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官月的戲份多，但她的行程很趕，十二月開始基本上沒什麽時間一直待在劇組。宋年也一樣，他的行程比上官月還要趕。于是吳泉就把他們兩人的戲份調到了前面，加班加點地趕工，以求在聖誕節前讓他們順利殺青。沈明河的戲份不多，但是接下來沒什麽工作安排，有的是時間待在劇組裏頭慢慢地琢磨演技，因此幾個主演竟然安排到了同一天殺青。
十二月初，各家粉絲和工作室就已經跟劇組協調好了時間，準備來做殺青應援。這個風氣現在很流行，一方面有助于幫劇組和藝人積攢人氣，趁機宣傳，另一方面也是藝人和粉絲互動的絕佳機會。作為一個偶像明星，幾個月來都關在劇組，缺乏曝光度和粉絲互動，是很不利于維持人氣的，因此必要的活動還是要安排的。
上官月的粉絲在殺青前一周就跟劇組确認好了時間，當天一大早就來布置現場，宋年家的也不例外。兩家粉絲在主攝影棚前的廣場上各搭了一個場子，七手八腳地忙碌起來。
最後一場戲，大家都很重視。演員們都在忙忙碌碌地補妝。上官月和沈明河換好衣服，就提着裙擺準備往片場而去。經過廣場時被粉絲們看見，小月芽們紛紛上來打招呼，上官月伸出手，笑着跟小月芽們介紹：“……沈明河葛格……”
她說話的時候尾音上揚，有點調皮，顯得又溫柔又好聽，眼睛笑得彎彎的，看得出來心情不錯。粉絲們多少都有點兒感覺，自家小姐妹和這位小哥哥的關系不錯。大家都被她逗得笑起來，紛紛摸出手機“咔咔咔”地拍照，這回也不介意被人家“蹭”流量了。
新劇殺青是件大事情，“飛虹”專門請了媒體過來給宋年做了個專訪。宋年原本是打算跟上官月和沈明河一起出去的，誰知道略一磨蹭，就錯過了。他心底有些不開心。
最後一場拍的是璩沐英和蕭雲谏的訣別戲。蕭珩率領三十萬大軍攻入都城，王朝覆滅，遍地殘垣，蕭雲谏卻拒絕向他投降。他身穿帝王朝服，頭戴冕冠，坐在高不勝寒的龍座上，笑着對階前的近侍說道：“……我乃梁國之主，策馬四海，揚鞭天下，怎可向蕭珩區區亂臣賊子俯首稱臣？大梁皇室，寧可死，亦不可搖尾乞憐，今日朕就要先去了……”說完拔刀自裁，鮮血流了一地。
耳邊似乎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伴随着清脆的銀鈴聲響，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滿嘴是血，眼裏是淚，凝神細聽，忽然間笑道：“她來了……”
當年西南王被誅，合族被滅，其子蕭珩僥幸逃出京城，自然帶走了沐英。沐英随夫君遠在西南，這些年來再也沒回過京城，他們二人也沒有再見過。
如今，她來了，她終于來了。
可是他卻不願以這樣狼狽的面目見她。
璩沐英策馬直入皇宮，在大殿前下馬，甩袖，奔跑，一路直入金殿，然而看到的卻是龍椅上蕭雲谏猶有餘溫的屍體。
她哭得聲嘶力竭，天崩地裂也不過如此。在場的人雖然都知道是演戲，可還是被虐得不輕，有人甚至偷偷哭了出來。
短短幾個月而已，沒想到上官月的演技竟然進步了這麽多！趁着殺青來探班的徐楠都被驚到了。
大家交口稱贊。
上官月卻一時半會兒沒法從劇情裏頭走出來，吳泉都喊了“好”，她還呆呆的，坐在地面上淌眼抹淚，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腫得什麽似的。
沈明河立即伸手把她從冰冰涼的地面上拉起來，低頭看着她說：“月亮，拍完了，我們殺青了。”
“我知道。”上官月一面哭一面抽抽噎噎地說，“可我實在太傷心了，你讓我再哭一會兒……”她說着哭出了個鼻涕泡。
沈明河既心疼，又好笑，擡手在她背上輕輕摩挲着，又拿了紙巾給她擦眼淚，一面擦一面哄，輕言慢語，聲聲寬慰，搞得上官月越哭越來勁兒，頭抵在他肩上，又哭了一會兒，這才算消停了，可表情仍然委委屈屈的。
因為是殺青前的最後一幕戲，所以吳泉沒有要求清場，粉絲們都圍在殿外圍觀，有眼尖的小月芽們看到自家小姐姐和沈明河相處的情形，都有些傻眼，可是礙于人多眼雜，又不好多說什麽，一些人打起了眉眼官司。
劇組的工作人員捧了花上來，是漂亮的香水百合，上官月、沈明河、宋佳琪等等幾個主演人人都有份，上官月和沈明河伸手接了，湊在一塊兒給攝影師們和粉絲拍照，吳泉難得放松下來，興奮地在旁邊打着板子，嚷嚷：“電視劇《歸帝京》正式殺青啦……”
“哦哦哦…………”
只聽大殿裏“哄”的一聲鬧起來，大家跳着叫着，紛紛表示祝賀，上官月轉回頭，和身邊的主創們一一握手擁抱，互道辛苦，當然也沒有忘了沈明河。
兩個人在熱鬧喧嚣的人群裏頭相視而笑，不約而同地伸出手來抱了抱對方，又不約而同地放開手。
“回京以後一定要多聯系呀。”上官月笑着對沈明河說。
沈明河定定地打量着她。
如星星般閃着光的眸子裏頭全都是笑，眼神異常柔軟，微笑着對她說：“一定。”
上官月點點頭。
晚上制片人徐楠做東，在他們上次去的酒店裏頭給他們踐行，一衆主創悉數到場，喝酒、吃菜、聊天、K歌……玩得不亦樂乎，就連上官月都難得放下身段，和他們一起玩起來，沈明河也一樣。兩人吃飽喝足，就坐在包廂裏側的電視機旁開始唱歌。
從前沒機會，現在才知道原來沈明河竟然還是個不折不扣的麥霸，他會唱的歌曲跨越古今中外，上到八十歲，下到八歲，只要是上官月點到的，他都能接得上茬，搞得上官月都插不上嘴。她十分相當以及非常非常的郁悶，于是一把摁住了沈明河的麥克風說：“你能不能給別人留點兒機會？”
沈明河喝了一杯酒，整個人紅得蝦米似的，醉意朦胧地對她說：“不能！”
上官月氣壞了。
兩個人開始PK，什麽《滄海一聲笑》《忘情水》《你到底愛不愛我》都給唱了出來，包廂裏頭全是他倆撕心裂肺的吼聲，吼到最後也不知怎麽起的頭，竟然pk起了兒歌！
上官月唱：“快樂的池塘裏面有只小青蛙，它跳起舞來就像被王子附體了……”
沈明河唱：“小螺號滴滴滴吹，海鷗聽了展翅飛……”
上官月唱：“小麽小二郎啊，背着書包上學堂……”
沈明河唱：“我是一個粉刷匠，粉刷本領強……”
一包廂裏頭的人聽得目瞪口呆，差點兒沒被他們笑瘋過去，最後還是吳泉跟他們開玩笑：“你們倆要麽幹脆打一架吧，誰打贏了另一個就跟誰走！”
上官月“哈哈”笑。
兩個人唱累了，就坐在角落裏的沙發上休息。沈明河剛剛盡顧着給她淘氣了，一口氣唱了十幾首，只累得嗓子裏頭火燒火燎的，靠在角落裏頭“呼呼”喘氣。
那邊有演員要給上官月敬酒，上官月走到桌子旁拿了酒杯，象征性地碰了碰嘴唇，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天，這才走回來，定睛一看，沈明河已經有點兒犯迷糊了。
嘴裏頭呢呢喃喃的，不知道在自言自語些什麽。
上官月很好奇，附耳過去凝神細聽了一會兒，這才發現沈明河居然在背臺詞：
“……世子妃可好？”
“世子妃安好。”
“妹妹萬望保重身體。西南路遠，山長水闊，今日一別，不知何時何地才能再相見，哥哥就只能送你到這裏了……”
那是西南王慘死、西南王府覆滅，蕭珩攜妻出逃時的臺詞。當時沐英已經臨盆，逃亡路上難産，蕭雲谏一時心軟，作主放走了他們夫妻。誰知道放虎歸山後患無窮，最後落得個國破家亡的下場。
璩沐英這一生都欠他的。
沒想到那場戲都過這麽久了，他居然還記得這句臺詞。
上官月笑起來，想了想，拿出手機，給他錄了個小視頻，想着等他以後如果欺負她，他就把這視頻放出去，揭他的短！
“上官小姐！”靳露怕沈明河喝醉了，剛好進來查看，見她拍照立刻就伸手阻止道，“您這樣不好吧……”
“放心，”上官月看看她說：“我是絕對不會随便亂發的……”
靳露的表情有些猶豫。
想了想，還是放下了手，可那表情還是有些不放心。
她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上官月卻打量起了沈明河。
他穿一件乳白色的針織毛衣，閉眼靠在沙發上，面目俊美，氣質幹淨，即使是置身于這樣熱鬧浮華的氣氛中，也仍然是幹幹淨淨，仿佛一絲塵埃也不染的模樣。
真是好看呀！
她忍不住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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