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因為白貴人的原因,陛下最近沒找後宮的麻煩。所有娘娘們自覺放松下來,宮裏都有了些歡聲笑語。
娘娘們放松下來,有了心情娛樂。良妃娘娘趁此連忙将她的話本發出去,供姐妹們品鑒。
良妃入宮前是一代才女,文采斐然。她的話本以皇帝和白呦為原型,愛情故事寫锝纏綿悱恻、讓人肝腸寸斷,在後宮頗受歡迎。
娘娘們看了這些話本,再看白呦和皇帝,都覺得這真是一對相愛卻無緣厮守的苦命鴛鴦。娘娘們掉兩滴淚後,又開始大批大批地送白呦禮物,鼓勵白呦繼續拴住惡狗……啊不,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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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的話本傳得快樂,不光娘娘們翻閱,宮女和太監也看得津津有味。
不得不贊良妃文采之好,是話本大手。
皇帝最從禦花園路過時,一個宮女藏話本藏得太慢,竟然把話本從袖中掉了出來。宮女立刻臉色煞白,瑟瑟發抖,跪下就請罪。
書都掉到皇帝眼皮下了,皇帝本來不想理會,但是看到她們害怕,他就生起了一絲興趣。
皇帝示意大內總管把書拿過來。
皇帝翻開書,先看到書名——《霸道皇帝俏千金》。
皇帝挑了下眉。
其實民間确實會有話本,天馬行空地想象皇帝纏綿的愛情故事。這種話本在民間流傳得很廣,只是沒想到宮裏女人們大概太閑了,竟然有空看話本。
皇帝想殺人了。
他目色平靜,心中沉思着自己大概最近對後宮太好,這些女人們還有閑情編排他。
已經打算殺人的皇帝也不動聲色,他随意找着殺人的借口:“這什麽書?從哪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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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瑟瑟發抖:“奴婢也不知書從哪裏傳來的,宮中都在看……”
皇帝:唔,那我要殺的人看來有點多了。不過沒關系,又不是我自己動手,我不嫌累。
宮女哭泣:“奴婢知錯!因為話本講的是陛下和白貴人,宮裏都說白貴人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兒,奴婢就是好奇陛下和白貴人的愛情……奴婢不是故意的,求陛下開恩!”
皇帝握着書的手一頓。
那宮女說了那麽多話,他就記住了話本講的是他和白呦的愛情。
皇帝納悶:他和白呦有愛情麽?
宮女還說白呦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兒。
皇帝這是直接愣住了:誰說的?他什麽時候有過心尖尖上的人兒了?白呦什麽時候就成他的朱砂痣了?他自己怎麽都不知道?!
這招将皇帝打得措手不及,甚至有些茫然。
皇帝有些恍惚,他在記憶中梭巡,确信自己以前不曾和白呦有過什麽。但是宮女說得這麽真……她瘋了還是他瘋了?
恍恍惚惚地,皇帝拿着話本走了。
等皇帝一行人的背影看不見了,宮女才一身冷汗地脫力:居然莫名其妙地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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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日頭火辣。
白呦剛吃過下頭進貢的櫻桃,櫻桃用乳酪調味,清爽又香甜。吃完後身心通涼,不再覺得熱得難受。
還有水晶飯、天花畢羅、槐葉冷淘、軟盯雪籠……
她一個小女子,也吃不完那麽多。但是她的午膳太過豐富,她東挑西撿,也吃得半飽。
飯後即犯困。
這日子也太驕奢淫逸了。
但誰讓白呦是陛下的白月光呢,宮裏人都想巴結她,白呦也沒辦法,嘻嘻。
午膳撤後,白呦又打起精神聽了一折子戲,就悠悠閑閑地掩住小口打個哈欠,表示自己要午睡了。輕解羅衫時,外面也沒人通報,白呦聽到打簾聲向外看去,才見是皇帝陛下過來了。
皇帝陛下來的次數太多,她都麻木了。白呦坐在床上,正打算午睡,是以衣衫半解,頸下肌膚如流霜一般半遮半掩。
皇帝看到她的模樣,愣了一下。他喉頭微微滾一下,目中琥珀色流動,盯着她的頸下看。
美人長發流散,青絲散在小腿上,她偏着頭看他,玉頸修長,其下流光照雪,若融化一般,呈一種極潤的透白色。輕輕起伏,流光葳蕤。白呦這副模樣,明豔又清新,清新又妩媚,勾魂攝魄。
皇帝看得目色變暗。
白呦發現了他的注視,伸手擋了下自己,但又覺得多餘——人家道德那麽高尚,又不睡她,她害羞什麽啊?
白呦就大方地對皇帝說:“陛下,您怎麽這時候來了?臣妾要午睡,不能陪陛下了。”
她語調中帶幾分撩人的撒嬌。
皇帝目光擡起,看向她。
皇帝盯她半晌,說:“你睡你的,朕要看一會兒書。等你睡醒了,給朕交一份認罪書。”
白呦:什麽東西?認什麽罪?!
白呦大驚:“臣妾什麽都沒做啊,陛下明鑒!”
皇帝說“知道”,他盯着皚皚玉丘,道:“你的錯,是故意勾引朕。”
白呦:“……”
她目瞪口呆,簡直說不出話——他起色心,怪她衣服穿的少?也不對,他怎麽可能起色心?他不是喜歡男的麽?
白呦一腔委屈怨憤,但皇帝目前對她的好還有界限,她在心裏罵狗皇帝罵了半天,到底沒敢跟皇帝争辯。白呦放下床帳,氣哼哼地去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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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呦夢到了十五歲時的她。
夢中也是午睡時分,十五歲的白呦一身缃色襦裙,跑在長廊中。她因奔跑而小臉緋紅,又因緊張而心口疾跳。白呦躲開宮中的宮女和太監,提起裙裾幾步上了臺階,閃入一扇門後。
進了靜幽大殿,白呦仍小心翼翼地提着裙裾步入內舍。殿中沒有人伺候,內舍床上閉目睡着一個少年。
少年額上放着一塊帕子,他面容微有些紅,嘴唇卻被烤得有些破皮。他發了燒,一人在宮殿中午睡,并沒有讓人進來伺候。
白呦到了床榻邊,俯身盯他俊美清秀面孔半晌,她小聲試探喚他:“三皇子?三皇子?”
因發燒而陷入夢魔中的少年郎,正是當朝三皇子。白呦連續喚他幾聲,他都沒有醒來。
少女白呦才放下了心。
白呦坐在床邊低頭,她小聲嘀咕:“你居然還在發燒。明日我就要離開長安了,看來你是不可能送我的了。”
床上少年自然無法回應她。
白呦嘆氣,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的臉。他的肌膚滾燙,她卻越戳越出神。白呦看他看得近乎入神,有點兒傷心道:“我和你也認識這麽久了,我本來還想靠魅力讓你來追我。但我現在要走了,你這個榆木疙瘩,竟然還沒開始喜歡我。我真是太難了。”
手指撫上少年的嘴唇,她自言自語道:“那我親一親你吧,反正你又不知道。”
她因為這個主意,眼睛一下子亮起。
她向下俯身,摟住了他的脖頸,将氣息挨上了他。泉水是清新的,棉花糖又是軟軟的。她頭有些暈時,下面少年郎睫毛輕輕顫抖。白呦一慌,一下子捂住他的眼睛。
少年郎啞聲:“誰……唔!”
他鼻息被罩住,臉被捂出紅印子。
他心跳劇烈,手發着抖,重重磕在床板上。
氣息灼燒咻咻,長發纏入兩人張開的口中。他張開喘氣的嘴巴濕漉漉的,讓少女眼底泛紅,不敢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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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呦從夢中驚醒,捂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髒——
太吓人了。
她怎麽夢到了那個?
白呦面紅耳赤半天,又有點兒失落。
哎,她已經不是十五歲的她了,十五歲的她敢強吻三皇子,現在她只想混日子;皇帝也不是當年的三皇子了,他連性向都變了……
他知道他們接過吻麽?傻狗肯定不知道。他還以為他純潔無瑕呢。
白呦心情好了,她踢着木屐,哼着歌從床上爬下來。她的午睡結束,出了內殿,看到外面案頭坐着一位俊朗青年。他坐在陽光下,唇紅齒白,秀色可餐。
白呦一下子重新心跳加速。
直到他擡起眼看過來。
白呦木着臉:呸,狗皇帝。
皇帝招手讓她過來,将他寫的一頁紙交給迷糊的白呦。皇帝說:“念。”
白呦迷茫地拿過皇帝遞給她的寫滿字的紙,糊裏糊塗地開始念:“陛下,您不要過來!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臣妾已經不是完璧之身,臣妾配不上陛下!”
白呦心想:什麽鬼?
她要繼續念,皇帝忽地插口:“呦兒,你在說什麽?朕等了你整整五年,難道你還要朕再等另一個五年麽?”
他一臉平靜,語調平平,念出一段悲痛欲絕的詞。
白呦聽得瞠目結舌。
皇帝:“繼續念啊。”
白呦茫然地繼續念:“陛下,不要、不要……”
皇帝插話:“朕非要。你這個小妖精,你已經是朕的女人了,朕絕不會放過你。”
白呦滿頭霧水地繼續:“陛下,臣妾也愛您,但是臣妾身不由己,臣妾……”
皇帝平靜的:“朕不在乎。朕只在乎你現在愛的是誰。”
白呦:“……”
皇帝:“……”
皇帝看着白呦擡起的臉:“怎麽不繼續念了?”
白呦虛弱地抖着自己手裏的紙:“陛下,這是什麽?”
皇帝道:“《霸道皇帝俏千金》。愛妃耳熟不?”
白呦:“……”
皇帝終于微微笑起來,好整以暇、又隐含怒意地問:“朕真的很好奇,整個後宮都在流傳什麽。愛妃你怎麽就是朕心尖尖上的人兒,是朕的白月光了?滿後宮都知道的事,這事朕知道麽?”
白呦:完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