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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兩個人最終還是在半夜的時候成功地開上了房。

這是一個套間，樓層很高，卧室的窗戶對着湖面。月光灑滿湖面，即使不開燈，房間內都能感受到淡淡的波光，仿佛再仔細一點，水月波紋都能在房間裏跳動似的。

方浣的雙手扶在玻璃上，留下一條又一條指痕，他是浸在湖泊裏的水妖，滿身光亮随着身後人搖晃。

周唯贏問：“你明天有什麽安排麽？”

“已經是今天了。”方浣扭過頭去親周唯贏，“沒有，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周唯贏說：“七夕已經過了。”

方浣沒有說話，他輕輕“哼”了一聲，揚起了脖子。

他們在酒店裏躺到了中午，餓了就叫點吃的。下午要去湖邊逛逛，方浣就坐在鏡子前化妝。他專門用了周唯贏送給他的口紅，然後非常顯擺地發了INS。立刻就有太平洋那頭的姐妹跑來找他八卦，好像根本不睡覺一樣，八卦半天之後姐妹們又覺得自己仿佛是送人頭的。方浣整個人都在發光的狀态，一看就是被男人好好呵護澆灌的成果。不免讓姐妹們感慨，男人的X液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護膚品。

方浣雖然嘴上說着沒什麽，可心裏得意到天上去了。歸根結底，人類就是免不了攀比和虛榮心的動物，方浣也不例外。有時他就是想這樣虛僞一下，明明考了一百分，卻非要說自己還有進步空間，還需要努力，平時複習不夠。這種行為遭人诟病，但不可否認它的爽點。

當姐妹們叽叽喳喳要周唯贏近照的時候，方浣拒絕了。他只是想小心機地炫耀自己的幸福生活，一點都不想把周唯贏推出去。他甚至都覺得之前纏着周唯贏錄視頻都有點不妥當，打算回頭删了，不想讓周唯贏也曝光在別人的視線之下。

方浣算半個公衆人物，他的工作內容就是被別人看，接受別人的喜歡同時也要承受別人的辱罵，他賺這份錢就得受這份罪。周唯贏不同，他不需要走到大衆視野裏，更不應當因為方浣的關系遭受連帶的唾棄。方浣把周唯贏捧在心尖兒上都不夠，哪兒能容忍別人去罵他呢？

于是方浣決定，再也不要讓周唯贏出現在自己的視頻和社交平臺上。曾經發生過的已無法溯回，從今往後，他要把周唯贏一點一點地保護起來。

“你好了麽？”周唯贏穿好了衣服。

“好了。”方浣把口紅放下，“等我吹個頭發。”

周唯贏帶方浣去湖邊散步，方浣走了一路就自拍了一路，還讓周唯贏給自己拍照。周唯贏拍不好，方浣就吐槽他直男審美，轉頭又把這句話吞了回去，死直男才不會送他口紅。

兩人在一起漫無目的的消磨時光，直到晚上才回了家。

方浣回公司之後的第一件事兒就讓李樂樂發他篩選的人選，李樂樂給他大概介紹了一下幾個候選人的情況，全都是女生。

有參加畢業典禮的，有參加前男友婚禮的，有不會化妝想要體驗一下的……女孩子們想在任何一個時刻都閃閃發光。方浣從中挑選出若幹合适的人，叫李樂樂去聯系安排。他的新系列視頻拍攝生涯就展開了。

這個系列的前幾期效果非常好，方浣選取的女孩子們都非常有特色，但絕非是那種令人沒有共情能力的特殊。

她們有着幾乎每個女孩子都會有的問題。比如對身材不自信不滿意，覺得自己不夠白，臉上有瑕疵……她們會在化妝的過程中聊很多瑣事和煩惱。方浣和褚勳都是很好的傾聽者，總能給到對方最體貼的回答。

關于外形的苦惱，方浣都為她們找到了很好的解決方式，并且完全可以在日常生活中運用。

他給人化妝的時候是沒有鏡子的，每當完成之後，女孩子們看到鏡子裏自己的模樣，露出的那種吃驚又驚喜的表情是方浣最大的收獲。

有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到了方浣的新視頻，他的郵箱天天都在爆炸，也有很多聲音在質疑他，陰謀論他有劇本，刻意拍攝。不過這些傳聞很快就被當事人紛紛打臉澄清，方浣也就沒在意。

新一期的嘉賓選擇中，方浣第一次看到了一個男生。

“這個男生看起來，嗯……”方浣說，“上高中？高中生還是先好好學習吧……”

“我跟他聊過了。”李樂樂說，“他是想幫他媽媽争取一個機會。”

方浣呆愣：“啊？”

李樂樂說：“這個男生呢，是單親家庭，從小跟他媽一起長大。這種劇情你在電視劇裏應該看過不少吧？老母親含辛茹苦帶孩子，就比較滄桑。他給我發過他媽媽年輕時候的照片，還挺漂亮的。他說是班上的女同學們讨論你的時候知道的這件事，所以就來試試看。他想給媽媽一個驚喜，讓媽媽能夠再一次煥發光彩。”

“天啊！這麽好的兒子麽？”方浣頓時就對這個名叫張凱的男生産生了興趣，“他同意拍攝麽？”

“當然。”李樂樂說，“他說可以全程配合。”

方浣說：“你去聯系一下他吧，學生黨估計時間不是很穩定。哎，不知道為什麽，看這個小男孩兒的故事，我都能聯想到我哥。”

李樂樂說：“他可沒你哥帥。”

方浣反問：“有幾個人能比我哥帥？”

李樂樂把問題抛回去：“周哥呢？”

方浣想都沒想：“我老公天下第一帥！”

“臣告退了。”李樂樂實在受不了方浣這個勁兒了。

她去找了張凱，張凱表示如果是周末的話，時間上完全沒有問題。李樂樂把一切都聯絡妥當了，給方浣褚勳他們定了票，敲好日子，就等着出發了。

他們去的城市離北京很近，當天就能一個來回，就這，方浣走之前還跟周唯贏玩了一出十八裏相送，這才踏上了旅途。

方浣帶着劉以南，褚勳帶着俞輝，四個人從出門就開始拍攝，一路拍到了張凱家。

張凱開門的時候對着鏡頭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把方浣他們迎了進來。

“你好你好。”張凱跟方浣握手，但是他看方浣的眼神充滿着審視。這種眼神方浣很熟悉，令他感覺很不好。念在對方只是一個普通高中男生的份兒上，方浣沒有發作。

“之前你說，跟你媽媽交代過了。”方浣問，“你媽媽呢？”

張凱說：“她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哦好。”

幾個人跟家裏坐着也很無聊，張凱就聊了一下媽媽的事情，在張凱的口中，張媽媽就是一個不修邊幅毫無自我管理，并且愛占小便宜斤斤計較的人。方浣聽的時候總覺得哪裏奇怪，但他一時半會兒抓不住重點。他分神的時候會用眼睛瞟一下周圍的環境，張凱家是老式小區裏标準的兩室一廳戶型，面積不大，但生活兩個人足夠了。

整體的裝修風格也很老，透露着樸素的味道。想來也是，一個普通工薪母親供養一個兒子，生活能富足到哪兒去？

想到這裏，方浣還被張凱為張媽媽準備了驚喜這件事而小小感動了一番，覺得自己不應該因為一個小孩兒不會說話而産生微妙心态。

不一會兒，張媽媽就回來了。

方浣見到張媽媽後，覺得她的狀态看上去十分疲憊，方浣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張媽媽點點頭，仿佛是強撐起精力來招待他們似的。

“我……”張媽媽有點緊張地說，“小凱說你們是免費幫人化妝的，我什麽都不懂，需要做點什麽麽？”

“什麽都不用。”方浣說，“我們可以先聊聊天，小凱說想讓您找回年輕時的自信，但是我想聽聽您自己的看法。”

“嗨，我這麽大歲數了還能有什麽看法？”張媽媽笑道，“兒子想弄，那就弄吧。”

方浣稍稍歪了一下頭，很謹慎地消化了一下張媽媽的話。張凱插嘴說：“我媽平時很忙，沒空打理自己，這個事情我之前跟你們講過。女人哪兒能不打扮呢？我爸就是因為這個才出軌的。你們把我媽打扮漂亮一點就好了，其他沒有什麽特別需求。”

劉以南張了一下嘴，方浣知道她想反駁，但是他按住了劉以南，說：“好，那我們開始吧。”

方浣和褚勳先是開了張媽媽的衣櫃，裏面的衣服樣式都很單調樸素，他們勉強搭出來一身還看的過去的，方浣就開始為張媽媽準備妝面。

四十多歲被生活摧殘的女性像是幹枯的花，這種頹敗不單單寫在臉上，更多的是寫在了眼神裏。

方浣把化妝品鋪在了張媽媽的面前，每用到一樣産品時都會解釋一下用途。他講到口紅時，張媽媽說：“我年輕時只有一根口紅，原來現在化妝都需要這麽多了麽？我一個都不認識了。”

張凱說：“媽，你好老土。現在的女人哪兒有不懂口紅的？我們班上的女同學都能聊半天呢，現在化妝就是潮流啊。”

“是嘛？”方浣故意問，“可是學生不能化妝去學校吧？”

“她們會偷偷畫。”張凱說，“反正到了大學都會畫的，不化妝找不到男朋友吧？”

劉以南終于忍不住了，小聲吐槽：“有什麽關系麽？”她說完看向了褚勳和俞輝，兩個人一副根本不想理的表情。

“哦對了。”張凱掏出了手機支在一邊，“我可以拍攝麽？”

方浣點頭：“當然可以。”雖然他覺得這個張凱真的事兒多。

因為在拍攝視頻，方浣也不想搞什麽事情，用最快的速度給張媽媽畫完了妝。他的底妝和修容做的很好，看上去仿佛沒怎麽畫，但是氣質和精氣神兒全提了上去，顯得年輕精致了很多。

張媽媽拿到鏡子看到自己的模樣時，久久沒有說話。

“媽，你真漂亮。”張凱很激動，“你可以多打扮打扮自己麽？”

張媽媽沒有作答。

方浣問：“你為什麽要讓你媽媽多打扮打扮自己呢？”

張凱直接說：“因為好看。”然後他有跟張媽媽小聲說，“媽，你明天去給我開家長會的時候也這麽去吧？你要是沒學會的話，我拍了視頻，你可以多看看。”

張媽媽有點艱澀地說：“……嗯。”

不光方浣，旁邊幾個人也聽到火大，真不知道這個兒子找他們來的動機到底是什麽，聽來聽去好像并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種溫情劇本。

可是母子之間的事情，哪兒是外人可以插嘴的呢？

方浣含蓄地問張媽媽：“張阿姨，您平時是不是挺忙的，沒有什麽時間來打理自己？”

“嗯。”張媽媽說，“我有時候要上夜班，白天回家之後只想睡覺。其實說起來也真的很慚愧，因為太忙，別說我自己了，連小凱我都沒有照顧好。”

方浣瞥了一眼張凱，又高又壯，哪兒像是沒有被照顧好的樣子？分明是被照顧的很好。

“其實，想讓自己變得有氣色一些，并不需要花太多功夫。”方浣說，“我覺得女生只要擦一下口紅都會變得很漂亮的，非常簡單。”他從自己的化妝包裏拿出來一只沒拆封的口紅，“這支顏色就很适合您，我把它送給您當禮物吧。”

“這哪兒行。”張媽媽拒絕，“你們大老遠來給我搞這些，我哪兒還能收你們的禮物？”

她推拒了半天，張凱有點嫌煩了，說：“媽，人家給你，你就收下吧。哪個女人還沒幾支口紅的？以後我也可以給你買呀。”

方浣心裏翻了個白眼，他不喜歡張凱，但是對張媽媽，他更多的是一種同情。雙方推拒半天之後，張媽媽終于收下了那支口紅。這個視頻內容方浣錄的不是很愉快，草草收尾之後就打算結束了。

張凱送他們到了樓梯間，對方浣說：“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謝我什麽？”方浣冷淡地說，“你有這功夫，還不如多幫你媽幹點活兒。”

張凱說：“我學習挺忙的，再說了，我媽說她喜歡做家務。”

“……”方浣眉毛一皺，上前一步，但是被褚勳拉住了。褚勳搖了搖頭，方浣忍了下來，直接進電梯走人了。

四個人進了電梯之後開始了瘋狂吐槽模式。

“這期真的能播麽？”劉以南說，“我感覺從頭到尾都是槽點。這個張凱真的是直男癌預備役，我的天啊，他想讓他媽變好看一點的根本原因是為了自己的面子吧？”

俞輝點頭說：“我覺得是，為什麽會有這種兒子。”

褚勳見怪不怪地說：“這個世界上就是什麽人都有啊，所以少跟人交流吵架，你想想你們平時在互聯網上跟人對線的時候，對方可能就是這種人。”

電梯“叮”一聲響了，大家走出了電梯，唯有方浣還留在裏面。

褚勳說：“浣浣，走了。”

“等下。”方浣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我手機好像忘上面了，我去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