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進行曲

第12章

餘澤這學期唯一的一門課迎來了結課考試，考試聽說不難，開卷考。

課程是“外國刑法”，餘澤總共上過一次課，完全不知道講了些什麽，連講了哪幾個國家的刑法都不清楚，教材更是沒有。

偏偏他們宿舍選了這門課的只有他一個，餘澤趕緊滿世界找PPT，好不容易才在學習委員處找到，然後随便在班群裏看了眼考試通知，記了個大概。

考試當日，餘澤成功睡過頭，等他趕到考場的時候監考老師已經開始發卷了。餘澤匆匆找了個位置坐下，掃了一眼題目，都是些覺得熟悉其實并不會的題，還好量不大，可以慢慢翻PPT。

餘澤将一個文科生的才能發揮到極致，愣是湊滿了整版試卷，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個學霸。

走出考場打開手機一看，晏未泯發了條信息過來，問他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飯。

餘澤回複好，然後回宿舍把書包一扔，揣着手機出門。

他們約在學校門外的公交車站碰頭，晏未泯提前一步到了，沒等多久就看到餘澤裹成一坨球挪了過來。

晏未泯一陣好笑，餘澤個子不矮，身材比例特別好，偏偏現在穿了一件蓬松的過膝羽絨服，帽子、圍巾戴了個全套，遠遠一看他整個人都鼓了起來。

等人走近了，晏未泯忍不住問：“很冷嗎？”

餘澤點點頭，“我都快成棍兒了。”

晏未泯沒聽懂，有些懵。

餘澤解釋：“冰棍。”

晏未泯：“……”

車站前等待的人不多，兩個人沉默下來之後氣氛有些怪異，餘澤望着緩慢移動的車流發呆。

剛開始戀愛的時候，能一起出個門都興奮得不行，站在車站等車，就算一句話不說也不會覺得尴尬，滿心裝的只有歡喜，旁的都可以忽略。

說是七年之癢，他們只有兩年就癢得不行。

上了車，是一輛餘澤從沒有坐過的路線，問晏未泯這是準備去哪裏。

“省設計院。”晏未泯說。

餘澤一頭霧水，“去設計院幹啥？”

晏未泯：“吃飯。”

餘澤：“？？？”

車上人多，他們只能站着，旁邊是兩個三十來歲的女性，聊着自家老公，講講老公最近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過會又說在家裏的種種惡習，驕傲着又嫌棄着。

兩位女性的後面是帶着孫子的老太太，兩個人坐在一張椅子上，懷裏緊緊抱着自己的布袋子。目光能看到的地方還有穿着西裝剛剛下班的男人，身材發福看不出年齡，只見一身的疲倦。

“餘澤。”晏未泯突然喊道。

“嗯？”餘澤下意識擡起點頭看向晏未泯，等了會不見下文，餘澤追問，“怎麽了？”

“沒什麽。”晏未泯笑笑，有些僵硬。

“哦。”餘澤收回目光看向車窗外。

這車走得拖拖拉拉的，什麽時候才到站。

兩人在車上擠擠擠、搖搖搖，晃了一個多小時才算是到了站，趕緊下車換氣。

設計院就在不遠處，晏未泯帶着餘澤沿着路朝前走。

“要去吃什麽？”餘澤随口瞎說，“去設計院吃食堂麽？”

“設計院的食堂不好吃。”晏未泯回頭，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不過我現在帶你去吃的東西估計也怎麽樣。”

餘澤抽抽嘴角。

晏未泯說完就停了下來，餘澤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一家大概十來個平方的杭州小籠包。

杭州小籠包他們學校門口就有好幾家，大一大二餘澤每天的早點就是一盒小籠包，風雨無阻。

雖說餘澤對小籠包的好感不低，但絕對不值得來回折騰。

想歸想，來都來了，餘澤安慰自己一句，然後心平氣和地坐下來。

這家店看起來有些年頭，但還算幹淨，他們兩人各要了一籠小籠包，外加一碗稀飯。

東西都是現成的，老板應了一聲就端了上來，餘澤吃了一個味道确實不錯，比學校門口小攤上的好吃。

“好吃。”餘澤誇道。

晏未泯看着餘澤吃，說，“上個月學長帶我來吃的，覺得很好吃，就想讓你嘗嘗。”

餘澤的筷子一僵，看了晏未泯一眼，對方已經低下頭開始吃起來。

小籠包沒幾下就吃完，兩人打道回府，晏未泯問餘澤什麽時候回家。

餘澤生無可戀地說要留在學校考雅思，考完再走。

回程的公交車倒是來得挺快，餘澤先跳了進去，晏未泯跟在後面，車門合上的時候晏未泯突然來了一句，“我不急着回去，可以陪你幾天。”

·

考試周結束，法學院組織大四學生選論文導師。

餘澤跟徐志浩都選了刑法，共同找了一位寬厚的老師定下來，謝訴選的是經濟法，而且選的是位以嚴格著稱的導師。餘澤跟徐志浩表示很欣賞謝訴的勇氣，然後祝他順利。

餘澤導師對他們沒有任何要求，只要能在學校規定的死線之前寫出來就可以，餘澤在心裏為這位老師點了一萬個贊。

見完導師，餘澤琢磨着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安排，等謝訴跟徐志浩回家了，宿舍就剩他一個，完全可以叫晏未泯過來一起住……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

徐志浩一直叫嚷着冷，考完就回家了，一刻都沒多待，謝訴則是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每天作息如常，泡圖書館泡得不亦樂乎。

餘澤等了幾天，終于忍不住問謝訴什麽時候回家。

謝訴抱着一本賊厚的外文書，一臉天真地說，“啊？回家？我不回啊。”

餘澤：“……”

餘澤：“那你要在學校裏過年嗎？”

謝訴最近換了副眼鏡，金絲邊框讓謝訴的氣質顯得刻薄了幾分，雖然是笑着，餘澤只覺得他不懷好意。

謝訴說：“當然不是，但我選擇在年前幾天回去。”

年前幾天黃花菜都凍僵了，餘澤跟晏未泯“同居”的願望破滅得無法破滅。

餘澤怏怏地問：“你留在學校幹啥，你溫暖的家在呼喚你你聽不到嗎？”

謝訴一臉正氣，“我要寫論文。”

論文？餘澤不太敢确定，“結課論文？”

沒聽說謝學霸這學期有選修課。

“不，是畢業論文。”

餘澤：“……”

按照往年的經驗，5月份開始寫畢業論文的比比皆是，謝學霸不愧是謝學霸，餘澤還能怎麽辦，他做不了謝學霸前進路上的絆腳石，只能獻上自己的膝蓋。

餘澤跟晏未泯說了自己寝室的情況，晏未泯那邊也是一樣的情況。難得晏未泯願意留下來陪餘澤備考，結果計劃根本行不通。

晏未泯揉了揉餘澤的頭發，讓他專心備考，晏未泯白天會陪他去圖書館，晚上不住在一起也可以。

餘澤只能遺憾地同意了。

晏未泯看着餘澤委委屈屈的樣子笑了，問他：“這麽迫不及待想跟我住一起，看來之前都沒喂飽你啊。”

“沒錯，我之前怕傷了你的面子沒好意思說，事實上你的小牙簽确實不太夠用……”

“……”晏未泯咬牙，“哦？那我可得好、好、努、力，不然媳婦得跟別人跑了。”

說完就去撓餘澤的癢癢肉，餘澤一個不防被他抓了個正着，笑得眼淚都擠了出來。

在放聲大笑之後是無盡的落寞，他越來越清晰地預感他們即将走到盡頭，在一起的時光能多留一點是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