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方浣的計劃跟周唯贏聊完之後,自己回去又重新整理了一番。不過他不着急實施,現在手頭還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跟進。新一季的眼影盤要做,外包裝可以延續之前的風格,但是配色和配方都要進行升級。他喜歡做這種前期工作,可以做天馬行空的想象,有着無盡的發揮空間,可以任意徜徉。
至于定下方案之後的執行則是痛苦的地獄。
周唯贏還在反複消化着方浣未來可能随時會出差這件事,他确實還挺想跟在方浣身邊的,可他自己也有一堆事情要做。
他最近參加了一個活動,現場老朋友倒是很多,聊聊天也算開心,可是沒想到能碰見李光宇。
兩個人隔着人群互相望了一眼,誰也沒有先動。
周唯贏覺得有點尴尬,也有點恍惚。仿佛跟李光宇把酒言歡還是昨天的事兒,但又覺得他似乎真的很久沒有跟李光宇有過什麽交流了。那天走的那麽決絕,結局已經定下,兩個人應當有各自的路要走,沒有什麽需要再糾纏的地方。
可這圈子太小,他們彼此認識的人重合率又很大,難免擡頭不見低頭見。這不,今日就碰個正着?
周唯贏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打個招呼,沒想到李光宇風度翩翩地走了過來,臉上洋洋笑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最近有了什麽好事,春風得意得不行。
“老周。”李光宇擡手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呀。”
“嗯。”周唯贏點頭。
李光宇說:“最近忙什麽呢?”
“随便晃晃,也沒什麽。”周唯贏反問,“你呢?”
李光宇說:“嗨,還不是那些?你知道的,藝人的事情總是很麻煩,最近還有一堆投資的項目要看。錢和人的事情永遠難弄……”他差點就說周唯贏走了之後讓他好一陣忙,失去了曾經最默契的搭檔,李光宇做事情總有點捉襟見肘。
但是他不能就這麽說出來,仿佛他過的多不順一樣。男人就是這種生物,無論自己背地裏過的如何,總不能輸了面子。
“确實很難。”周唯贏坦然地回答。
李光宇又跟周唯贏閑扯淡了兩句,忽然說:“聽說你最近在物色項目?物色的如何了?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周唯贏搖頭說:“只是随便看看。我發現人閑習慣了之後真的就懶得動彈,也沒什麽進取心了。”
“是麽?”李光宇挑眉問道,意味深長。
周唯贏覺得李光宇有點故意的,不知道李光宇得到了什麽小道消息。雖然他不認為李光宇會給他玩什麽見不得人的小招數,縱然現在能夠心平氣和的講話,但是兩人已經不複從前,他心裏有幾分保留是很正常的。
“不然呢?”周唯贏反問,“我為什麽要騙你?”
李光宇一下就笑了出來:“你騙我的事兒少麽?”
周唯贏垂下了眼睛,不想跟李光宇多做對話。李光宇太了解周唯贏了,只要周唯贏沉默不說話,那麽他再說什麽都沒用了,周唯贏單方面宣布對話結束,他這毛病是最招人讨厭的。李光宇讨了個沒趣,随便找了個理由又晃蕩走了,周唯贏這才松了一口氣。
李光宇轉頭就找人去仔仔細細地查周唯贏的動向,然後讓商務去找那個劇組接洽。
他倒是想好好看看,周唯贏到底看中了個什麽玩意。
活動結束得很晚,周唯贏早就跟方浣說了過了,方浣也沒多問。他回家之後看見方浣叽叽喳喳地在打電話,等自己收拾完之後他才打完。周唯贏問:“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方浣說:“我找了一個金主爸爸。”
“什麽?”周唯贏有點意外,摸了摸方浣的臉,“我當你金主還不夠麽?學會在外面搞事情了?”
方浣說:“誰是誰金主呀?明明現在是我這個富婆在包養你這個老臘肉好不好?”
周唯贏笑了笑,說:“你還是說正經的吧。”
“正經的就是,我不是想做關于化妝的系列節目嗎?前幾天跟同事們仔細盤算了一下還挺費錢的,于是我們想招商。”方浣說,“現在沒有人做這種輕體量的節目,今天剛好對接了一個還比較感興趣的金主爸爸,約好了明天聊聊。”
“喲,現在翅膀**,不需要我給你談商務了?”周唯贏問。
“這是公司的項目,又不是我個人的。”方浣戳了戳周唯贏,“你自己說的,我們之間的賬要算開一點。”
“行。”周唯贏說,“那你好歹給我八卦八卦吧?”
方浣仔細地把他口中的金主爸爸的信息都告訴了周唯贏,那是家知名旅行平臺,方浣跑來跑去的主題跟他們也算契合。周唯贏覺得如果能夠拿下這個合作,也算是方浣的品牌朝着大衆方向邁了很大一步。
放在以前,周唯贏只會相信方浣單打獨鬥,但是現在方浣學會了團隊協作,學會了合作共贏,學會了很多本不應該在這個年紀去掌握的技巧。周唯贏不去想方浣在背後付出了多少辛苦和努力,他只覺得方浣優秀,只要方浣想去做,便一定能做成。
曾經那些歇斯底裏的任性和瘋癫,就歸結于年少輕狂吧。
方浣躺在周唯贏的懷裏,開心地講着最近工作中的趣事,也吐槽煩心事。周唯贏摟着他,感受着懷中鮮活的生命力。他扣着方浣的手腕,血紅的紋身一側還有一道疤痕。那個痕跡太深了,以至于無法完全消除,每每周唯贏看到它,就會想起當初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怎麽了周叔叔?”方浣發覺到了周唯贏的沉默,回過頭來問,“我說的沒意思麽?”
“不,很有意思,我很開心你現在過的這麽充實。”周唯贏用鼻子蹭了蹭方浣的臉頰,方浣沒有化妝,正好那邊的臉是有瑕疵的位置。周唯贏又用手指摸了摸方浣的手腕,說:“我現在抱着你,就覺得一切都很好。”
方浣雖然總是诟病周唯贏不解風情,但周唯贏偶爾蹦出來的這麽一兩句情話每每叫方浣臉紅心跳,初戀都沒有令他如此動情過。他轉身窩在周唯贏的懷裏,說:“我也是,活着真好。”
他現在無比慶幸自己還活着,能夠去追逐想要追逐的夢想,能夠和心心念念的愛人緊緊相擁,能夠在早上出門時候從心底裏迸發出一種向上的力量。他出院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要按照醫囑服藥複查,最近他去醫院時,醫生說他的狀況已經好太多了,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就可以不用再吃藥了。
方浣想等收到醫生的正式同意之後,再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周唯贏。
也許抑郁症一輩子都無法治愈,像是一個隐患一樣被鎖在心裏最深最深的地方,但方浣想去努力試一試,把它鎖一輩子,不讓它再來影響到自己的生活。他想要跟周唯贏長長久久地在一起,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
他甚至會想到很多以後那些沒有着落的事情,以前他玩的很瘋,從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但他現在很注意健康問題,他想要活很久,哪怕他周唯贏比他大了那麽多,他也要活得比周唯贏久。
如果他們能夠白頭偕老,他要讓周唯贏到死時都被人愛着,而孤獨的餘生留給他一個人就好。
周唯贏摸他手腕上的疤痕時,方浣就意識到了什麽。次日跟金主爸爸聊的很順利,他提早結束了工作,去了朋友介紹的紋身店裏,想要做疤痕遮蓋的紋身。
接待他的紋身師是一個個子很矮很瘦的女生,黑色的學生頭,帶着圓形的眼鏡。紋身師問方浣想要紋什麽,方浣想了想,讓紋身師幫他設計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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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腕上的疤痕當初只是割的很深,不長,幾個字母的長度足夠把那條疤蓋住。紋身師做了一個非常簡約漂亮的字形,是紅色的,跟方浣手腕上原本的紋身很配。方浣很喜歡,不一會兒就紋好了。
那個名字緊緊貼着他的血管,只要他一擡手就能看到,仿佛周唯贏時時刻刻都在陪着他。
周唯贏是在床上的時候才發現了這個小小紋身,當時他把方浣的手按過了頭頂,一晃眼看見了那個格格不入的小東西。他停下了動作,方浣用小腿蹭了蹭他的腰問他怎麽了。他拉過了方浣的手腕,問:“這是什麽?”
“蓋疤的紋身呀。”方浣說,“我覺得那個疤有點礙眼。”
周唯贏說:“我是說……”他自信看了看,小聲問,“這是我的名字麽?”
“不然還能是哪個野男人?”方浣不滿周唯贏在這個時候打岔,把手腕抽了回來,臉側向一邊,還“哼”了一聲。
卻還是忍不住動了動腰,示意周唯贏。
周唯贏一手按下了方浣,他好像比平時更投入了,方浣只覺有一股電流從尾椎竄到了腦門兒。他叫周唯贏“好哥哥”“好叔叔”“好老公”,周唯贏跟他說,紋身紋上了就不可以洗掉了,方浣這輩子也被想從他身邊跑了。
方浣哪兒能啊,他恨不得讓周唯贏把自己吃了裝進肚子裏,如若周唯贏願意,他都能管周唯贏叫“爸爸”。
事實上他也這麽叫了,後果就是被公務員上了一堂堅實的床上基礎課。
方浣覺得自己不應該跟周唯贏天天這麽縱欲,他還要搞事業,都怪夏天燥熱,總弄得他心煩意亂。
反正不賴他自己。
說歸說鬧歸鬧,方浣可沒耽誤自己的正事兒。他按照贊助方的要求把方案重新梳理了一遍,對方審核之後覺得很滿意,只提了幾個無傷大雅的意見,便和方浣簽訂了意向書。
這是一筆不小的錢,放在正經的綜藝裏都可以拿到很好的露出位置,何況是方浣這種個人頻道所經營的項目?滿打滿算下來,預算非常充足。
方浣和同事們信心滿滿地跟贊助商進行最後一次洽談,基本上也就是走個流程,這段時間雙方均無意外發生,落筆簽字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可是方浣萬萬沒想到,在會議桌上,對方居然忽然提出了很多不合理的要求,比如比原來增加了倍數有餘的口播和露出,已經方浣本人要配合平臺方的種種活動進行宣傳和曝光。說來說去,條件變得苛刻了起來,讓方浣一方難以接受。
談判忽然就這麽擱置了下來。
這事兒很打擊人,事情沒落停,難免夜長夢多。方浣把這件事跟周唯贏講了,周唯贏左思右想,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也許這樁生意真的成不了,勸方浣想開點。
結果就真的如他所想,雙方在僵持了一周左右之後,對方忽然說不談了,他們找到了一個更好的綜藝項目做贊助植入。
方浣很生氣,覺得對方變臉比翻書還快,可周唯贏提醒他這事兒有反常,他左思右想都沒抓住什麽蛛絲馬跡。
周唯贏留了個心,動用人脈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一番,得知背後因由後,不知道怎麽跟方浣說。
把方浣的贊助商撬走的那個網綜,合作方之一是歡宇。周唯贏看着那幾個字,心想總不能是李光宇出來找茬兒吧?又不是什麽大錢至于的麽?
也許李光宇本人不至于,但是他手下那麽多人,方浣曾經給他們的工作帶來了那麽多的苦難,借題發揮一下的空間總還是有的。
而且那個綜藝也跟網紅有關,歡宇又塞了很多人進去,随便吹兩句風,把錢撈過來簡直不要太簡單。
周唯贏很快想通這些環節,便也覺得稀松平常了。
換做他,他只會做得更狠。
他把這件事整個梳理一番告訴了方浣,意思是讓方浣認了。
“什麽?”方浣聽後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歡宇從上到下是不是都姓賤?這麽點事兒也要給我找不痛快?你不是說李光宇他格局沒這麽小麽?現在算什麽?”他不是真要責難周唯贏,只是脾氣上來了忍不住,發洩了兩句之後,他又坐下了,悶悶地說,“算了,反正人這種生物都是說變就變的,也許他也被什麽人下蠱了也說不定。”
周唯贏說:“就當什麽都沒發生吧,幸好一切都沒開始。”
“但是有個問題。”方浣說,“我們之前是按照有贊助費的情況做的方案,現在什麽都沒了,一切都得推翻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