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需要進行的事。他每天的洗澡時間毫無規律而言,他會在上午、下午、中午、晚上的任何一個時刻去浴室洗澡,一旦他覺得現在狀态非常不好,餓了、累了、感覺自己不舒服、髒兮兮的,他就鑽進浴室,好好地洗一把熱水澡,沖掉疲憊和污垢,恢複到一種平和的、最初的狀态中。
好像現在他也可以通過洗澡去改變他的處境,洗掉他的腦癌。
“你對我洗多久有時間規定嗎?”他問邁克爾。
“沒有,只要你別洗上一整晚。”邁克爾說。
歐文笑了,他變得舒服了、也幹淨了,這給了他更好的心情,更輕松的情緒。他很快打完了肥皂,做完了全身的清潔,随後,他站在水下,單純地享受熱水沖刷在身體上的感覺。童年時,他會非常迅速地洗好澡然後出來,以免占用浴室太久。那時他幾乎不會擁有太多享受熱水的時光。
而現在,他光着腳,站在囚禁他的浴室裏,站在水管之下,享受熱水盡情的沖刷。他的頭發和全身都被打濕了,他用手撓自己的背,撓自己的大腿,撓自己的胸膛和脖子,希望把自己弄得更幹淨點。
最後,他關上水,用那條邁克爾給他提供的毛巾擦身體。那是一條不新也不舊的毛巾,它不像全新的毛巾一樣,有一種疏離感,總是擦不幹淨,它已經被使用過一段時間了。然而它又很新,讓人感覺舒服和安全。歐文用它擦遍了全身,感到自己重新做回了自己。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皮膚都被指甲抓紅了,一道一道的指甲印在他的身體上留着。屁股上、大腿上、胸前、脖子上,都是他抓出來的紅色指甲痕——在熱水下洗澡時撓自己,就是會有這種結果。
歐文看看那些放在椅子上的衣服:內褲、一條新的牛仔褲、一件白色T恤,一件藍色條紋襯衫,他準備把它們都穿上。
“我需要鑰匙,打開鎖,穿上褲子,換回原來的位置。”歐文套上白色的T恤,用T恤的一角擦了擦水汽朦胧的眼鏡,戴上。
邁克爾走過去,把鑰匙又一次交給他。
歐文盡量表現得很乖,很慢,很平靜,很平穩,沒有任何小動作,沒有任何小花招,他把鎖鏈解開,腳踝的皮膚還是紅腫的。他站在潮濕的地面上,把內褲穿上,又把牛仔褲穿上,然後對邁克爾說,他要回到原來的位置了。
邁克爾允許他這麽做。
歐文走過去,把自己重新鎖在水管上。這之後,他把鑰匙還給邁克爾。
他的胸膛深處,有一絲小小的失落,洗完了澡,他的頭還是有點痛,洗澡沒有改變任何事,只是改變了他的情緒而已,他依舊是那個可能得了腦癌、只能活不到三個月的男人,他依舊默默無名、是個無名小卒,沒有人為他的失蹤而報警,他依舊是歐文.亞當斯,一個普通人,他的過去很普通、經歷很普通,一切都很普通。
“嘿,歐文。”邁克爾叫他。歐文擡起頭,卷發上的水滴到他的肩膀上,把白T恤弄濕了。“過來。”邁克爾說。
我想要這個,歐文想,我想要這個,想要有人叫我的名字,就現在。
他懷疑是腦癌讓他變得脆弱,他應該習慣他的身份,習慣一切,現在,他腦子中有些病變搞壞了他的思維,當他知道死亡來臨,他不由自主地去想他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什麽,他留下了一個糟糕的博客,一些無人問津的廣播,一大堆沒有意義的照片。有不少人也在制造這樣的博客和廣播,他們比他優秀,比他邏輯更通順,他不過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個人待着。這很明顯,他想,他活着,是個無名小卒,有過戀愛經驗,沒有被什麽人愛過。太普通了,每個人都這樣,他又想。這不應該是感到痛苦的理由。
不應該。
“你把自己抓得像被人虐待過。”邁克爾的聲音把他拉回來了。
歐文赤腳站在地上,聽着水流進下水道的聲音,他掀開T恤,左右看看自己的肚子和腰,他的确把自己抓得太厲害了一點,泛着粉紅色的皮膚表面都是鮮紅色的指甲痕跡,它們集中在一起,像血的堆疊。
“一點也不痛。”歐文把衣服放下來。T恤上有邁克爾的味道,非常明顯的,邁克爾的味道。歐文此刻意識到,邁克爾給他的所有東西上,都有他的味道。他精心地為他準備了一切。
邁克爾把鑰匙收好,将椅子移動到另一邊,遠離潮濕的地面。他坐在上面,面對着歐文。
“走過來。”邁克爾叫他。
歐文沒有說話,他赤着腳走過去。
“坐到我的腿上來。”邁克爾又說。
歐文看着邁克爾,停頓了。游戲,他在心裏對自己說,把它當成游戲,完成它,活下去。于是他服從了,他慢慢地跨坐到邁克爾的膝蓋上,盡量遠離他陰`莖的位置。他踮着腳,腳趾觸及地面。
邁克爾把他的眼鏡摘下來,放到水箱上面。
歐文的視線變得更模糊,他和邁克爾面對面,他能看清他的臉,他看着他,看着他英俊的五官和深邃的眼鏡,金色的頭發和漂亮的鼻梁。
“閉上眼睛。”邁克爾說。
歐文把眼睛閉上,聽覺和觸覺一瞬間都被放大了,他感到邁克爾在他的身體下面呼吸,那是起伏、平穩的生命力。他聽見邁克爾的呼吸聲,聞到他身體上令人舒服的味道。他并不能好好地形容他此刻是怎樣的情感,興奮?痛苦?恐懼?惱怒?都不是,不是任何一種,他感覺平靜。
平靜?為什麽?
邁克爾的手指觸及到他的臉頰,抹去那裏的一滴水滴。
這個動作在歐文的身體上掀起漣漪。沒有人會對他做這種小動作,他覺得太糟糕了,從來沒有過,他從未體驗過這樣的,他真的從中感受到邁克爾對他的珍視,這讓他滿足,卻又讓他失落,他抓不住這種東西,他不擁有這種東西。他快要死了,所以什麽也不會有。什麽都留不下,他在浴缸躺着,那就像他死亡的棺材……
邁克爾的手指順着他的臉頰往下滑,輕輕撫摸他的咽喉,他用手背蹭他的下巴和鎖骨,像人們撫摸貓或者狗那樣摸他。歐文的心顫抖着,他的身體一動不動,他記得昨天的游戲規則。他以為那些撫摸會繼續,但它們停止了。
邁克爾的身體傾斜了一下,他似乎在拿一樣東西。很快歐文便知道了,他在拿那條毛巾。他用毛巾擦掉歐文耳朵、臉頰、脖子上的水,然後把毛巾蓋在歐文的頭上,為他擦幹頭發。歐文感到身體上多餘的水都被清理了,包括耳朵裏和耳朵後面的水。邁克爾把毛巾從他的頭上拿走,他覺得自己變得更有秩序了。
如果這并不是綁架,他想,如果的話,就說明有人在珍視他。為何他不把它直接視為一種珍視呢?他希望它不是一種犯罪手段,只是一種單純的、針對他——歐文.亞當斯的珍視。無論他是不是替代品,是不是很多人中的其中一個,那都不重要了。
“想象我的手是一把刀片。”邁克爾說。
歐文試着想象起來。
那刀片慢慢的、靜靜的,輕拂過他的臉頰,輕掠過他的咽喉,順着他的胸膛往下走,最後在他的腹部停留。
它動得很慢,慢慢得探索他的身體,慢慢地在他濕熱的體表留下傷痕和标記。
冰冷的觸覺。
他感到它劃開身體表面的皮膚,感到血流了出來,染紅了T恤。
刀片接觸到他的皮膚了,不再隔着T恤的布料。他的腹部緊張得抽動了一下。他深呼吸,刀片順着腹中線往上走。
“我劃開了你的皮膚,你流血了……我吻你的血,把它吞下去……”邁克爾的聲音很低沉,低沉到不可思議,那聲音貼着他的耳朵,也貼着他的心髒,“……我的舌頭舔着你的身體,你的傷口。”
手指的動作是那麽輕微,沒有造成任何疼痛與壓迫。歐文不知道邁克爾是如何做到的,他是如何讓這一切都顯得歷歷在目的?他感到自己被邁克爾真實的劃傷了,身體上都是傷口。邁克爾在吻他的血,舔噬他的傷口。他的手微微顫抖着。
“我希望你乖乖的,不要動,希望你安靜。”
歐文深呼吸,胸膛起伏着。
“現在我用刀切開了你的腹部,深深的,深深的,把你整個兒切開了。”他的指尖慢速地從左向右劃過他赤`裸的腹部,“你的血湧了出來,大量的血……我把手伸進你的身體裏面……”
歐文發着抖,他更加靠近邁克爾,不再躲避他的性`器,他坐到了他的大腿根部,他的身體靠在邁克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