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果然迎面走來了兩個男人，一位年紀六十開外，頭發銀白雪亮，明顯是星輝集團的董事李正明，而他身側的則是顧衍正，那李正明在圈內浸淫多年，自有一套雷厲風行的作風，商場合作方無不對他側目三分，不過傳聞他年事漸高已有隐退之意，而他身側的顧衍正年紀輕輕，那渾身的做派氣場竟然不輸半分，絲毫沒有前輩和後生輩間的差距。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李正明畢竟年長那麽多歲，老資格還在那裏，進來入座後便随口說道。
“我們也剛到——”在座綽綽約約響起類似的客套話。
一席寒暄後，這才步入話題。
“顧總，你先前和我說的什麽武俠片，我可是很感興趣的。這樣好了，五百萬夠不夠？”邊上那個被稱作王總的中年人迫不及待的發話問道，他人本就胖的可以，此時多半是心情頗為激動，那臉上的橫肉也跟着抖動起來，顯得有些滑稽的猙獰。
坐他旁邊的導演馮擁自然知道今晚的這局至少要把這部戲的主要投資方搞定，還沒講幾句，旁邊的王升貴就迫不及待的發話了。馮擁對王升貴的行事作風有些膈應，尤其是像他這種還帶點精神潔癖的文藝導演，和這種舉手投足都帶着暴發戶架勢的煤老板的确不怎麽談得來。
但是前提是他為了這部戲已經足足沉寂準備了五年，好不容易條件都快成熟，只等着資金到位就可以開拍，那一點藏于心頭的情懷也早已撇開不談了。
“王總，這部戲可不是現代劇，武俠劇光後期特效制作成本都不值這個數了。”李正明說歸說，那目光倒是頗有深意的看了眼右手側的顧衍正，畢竟這王升貴還是顧衍正拉過來的主，而且還是格格不入的主。他本來就不贊同顧衍正的這個提議，此時愈發有板有眼的再次表達了他的立場。
“李董，特效不就是電腦上點幾下就出來效果的嗎？那破玩意也能花那麽多錢誰信吶？你要是拍《地道戰》之類的手榴彈各種炸彈轟出去好幾車問我要這麽多錢，那還可信點——”王升貴粗着脖子問道，而且滿臉的質疑。
他話音剛落，半桌的人臉上都跟着抽搐了下，心裏早已跟着吐槽起來，“我們又不是做的五毛特效——”
“王總，現在的武俠片早已不是停留在刀光劍影的場面了。你說的炸彈說穿了就是爆破戲，這部戲裏也有很多場景要用到，的确是燒錢。但是我們既然要投資拍片了，要拍就要拍出效果最好的，你說是吧？”顧衍正末了的尾音雖然帶着點征詢的口吻，可是經由他這樣有條不紊的邏輯道來，竟然也把王升貴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果不其然，王升貴思考了幾秒後，這才一拍大腿，很給面子的說道，“兄弟，你這話可說對了。要拍就要拍最好的，還要多少錢，你說！”
“那就再多三千萬吧。”顧衍正不當回事的應道。他話音剛落，饒是旁邊的李正明也咯噔一下愣住了。
“那太多了！”王升貴想也未想就随口應道。
“王總，你要考慮到出資贊助的後續效應，這可不單是你一下子收入多少淨利潤的事情，而是作為你們企業邁出社會公衆影響力的關鍵一步，通過媒體的力量潛移默化去宣傳你們的企業，這種軟實力的提高才是你們企業亟需突破的。你自己決定吧。如果你覺得這個提議接受不了，那我們只能約下個合作方商談了。”顧衍正繼續不緊不慢的提醒道，一席話說得滴水不漏卻又暗藏玄機。
王升貴聽後仔細想了想，又環顧了下一大桌人，想必是覺得這個劇組還算靠譜，這才沒多大耐心的說道，“多個三千萬就多吧，不過你說的軟實力什麽的，你得給我好好整！我缺就缺在沒文化，我但凡小時候多讀幾年書，我的公司早上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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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過王總，憑你的能耐也勝似讀書人了。”顧衍正不動聲色的恭維道，果然，那王升貴立馬聽得心花怒放起來。正好此時他有電話進來，見着事情談的差不多了，他這才起來說道，“我還有事要先走了，具體協議簽時再詳談。”
“好的。”李正明也沒想到王升貴如此大方，此時也接着話頭說道。
“雯雯，這可是個好劇組，好好拍戲，肯定能拿大獎的。”王升貴起來時又和挨着他坐的陳雯提點道。
“恩，托王總的吉言。”陳雯也起來對他款款一笑。
王升貴前腳一走，李正明反正見着注資已經敲定，他和在座的年輕人也沒有多少共同話題，尋了個由頭便也先離席回去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王升貴和李正明，馮擁心頭的石頭落了半塊下來，畢竟有三千多萬打底，剩餘的缺口星輝再填下就毫不吃力了。
他自己難得心情大好，對着顧衍正的感謝之意不由自主的溢于言表。
“馮導，我們大家夥敬顧總一杯吧。”不等馮擁表達感謝之意，陳雯已經起來替他先說出了心聲，在座的編劇制片人俱是無比給臉的附和起來。
唯有挨着坐的宋紀白劉蘇滢羅平三人還是神色清冷的喝着杯裏的茶水，在這飯局上明顯顯得格格不入起來。
“顧總，主創方面你有沒有什麽建議？”馮擁看了一眼不怎麽在狀态的衆人，宋紀白那一撥是忙着心不在焉，而陳雯那一撥則是忙着獻殷勤，戲還沒開拍，他就覺得看着這幫大致暫定的主創團隊有些頭疼起來。
“沒有，你看着辦好了。”顧衍正随口應道，之後又轉向宋紀白問道，“宋先生，不知道你接下來的檔期排的如何了？”
“我今天過來就是為了知會下顧總，我接下來預計到明年中的檔期都排滿了，所以我想提醒下顧總，麻煩通知下你們的事業部，以後不用給我的經紀人頻頻發出邀約了。畢竟，頻繁的盛情難卻之下，反倒會成為負擔的。”宋紀白說時依舊言笑晏晏，他那樣的天生風華，加之眉尾含笑，那語氣卻又清冷的可以，便自成了難以言語的魅惑之意。
先前一桌人的注意力俱都被顧衍正所吸引，然而此時宋紀白這樣不鹹不淡的說了幾句，不啻于一顆定時炸彈，一大桌人都跟着面面相觑起來，除了劉蘇滢和羅平之外。
“紀白，按我說，這可是甜蜜的負擔喲——”沒弄清狀況的陳雯依舊嬌滴滴的打趣道，只是她話音剛落，正對面端坐着的宋紀白和顧衍正異口同聲的飄出幾個字，“是嗎？”同樣似笑非笑的語氣，兩人偏又不約而同的一起開口說道，而且還帶着一絲明顯的冷笑之意，原本想出來暖場的陳雯立馬感知到兩人的排斥情緒，立馬乖乖閉口不言了。
“蘇滢，那你的檔期呢？”顧衍正問完宋紀白後又好整以暇的問起了劉蘇滢，本來已經乖乖低調回去的陳雯聞言立馬難以置信的望着顧衍正，臉上倒是看着依舊平淡随和的神色，然而飯桌下的指尖卻早已經嵌進了她自己的手心裏。
誰能告訴她堂堂星輝的總裁怎麽會對名不見經傳的劉蘇滢感興趣呢？
“顧總，我今天過來也是想和你打聲招呼，我後面的檔期不好協調，所以麻煩以後你們公司不要再聯絡我的經紀人了。我不想要這個額外的負擔。”劉蘇滢說時一臉平靜的看着她自己面前的骨瓷杯，裏面的大麥茶已經被她喝了半杯，那杯口還留有一丁點的咖啡色的液體痕跡，而她就盯着那點殘留的痕跡不合時宜的發起呆來。
原本還無比緊張的陳雯聞言後難以置信的朝劉蘇滢望去。
誰能告訴她這到底是搗的什麽鬼？
她又掃視了下飯局上的其餘人，訝異之外居然還多了副佩服的神色。
也是，在這個圈裏混，從來都是演員抱金主的大腿，這樣才能接到資源最好的戲去拍，何曾聽過演員硬生生的要拒絕金主的邀約？
她又打量了下一臉無事的宋紀白和劉蘇滢，這才無比肯定的得出結論，還不是為了拿到主演的角色逆向談判，而且還是約好了一起的！
宋紀白她倒還可以理解，畢竟那杠杠的人氣就擺在那裏，所以還可以如此霸氣側漏的和顧衍正叫板，但是劉蘇滢一沒作品二沒如此強大的粉絲團撐腰，居然也如此嚣張的和顧衍正拿喬叫板，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陳雯簡直是冷哼了一聲，眼巴巴的等着顧衍正如何讓劉蘇滢難堪。
“是嗎？我本來是很期待兩位出演馮導的新戲的，這麽一說，那真是太可惜了——”顧衍正不無惋惜的應道。
“紀白，你不是剛出演了星輝的《戀人》，還沒上映就已經人氣爆棚了。這合作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你看檔期能不能再擠擠看？”馮擁心頭還是更傾向宋紀白出演他劇中的男主演的，眼下一聽宋紀白這話，知道情況不妙，立馬跟着勸說起來。
“馮導，真是抱歉。下次我肯定會盡量騰出檔期的，總有機會合作的。”宋紀白閑适的應道，說完後身子微微朝椅背上靠去，便覺得是各位慵懶随意的坐姿，全然不顧整桌人看他迥異的神色。
“其他也沒什麽事了，宋先生，我們單獨談談吧。”顧衍正掃視了下全場後言簡意赅的應道，被他這麽一說，一桌人臉色雖然不是很自然，也各自寒暄的陸續離場了。
羅平是第一個走的。
晚上他的出席他覺得就是對自己最大的侮辱，顧衍正話音剛落，他就迫不及待的起來朝外面走去，反倒是他身邊的女伴陳雯始終禮節有加的一一告別。
“顧總，不知道你還有什麽事？”宋紀白像是一早就知道顧衍正的總結語，依舊靠在椅背上，不無慵懶的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