的頭疾反而壓制了下去,讓他免受疼痛困擾。
既然如此,他就幫幫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