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現在的天，夜裏已經帶着濃濃冷意。
以往的時候，屋子裏即使在夜裏也顯得很溫暖。
可是現在，盡管只是站在門口，王書清都不免感受到一陣冷顫。
真的太冷了。
她快步走進屋子，想把燭火給點亮，沒想到屋子連個煤油燈都沒了。
呵！
她快速的交易了一個臺燈，可放電池的那種。
她舉着臺燈，疾步走到床前。
老太太聽到動靜的時候，已經醒來了，她渾濁的雙眼裏，在看到王書清的那一剎間，那雙眼睛忽然有了神采。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回來的。”老太太篤定着，語氣有着些小驕傲。
王書清想哭又想笑：“奶你就這麽相信我啊。”
“那肯定的！你個小機靈鬼，一肚子的壞主意，跟你爹……不，比你爹主意還多，壞透氣兒了，所以我知道你肯定會回來。”
王書清剛想說什麽，老太太繼而道：“但是……你怎麽回來的這麽晚，我還以為等不着你了……”
她的語氣平淡，沒有對死亡的絲毫恐懼。
其實老人到了這一刻，或多或少的都釋然了，所以她對于自己兩個兒子的無恥行徑，第一次沒有放在心上，對任何苛待她的事情，也絲毫不在意。
甚至，她只是單純的在留口氣，希望等着王書清回來。
王書清揉揉鼻子，剛想說話，她就打了個鼻涕泡泡，她不知道是路上冷風吹的，還是難受哭的。
“奶，你得知道一句話，什麽叫禍害遺千年！你以為你不行了，那其實是你的錯覺。”說完王書清就把延壽丹拿出來，以水送服給老太太。
只是身體病倒了，就以為自己要嗝屁。
她奶奶怎麽這麽可愛。
系統在腦海裏跟她說了一句話，她大概明白為什麽老太太會這樣想。
都說六十知天命。
人在死的那一刻是有預感的，如果王書清不東塞一點兒，西塞一點兒給老太太吃的話，她這次病倒之後，的确再也沒辦法再走下這張床。
所以她有預感自己要不行了。
老太太不疑惑王書清給她吃的什麽，只覺得這黑乎乎的藥丸子吃下去，帶着微甜，入了胃部之後，暖暖的，從她的胃散開，溫暖到四肢。
逐漸，她的腦袋漸漸清明了起來。
甚至那雙老花眼都好像漸漸清晰了起來。
她握了握拳頭，感受到一股子莫名的勁，沖着這個勁頭，她覺得自己能夠連續刨五畝地！
“怎麽樣？奶，舒暢了沒？”老太太新奇的從床上走下來，從東牆尾跑到西牆邊兒，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那雙眼睛裏滿是驚奇。
“這，這是怎麽回事！”
“那還能怎麽回事，我看奶你一副不行的樣，拆房子賣地的不也得給你弄來顆十全大補丸！”王書清好笑道。
一旁的小魚一直沉默的站在角落，對于這些事情，他都看不到眼裏去，只是在安靜的守候着。
老太太驚奇了一會，站在原地，深深吐出口濁氣，只覺得這一口濁氣吐完了之後，從內到外更是蘇爽了幾分。
她看着王書清，她以為了解了自己的孫女了。
王書清N瑟的笑了起來，可謂十分不要臉：“咋樣！不用想自己就要不行了吧？”
瞅着屋子裏空蕩蕩的，王書清既然把話都給老太太說完了，也不怕她多想什麽，順手就拿出兩份熱氣騰騰的烤雞加上三碗皮蛋瘦肉粥。
她把一份烤雞還有粥遞給小魚，小魚沉默了接過，走到牆角去吃了。
老太太這幾天都沒吃什麽正經飯，難得的吃了一頓飽飯，那氣色紅潤，一看就中氣十足。
等吃飽喝足後，王書清才問了問最近發生的事情。
先是屋子裏的東西被搬空了，這都是她知道的事情，而不知道的是，那魚塘被抽幹後，露出裏面的大家夥，老三和老大把魚弄到城鎮去賣了，賣了一百多塊！
這可興奮死他們一家子了，甚至立馬覺得養魚絕對是個好生財之道，現在已經買了很多魚投放到池塘裏，期盼着來年發大財。
絲毫忘記了，不止那魚沒得他們的份，就是那池塘也跟他們沒關系。
王書清笑眯眯的聽完，嗯了聲，沒說啥。
倒是老太太悄悄的把那七百塊拿了出來：“這是那天的那錢，你收着吧，我這些天所有的力氣都用來藏這個錢了。”
果然錢沒有便宜那幫菜雞。
王書清丢給老太太一記贊揚的眼神。
臨睡覺了，王書清泡了一杯茶給老太太，“奶，你喝完再睡，等明天精神會賊棒。”
老太太不疑惑，安心的把茶給喝了，等睡着的時候，那眉頭難得的舒展開了。
王書清則是走出門拿起一旁的桶，朝着桶裏扔下兩尾魚，喊着吃完烤雞就在院子裏發呆的小魚。
“小魚，你把這個放到我家的那個池塘裏，你應該知道在哪裏吧？等你回來，我繼續給你吃烤雞好不好。”
在這樣的誘惑下，小魚不為所動，瞅了一眼被啃剩下的雞骨頭，沒得多少眷戀。
“那請你吃餅幹？”
他沒動。
王書清微微擡起頭，才發現不知不覺中，狼崽子的個子超過了她，只是還是很瘦。
“不準跟那個沒胳膊的在一起。”小魚其實潛伏了好幾次才進的趙宏家。
聽到了什麽嫁人，聰明的娃娃，他一知半解，卻十分惱火。
“不準這麽沒禮貌！什麽叫沒胳膊，他有名字，叫趙宏。”
小魚的眉頭蹙的更緊了，表情也漸漸的冷下來，他目光定定的看着王書清，憋了半晌，那模樣看起來是想跳起來給她來一口。
咬死這個讓他很不高興的人！
他憋了憋，哼了一聲，拎着桶就從牆上跳了過去。
王書清聳聳肩，兇啥子？孩子長大了是不，看都看不懂了。
回了屋子，她鑽進床裏面，暖和的被褥，熟悉的味道，她笑眯眯的閉上了眼睛。
……
次日一大清晨。
大平莊的就發現一大早，隔壁的院子就升起了炊煙，一股子嗆人的肉燒青椒的味道，從院子裏傳出來。
“嘿，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這麽一早隔壁院的居然燒飯了，還開葷了，那老三家的轉性了？”
“誰知道啊，看那王老太太要死了，做做面子上的功夫？”
“唉，那王家老太也是可憐，這眼瞅着就不行了，可憐孫女還被賣了！”
話剛落，一聲尖銳的吼聲就響起：“你瞎說什麽話，你再亂說，我撕爛你的嘴！我那是孝心的看着我家婆婆快不行了，書清那小妮子這麽黏糊老太太，我提前安排好，那邊那戶人家，人家可是家裏都通了電，買了收音機的！”
幾個人聽着咋呼聲，做鳥獸散，但是關上門的時候，或多或少都啐了一口。
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東西，這樣的人，怎麽不降下個雷，一下子劈死她！
燕雲英擡眼看着，的确是炊煙袅袅。
看起來是動火了。
就說她藏了私房錢了吧，屋子裏搬的這麽空，不還是有錢開火。
燕雲英扶着漸漸顯懷的肚子，回頭去田裏喊王國源，讓他看看，他成天挂在嘴邊上的娘，到底留了多少後手。
王書清曉得今天肯定熱鬧。
她不急。
甚至……很期待。
吃了她家這麽多東西，甚至把家都搬空了，咋？不想登門了？那可不行！
奶孫倆吃完飯。
王書清抽着空在院子裏，屋子裏，做好了不少準備工作，就帶着老太太爬牆走了。
然後大搖大擺的走到王國源家裏。
今兒是上課的時間，王書林都不在家，那擋門的鎖對于王書清來說，真心不算個啥。
王書清還想着讓老太太在門口等着，畢竟是自己兒子嘛，她怕老太太過不起自己那一關。
哪成想，現在渾身是勁的老太太，不止身上暖洋洋的，心底也熱乎乎的，火燒火燎的那種！
跟昨天之前等死的心态不同。
她現在是沒看到王國源兄弟倆，要是見到了！那能直接拽起來當球踢！
還治不了你了還！
賣我孫女，搶我家糧食，占了我的家魚塘，賣了我家魚！
老太太火氣是越想越大！
王書清給老太太伸了個大拇指，您是最棒的！
于是，她倆就都很自然的走進屋子，風卷殘雲的把屋內，地窖裏，櫃子裏，反正能找到的東西全部扒拉了一遍。
整整兩□□袋，裏面包括各種糧食，糕點，肉類，還不算他們在櫃子裏吃剩下的臘肉。
死不要臉！
“奶，不對啊，咱們當時不還剩下很多野豬肉。”
老太太琢磨了下，數量的确對不上頭。
老太太本着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很機智的把其中一半的野豬肉，放在了以前的老屋地窖裏。
但是還剩下的一半。
那一半已經被搬空，按道理說哪怕兩兄弟分着，也不止眼前這點兒。
老太太在屋子裏撒摸了一圈，在牆角一個不起眼的凳子旁邊，扣下了半塊磚。
“這麽多年，還是這麽沒出息。”
錢有一疊，一分的一毛的，最大的面值是一塊的。
這錢？這錢放的可不像是家裏存錢的地方。
只聽老太太嗤的笑了起來：“這麽多年，那點瞎習慣還是沒改。”
“別找你三叔家的其他肉了，估計早就被她媳婦給拿到她娘家去了。”
行。
不找就不找了。
她相信，這一小疊錢，就足以讓王國源心痛到無以複加，并且還只能背着人叫喚，當着外人，尤其是燕雲英的時候，他一個屁都不敢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