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聲揚木成舟 GL

第16章 章節

竹一開始還沒有很留意這個女孩，只感覺女孩似乎一直在打量自己，她這才注意到女孩走來的方向剛好是家裏的方向，劉夢竹心裏感到有點怪。

她開門進了房間看到周遠揚就躺在沙發上玩手機，看都沒有看她。往常周末的這個時間，周遠揚應該賴在床上的，聯想到剛剛和自己打了個照明的女孩有些怒氣的眼神，當下劉夢竹心裏有了自己的判斷，但她并沒有急于向周遠揚求證什麽，只是換了鞋放下包走到卧室。

床上很亂，周遠揚的衣服丢在地上，零零散散的幾件。空氣裏隐隐傳來一些可疑的氣味。

“剛剛那女孩是從我們家出去的？”此時劉夢竹的心裏确定了五六分，她抱着胳膊靠在卧室門框問沙發上的周遠揚。

周遠揚一動不動的躺在沙發上看手機，她的臉背對着劉夢竹，劉夢竹看不到她因為緊張抽動的嘴角。

“嗯。”她沒有否認。

“她是誰？同事麽？”劉夢竹心裏還抱着周遠揚不會做這種事的幻想。

“不是，之前認識的。”

“為什麽叫到家裏睡覺，你不是不喜歡和別人一起睡覺麽？”

“嗯。”

“認識了多久？我都沒聽你說過。”

“沒多久。”

“沒多久就叫到家裏睡覺？”她的語氣急躁起來。

周遠揚沒有再理會，劉夢竹心裏卻已經猜出了七八分，因為這七八分，又靠着淩亂的床鋪和衣服，空氣裏還未散去的味道，在腦袋裏想象着她們昨晚的樣子，想象到十分的時候，劉夢竹終于忍不住沖過去奪過周遠揚的手機丢到一邊。

“你們昨天晚上做了什麽？”她把周遠揚從沙發上拉起來，站在她面前壓抑着怒吼問道。

周遠揚閉上眼不肯理她，心跳的快極了，可是又不如剛剛那麽緊張了，反而帶着點舒爽的惬意，劉夢竹就站在自己面前，到處都是壓抑着仿佛即将爆發的緊張氣氛，周遠揚不知道劉夢竹會做什麽。

“我問你，你們做了什麽！”劉夢竹抓着周遠揚的肩膀用力搖晃，此刻周遠揚巴不得她這樣晃死自己。

周遠揚在劉夢竹反複的搖晃裏有些失掉了理智，她輕輕張開雙唇吐出兩個字：“上床。”

劉夢竹眼淚早就流出來，她覺得自己遭到了天大的背叛，她無法克制的，用力的一巴掌甩到周遠揚的臉上。

這一巴掌打得真用力，好像比上一次發現自己和張琛在床上睡覺的時候那殺死自己的氣勢更強了，周遠揚感到耳朵“嗡”的一聲，右臉一陣火辣辣的滾燙，身體微微的發抖，她想自己大概要聾了。

她擡起頭看到劉夢竹因為憤怒扭曲的表情感到一陣暢快。幾個月來內心無處發洩的委屈和憤怒好像悄悄被劃開了一個口子，終于不再鼓漲漲壓的人要瘋掉。周遠揚有點想笑，臉上有什麽東西有點濕熱。

她注意到劉夢竹看自己的時候臉上掠過一絲緊張，是因為自己的似笑非笑麽，周遠揚搞不懂。

還沒來得及仔細反應，劉夢竹就一把抓起周遠揚的衣領拎着她站起來，周遠揚順從的被她拉扯到衛生間，劉夢竹用力到幾乎把周遠揚整個腦袋按進水槽裏，她打開水龍頭為周遠揚洗臉。

周遠揚看到滴到水池的紅色的粘稠的液體才知道原來剛剛的濕熱是因為自己流了鼻血。

可是劉夢竹連幫自己清理都好像要殺死自己一樣。

眼看鼻血被洗的差不多，劉夢竹洩憤一樣把周遠揚甩到淋浴間，周遠揚被摔得一個趔趄直接摔倒在地，劉夢竹的腦海裏又出現那些昨晚可能發生的畫面，她心裏恨極了，那是一種無處發洩的怨恨。

她打開淋浴間的花灑，由着冷水從周遠揚頭頂澆下去，周遠揚低着頭，依然有一些鼻血流下來，被水流沖淡的紅色液體流到周遠揚的睡衣上。這件睡衣還是當初和劉夢竹一起去買的呢，大學的時候，好像是大三的時候吧，她這樣想。

劉夢竹看着坐在地上的，軟塌塌的，一灘泥一樣的周遠揚，她心裏攪起一陣心疼，她關上水蹲下，面對周遠揚，周遠揚的臉看起來疲憊極了。

“你們昨天晚上做了什麽？”劉夢竹厲聲問道。

周遠揚這才擡眼看了一下劉夢竹，眼前的劉夢竹好像更好看了呢，她的皮膚越來越好，白皙紅潤，她就算生氣都這麽好看，人結婚以後都會這樣麽，被滋潤的這樣好看了麽。

周遠揚長嘆一口氣努力不讓劉夢竹聽出來。

“我和她上床了。”她輕飄飄的，毫不畏怯，明确得回到道。

劉夢竹再一次被氣到發抖，她前一秒還期盼着周遠揚的否認，下一秒等到的卻是那孩子無所顧忌的承認。

她看着長發被水淋過濕噠噠垂下來的周遠揚，她真想打死這樣蠻不在乎的和自己講話的周遠揚，這就是她這幾日以來對自己愛答不理的原因麽，因為那個新歡麽，劉夢竹的手擡起來又無力的放下，她想，如果再打一下，可能周遠揚真的會死掉吧。

劉夢竹攥起拳頭，用了很大的力氣才站起來，轉身走出衛生間。

周遠揚一個人坐在狹窄的淋浴間，她依然低着頭，看着水順着地磚的紋路，一點點的流向地漏，非常緩慢。

周遠揚突然害怕起來，她害怕劉夢竹也這樣走了，她怕劉夢竹也這樣緩慢的一點一滴的從此走出自己的生活。

不行！絕不可以。劉夢竹不能就這樣走了，自己不能就這樣被徹底抛棄了遺忘了，劉夢竹不可以走，不可以不要自己，自己還那麽愛她，她怎麽能說走就走。

周遠揚瘋了一樣站起來，她迅速的脫掉睡衣扔到洗衣機，她沖了沖身體，伸手去拿浴巾的時候，她看到秦卿昨晚洗澡用的兩個人剛買不久的新浴巾，她把它一把扯下來扔到地上，然後裹着曾經和劉夢竹共用的那條浴巾走出來。

劉夢竹就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什麽，周遠揚暗自慶幸，還好她沒有走。

她走過去坐在劉夢竹的腳下，她把頭枕在劉夢竹的腿上。

“你不要我了麽？”周遠揚的聲音軟軟糯糯，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帶着她特有的讓劉夢竹無法拒絕的溫順。每次她這樣說話，劉夢竹的心就情不自禁的柔軟起來。

她還是自己的小孩啊。劉夢竹想。

只是她依然皺着眉毛，咬牙開口問道：“這是第幾次？”聲音依然氣憤，比剛剛是弱了很多。

“你別不要我。”周遠揚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開口這樣說道。

“我沒有不要你，可是你告訴我為什麽要這樣？”劉夢竹的聲音更溫柔了，手擡起來幾乎要去摸一摸周遠揚剛剛被淋濕的頭發，還是忍住了。

“我不想總是一個人，你不在我身邊，我一個人總是睡不着，我到了晚上腦袋裏就亂七八糟，我好久不能睡好了。”周遠揚蹭了蹭劉夢竹的腿。

周遠揚感覺到劉夢竹的嘆息，周遠揚像做賊一樣偷偷摸摸猶猶豫豫的把劉夢竹的手放到自己肩膀：“你抱抱我好麽？”她的聲音幹啞的說道。

劉夢竹低頭看着那個小孩坐在地上枕着自己的腿，她的小孩瘦瘦小小的肩膀，濕潤的披在背上的長發。

劉夢竹明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互相折磨卻不忍心結束這樣的折磨，劉夢竹這會意識到大概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是自己的錯，是自己的自私傷害了這個柔柔弱弱的孩子。

她不再忍耐，用手揉捏着小孩的耳唇，周遠揚這才敢歪頭看向劉夢竹，那眼神楚楚可憐，帶着疲倦和閃着光的沒有落下來的眼淚，讓人千萬個恨在心頭都消失不見變成心疼。

劉夢竹低頭親吻周遠揚的眼睛，周遠揚的眼淚“刷”的掉下來。周遠揚想忍住的，想忍住不哭的，想忍住不要每次在劉夢竹面前都這麽脆弱的，可是越忍着眼淚就流的越多，就越來越止不住，到最後身體都跟着抽搐起來，周遠揚趴在劉夢竹腿上哭出了聲音，劉夢竹也落了眼淚。

實在是太難過了，這萬千情緒在其中的難過啊，這充斥着說不盡的苦澀的眼淚啊，甚至都不知道怎麽開口去說。不願責怪她，也不願去認錯。覺得對方是錯的，又覺得對方并沒有錯，如果說兩個人都沒有錯，那麽究竟錯在誰的身上。

要怎麽開口去質問眼前的心上人啊。誰都沒有辦法再發出這樣的質問啊。明明那麽愛着對方的，明明閉眼就是那個人的笑，明明整夜整夜都渴望那個人的擁抱，明明是那麽思念的人兒，為什麽在所有的渴望已久的相見裏，都變成了激烈的争執，甚至打罵。仿佛只有疼痛才能發洩心底無來由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