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餘澤辦完離職手續,有人幫他打過招呼,所以離職起來很順利,沒發生什麽不開心的事。
出來後遇到的人都跟他道喜,餘澤笑着應對,風度姿态言語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哪裏還有當初情商低下毒舌男的影子。
餘澤從英國畢業回來非常神奇地進了國內一家一線律師事務所——他的學歷還算過得去,但遠不到能夠橫着走的地步,進一線律所只能說是運氣爆表。
進了律師之後餘澤一直跟着團隊做非訴業務,這是他工作的第四個年頭,決定轉型跳槽去一家上海一家醫藥公司做法務。
從事務所出來,餘澤給謝訴打電話約他一起吃飯。
謝訴充分發揮學霸精神,念書一口氣念到了博士,現在還在苦逼的脫發中。
約好地點,餘澤搭地鐵過去,到時謝訴已經坐好正在看菜單。
謝訴挑挑眉,“辦好了?”
“嗯,”餘澤給自己倒了杯水,“還算順利。”
“新公司一年給多少?”
餘澤含蓄地笑笑,沒有直接回答,謝訴就懂了——餘澤在律所每月薪水近兩萬,外加還有各種獎金,這次跳槽薪水只會更多。
“可惡的有錢人。”謝訴感慨:“本科時候怎麽就沒看出你這麽蔫壞,做了律師之後那叫一個如魚得水。”
“生活所迫啊生活所迫。”餘澤聳肩,轉移話題道,“謝博士不要自謙,你可是正兒八經的高端人才,心裏不知道怎麽鄙視我們這些銅臭的。”
謝訴:“畢業遙遙無期的博士……給你都行,我求你分我點銅臭吧。”
餘澤樂得不行,故作深沉道:“看來謝博士還缺少一點為學術獻身的精神啊。”
謝博士說:“我的頭發阻止我為學術繼續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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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澤聽出點不對,問他:“你打算轉行?”
“談不上轉行,還不是得在這個圈子裏混着,只是都到了這個年紀,再怎麽着也得考慮一下未來的出路了,總不能一輩子就讀這個博士。”謝訴嘆道,“……還連能不能畢業都不知道。”
讀博其實不失為一條普通學子的出路,出來後從政從教都可以,而且謝訴都已經讀到這個份上了,不繼續讀下去未免有些可惜……可惜這些顯然不是謝訴想要的。
哪怕這幾年跟謝訴關系親近不少,餘澤從來都不知道這個人心裏想的是什麽。
餘澤知道謝訴其實已經有主意了,也沒勸他,只是介紹了一下當前國內律所的情況跟自己的經歷。謝訴聽得挺認真,但沒有主動問什麽,餘澤便也猜不出他究竟是對什麽感興趣。
末了,謝訴感慨,“你們一個兩個都往南方跑,也就剩我一個堅守在北京了,什麽時候來上海你可別裝作不認識我。”
“沒問題沒問題,我請你撸串,随便撸!”
“請撸串對得起你的年薪嗎,你的良心不會痛嗎?”謝訴強烈譴責。
餘澤笑嘻嘻:“不會哦。”
告別謝訴,餘澤回公寓收東西,他打算先回家一趟再入職。收收整整已經進行了好幾天,房間裏堆着碼得整整齊齊的幾箱東西。
餘澤站在箱子面前,這次要徹底離開這座生活四年的城市,又整理出來一堆有用的沒用的。
猝不及防就過了這麽多年……這些年餘澤很少去上海,但凡能免的一定不去,避無可避也不會在外面瞎逛,生怕遇到什麽人。
當年以為只是一道小小的缺口,誰想越裂越大,終于成了無可挽回的裂紋。
嘆了口氣,餘澤摸出跟煙點上,走到落地窗邊,他其實很少抽煙,因為團隊的boss不喜歡煙味,所以上班期間是絕對不會抽的,而他基本每周上班七天……
高薪總是有代價的。
至于具體這個代價是什麽……餘澤生活非常健康,還不至于到為了加班舍棄健康的地步。真要論起來,大概是一種壓抑的束縛,讓他不得解脫。當然這種束縛不單單只是工作帶來的,成因大概是多種多樣的糾纏在一起難以一件一件認出來。
餘澤悶得難受,有時候甚至想剖開自己的心腹,讓它們得以接觸點新鮮的空氣。
餘澤從來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人,這樣糾結着苦悶了一段時間,他決定跳槽。
當然也沒跳太遠,就是從非訴工薪律師跳到了法務而已,只是工作地點要換到上海——這個國際化大都市,這個在餘澤心裏幾乎要被劃成禁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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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澤很快跟這幾年熟悉的人一一道別,禮貌規矩絲毫不落,其他事也很快被處理好,等記事本上的任務都完成時,餘澤買了機票打了電話,啓程回家。
鄭文喬依然開車來接餘澤,上了車餘澤笑着跟鄭文喬說辛苦,然後拿出一個精美的盒子遞過去。
鄭文喬打開一看,是一塊雕得精細的玉佛,玉質通透水潤,還帶着點淡淡溫和的綠意,周圍一圈鑲了鉑金和細鑽,一看就知道不是大路貨。
她這個年紀對鑽石之類的興趣不大,只喜歡玉器,但一般的看不上眼,好些的又覺得貴了沒這個必要。
這些話她沒跟餘澤提過,只是上次兩口子去北京玩,多看了兩眼,沒想到餘澤竟留了心。
這樣的玉佛一塊怎麽也得上十萬……鄭文喬心頭疼,餘澤現在收入高又單身,壓力不大存了些錢,但也不是這麽花的,日後買車買房哪裏不得要錢?
正想說餘澤兩句,餘澤先開了口,“這是從我一朋友手裏收的,他就好這口,手裏好貨多,按着入手價給我的,沒您想的那麽貴。”
“那也便宜不到哪去……”鄭文喬手撫在盒子邊緣。
“跟您正好相配,趁這幾年年輕就該多享受享受,以後就沒心思了。”餘澤道。
鄭文喬笑着搖搖頭,将盒子收了起來。
這幾年餘澤成熟不少,行為言語都與年齡閱歷相稱,家裏人都滿意,除了遲遲不肯結婚之外。
這次見了面,老生常談,鄭文喬照例是要催一催的,餘澤照例将鍋甩給工作甩給boss。
鄭文喬拉下臉,“辭職了還有什麽好忙的。”
餘澤趕緊現編胡說,“我這不是得時時刻刻密切關注行業動态麽,不然就會被拍死在沙灘上,而且這次要去的公司又是醫藥公司,我一個純粹的文科生不得提前做點功課?”
餘澤說得情真意切,一副憂心自己會不會被炒鱿魚的中年人姿态,看得鄭文喬好笑,趁着紅燈的空隙戳了戳餘澤的腦袋,“就你會說。”
餘澤說得半真半假,他學歷不算頂尖但也足夠,還有一線律所四年的工作經驗,找份工作總是不難的,但去醫藥公司做法務有點擔心也是真的,他之前主要涉及的領域是房地産基建,偶爾交叉一下其他非訴業務,這一下子跨到醫藥……啧,別的不說,就是專利法的內容餘澤都不敢說自己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