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
司馬寶一早就已經交代好守門的軍士,若是趙千前來交貨,一定要記下,他是用何人的帖子進場!
沒想到,來的人不是趙千,反而是昨日未曾露面的勝寶齋掌櫃方進!方進一見到司馬寶,立刻說道:「馬掌櫃,昨日敝親趙千,和掌櫃的做了一筆買賣。但因敝親并無請帖,特委托敝人代為交割!這裏是掌櫃的訂下的貨,請當場點收,順便把貨款交給敝人,咱們就算銀貨兩訖了!」
司馬寶仔細地打量方進,只見他一張臉,蒼白的不得了,就像是久病之人;兩眼看似無神,但說話時,無意中又會射出一線威。若不是司馬寶十分注意此人,根本就不會發現這些疑點!
司馬寶卻說道:「方掌櫃,我昨日和趙千接頭,今日來的卻是你。我今天和方掌櫃交易,以後若是趙千找上門來,說我拐騙他,這官司我可打不起!還是麻煩掌櫃的回去,請趙老兄親自來一趟比較好!」
方進說道:「馬老真是謹慎之人,在下這有字據一張,乃是由趙千親筆所寫,趙千已經将此事委托在下全權處理,請馬老過目!」
司馬寶說道:「字據不必看,凡是要騙人的,自然都會準備齊全!這筆買賣,若是趙千不來,我絕不認帳,那四千兩定銀,不要了都成!趙千沒有請帖,我可以到獅子林外等他!以前我也被人坑過,實在是被坑怕了!」方進眼見司馬寶如此堅決,毫無轉圜馀地,也只好說道:「那就請馬掌櫃的稍候,我回去找趙千來和你談!」
司馬寶說道:「那就麻煩方掌櫃的再跑一趟!」
事實上,一般做生意的,哪會有這許多講究?只是司馬寶乃是有為而來,他想到趙千沒來,一定有他不能來的原因,若是司馬寶逼着要見他,強迫趙千現身,說不定會有什麽意外發現!
方進走出獅子林後,柳葉風在後頭暗暗跟着。方進一直走到西大街勝寶齋門口,開了鎖後走了進去。柳葉風見此,不禁覺得十分奇怪。這幾天蘇州城內的珠寶行商,全都聚集在獅子林,本店反而都大門深鎖!這方進既然要去找趙千,怎麽會跑到空無一人的勝寶齋呢?
過了片刻,趙千卻從勝寶齋走出來,方進反而不見蹤影。柳葉風心知有異,又在外頭等了許久,卻都沒見方進出來。於是柳葉風乘着沒人之時,翻進了勝寶齋。
哪知,裏面卻悄無人聲!
司馬寶在獅子林門口等了許久,趙千果然依約前來,只是滿臉不高興的樣子。
趙千一見到司馬寶,立刻埋怨道:「馬掌櫃,為了您老這筆買賣,害我不得不抛下另一頭的事情,損失不小!」
司馬寶淡淡地說道:「誰叫你不按規矩辦事,要請中間人之前,也不先求得我的同意。咱們這筆買賣,件件是燙手的玩意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又夾了他人進來,也不要怪我不高興!」
趙千一聽此言,也不得不賠罪道:「馬老說的是極,全都是我想的不周到!只是我來這一趟,讓道上的朋友們瞧見了,以後我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司馬寶這下子才明白,趙千不來,就是怕露了像以後,讓道上的爺們誤以為,趙千的買主,全都是司馬寶這等人物,以後收贓時,價格就壓不下來了!
於是司馬寶緩緩笑道:「讓趙兄為難,這倒是我的不是!那就這樣好了,那四千兩定銀,就算是麻煩趙兄來這一趟的酬勞,我還是給你二百二十萬兩。」司馬寶付錢收貨,趙千這才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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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柳葉風把自己的發現告知衆人,大家都認為,趙千和方進,實際上就是同一人。這一點,可讓衆人十分意外。這方進,再怎麽說,也可以算是蘇州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這回四靈募款,方進還捐了一萬兩銀子!而趙千卻只是個小毛賊,叁不五時,還會因為偷竊,被送到牢裏。這兩個人,怎麽樣也不會讓人聯想在一起!
於是南宮少秋說道:「看來,我們必須找個機會拜訪一下方進!」胡珍笑道:
「何必找什麽機會,乾脆咱們今晚就殺進方府!就憑方進和趙千是同一人這點,就該挨我一刀!」歐陽紅也說道:「珍姊此言甚是,咱們四靈登門拜訪,乃是他祖上有德!」南宮少秋苦笑道:「這樣子不太好吧?」
胡珍卻說道:「公子爺,你們南宮世家做事情一向光明正大,我們四靈卻是專門吃黑的。我們要找任何人,那用得着理由,殺上門就對了!」楊雲兒說道:「那咱們就乾脆來個聲東擊西!表姊,你們叁人就以四靈之名,由前門拜訪方進;我和少秋則趁機由後面,探一探方府!」柳葉風說道:「這個方法好,裏外都能照顧到!」
南宮少秋聽了這幾位母大的話,也只能說道:「那咱們就這樣做吧!」於是南宮少秋把王炯找來,詢問方府的狀況!王炯說道:「方進一家,住在漁隐園。漁隐園位於城南,西邊是滄浪亭,乃是一位京官的産業,後頭是錦衣衛蘇州衙門。這幾天衆兄弟盯着漁隐園,發現裏頭至少住着十幾人,但卻不明來歷!」
南宮少秋細細思量後問道:「現在蘇州咱們有多少人手?」王炯說道:「南京趙老大,杭州陳老大,無錫章老大,全都率領手下精銳到此。若再加上我的人手,咱們共有二十五位一流好手!」
南宮少秋說道:「那就麻煩王老大請他們今晚二更時分,準備叁頂轎子,到獅子林門口報到!」王炯領命而出。
胡珍問道:「公子爺,這位仁兄又是何方人物?」南宮少秋笑道:「那是我幫你們找來的轎夫!」
漁隐園原來是南宋史正志萬卷堂所在,後來清朝乾隆時宋宗元将其改建為庭園,也就是現在蘇州四大名園中的網師園。不過在當時,規模并不大,只有轎廳、大廳、花廳和史正志藏書用的五峰書屋等幾棟建。
叁更時分,叁頂四擡轎子晃晃地,來到漁隐園門外!轎子停下後,一名轎夫立刻上前拍門,把兩扇大門拍得震天價響!
過了片刻,只聽見一名老人,喃喃地說道:「來了!來了!不要再敲啦,叫魂也不是這樣叫的!」老蒼頭打開小門,卻看到一群不認識的人,於是說道:「各位爺們,今日天色已晚,敝主人已經安歇了,有什麽事,等天亮後再來吧!」
卻聽到第一頂轎中傳出一陣冷冷的話語:「你把這張帖子拿進去,若是方進敢不來迎接我們,我就算他是一號人物!」老蒼頭只見到一張帖子,從轎子裏緩緩飛出,到了手中卻覺得有一股大力襲來,帖子差點脫手而出。
老蒼頭定睛瞧去,只見帖子上頭寫道:東靈觀音盜西靈毒狐娘南靈雷火仙子一同拜上方進方掌櫃當面老蒼頭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遂說道:「請諸位姑娘稍候,在下馬上通報!」
老蒼頭進去後,柳葉風輕聲說道:「珍姊,方府這位老家人,看似年近七旬,雖在半夜醒來,仍然精神爍傑,步履穩健,顯然武功并不太差;言談之中,又自稱在下,一派江湖人口吻。看來,這方府似乎很不單純!等會兒我們進去後,千萬要小心行事!」歐陽紅也說道:「妹子所言甚是!」
胡珍卻不耐煩地說道:「知道啦!咱們做事,有哪一回是不夠小心的?」
這時,漁隐園大門全開,方進在衆人簇擁下,當先走出,那張白臉,在火光照射下,更加顯得詭異難明!方進對胡珍叁人拱手一揖,說道:「不知叁位深夜來訪,有失遠迎,請叁位恕罪!叁位姑娘請進!」
胡珍叁人卻擺足了架子,并未下轎,一直進了轎廳後,叁人才走下轎子,跟方進走入大廳。轎子和轎夫全留在轎廳。
進入大廳,落座奉茶後,方進才問道:「叁位今夜來此,不知有何指教?」胡珍笑道:「前些日子,承蒙方掌櫃看得起,捐出一萬兩銀子赈災,咱們今日是特地來道謝的!」
方進說道:「人溺己溺,人己。這乃是江湖人應該做的事,各位又何必深夜來此道謝呢!」歐陽紅說道:「道謝只是其中一件事。咱們叁人,這幾天拚命奔走,卻始終還缺一點銀子,我們想到方掌櫃一向樂善好施,因此才來再度麻煩方掌櫃!」
柳葉風也說道:「本來我還擔心,若是讓方掌櫃捐輸太多,恐怕會動搖家計!今日見到方掌櫃堂上的布置,我才知道原來的擔心,實在是多馀的!」
一進大廳,柳葉風就發現,這大廳內的家具,全都是紫檀所制,擺設的瓷瓶、字畫,也都是珍貴的骨董,才會有此一言!中國本來很少有紫檀家具,鄭和下西洋時,将南洋一帶的千年紫檀全都砍回中國,紫檀家具才漸漸出現。但因數量還是十分稀少,因此朝律規定,只有叁品以上的官員,才可以使用紫檀桌椅,而一般老百姓,除了大富之家,根本就見不到紫檀的影子!方進這廳上,卻擺着六張紫檀太師椅,他的財力必然十分深厚!
方進苦笑道:「柳姑娘說笑了!我這兒擺着的骨董,若是由外人看來,恐怕還值不上一百兩銀子!」胡珍說道:「那正好!我們這次募款,到現在為止,剛好短缺一百兩,乾脆就拿這些東西充數好了!」方進說道:「各位說笑了!」
胡珍卻說道:「誰跟你說笑話!兩位妹子,咱們這就動手搬東西吧!」
只見,胡珍拿起一尊唐叁彩塑像,轉頭對柳葉風說道:「柳家妹子,你看這尊塑像可賣得幾兩銀子?」柳葉風笑道:「拿到市集上,大概可以賣個二十兩!」歐陽紅也拿起一口雨過天青色花瓶問道:「妹子,那這口花瓶呢?」柳葉風說道:「這個稍稍值點錢,大概可以賣個四十兩!」胡珍又道:「那這具青玉筆洗呢?」柳葉風笑道:「那就便宜多了,大概值個二兩銀子!」
叁人你一言、我一語,将滿廳的骨董全數賤價拍賣掉,方才湊足一百兩銀子。
方進看了又氣又急,不得不高聲叫道:「叁位姑娘,此事千萬不可!這些東西都不是我的,我只是保管人而已!各位若真是短少銀兩,我還可以捐出兩萬!」
胡珍冷笑道:「照你這樣說,是千萬不可以搬東西的羅?」胡珍這句話,故意将「照」、「千」兩字重讀,方進一聽,自然明白對方已經知道,自己和趙千實際上是同一人這個密。
於是方進說道:「叁位姑娘,在下為了方便做生意,才另外又安排了趙千這個角色。這一點,應該沒有犯法吧?」歐陽紅說道:「你是沒有犯國法,但是卻犯了我的法!像趙千這種毛賊,要是讓我見到十個,一定會宰他五雙!」
方進卻說道:「沒錯,趙千确實坐過牢,但那也是我安排好的,在下絕對不曾做過任何犯法之事!」
胡珍叁人,原本要拿方進和趙千是同一人這事作文章,但方進所言,句句在情在裏,胡珍等雖然強悍,但卻不是不講理、濫殺之人,總不能因為方進收了司馬家遺失的贓物,就把他殺了吧?這樣做,也不是叁人的心意!
胡珍心中不禁暗暗叫道:「公子爺,你怎麽還不快點來,現在這場面,我已經快要說不下去了!」
就在這時,廳外突然傳來一陣話語,說道:「閣下說你不曾違犯國法,但不知擄人勒贖,在閣下看來,又算什麽?」說這話的人是南宮少秋,他和楊雲兒以及抱着一名小孩的司馬寶,一同走入大廳。看司馬寶的神色,這小孩必然就是司馬文強!
原來,當夜南宮少秋和楊雲兒、司馬寶,帶着混混幫的人手,乘着胡珍叁人進入漁隐園的時候,翻進漁隐園後院!一進漁隐園,楊雲兒使出天視地聽神功,将滿園動靜默察一遍後說道:「少秋,花廳只有叁人,但氣脈甚強,顯是高手;五峰書屋樓下有十五人,樓上卻只有叁人,其中一人,氣息不順,不是受傷,就是被點了穴道!」
南宮少秋說道:「看來,咱們的目标必然就在五峰書屋的樓上!雲兒,你的天視地聽神功竟然已經到此境界,實在不簡單!」楊雲兒笑道:「若非如此,我怎麽能每賭必輸呢?」
當下,南宮少秋要幾名混混幫的分舵主,圍住花廳;其馀人手,則圍在五峰書屋樓下;自己和楊雲兒、司馬寶,則翻上樓去!
叁人潛在窗外,果然聽得有叁個人的呼吸聲,南宮少秋拿出一把刀,将窗戶輕輕撬開,司馬寶當先進去,楊雲兒和南宮少秋才跟進!叁人還未站定,就聽到一聲冷叱:「大膽狗賊,竟敢來這裏撒野!」一道寒光,掃向南宮少秋叁人。
危急之下,南宮少秋伸出兩指,将那柄長劍牢牢挾住,楊雲兒也趁機打出一棵飛蝗石,點住那人穴道。司馬寶将火摺子點亮,叁人這才看清,面前地板上,躺着一名紅衣女子,床上還有另一名紅衣女子,正拿着一柄長劍,架在一名幼童頸上,這兩名女子顯然是雙胞姊妹,長得十分相像。
司馬寶一看清幼童面目,立刻就想上前救助,卻被南宮少秋伸手攔下,不由得急出了一身冷汗!床上那名女子說道:「你們誰都別過來,要不然我就先把他宰了!
老娘雖死,無敵堡也跟着絕後,想起來,實在是快事一樁!」
南宮少秋雙手一揖,說道:「這位姑娘有話好商量,在下黃山南宮少秋,不知姑娘貴姓大名?」
那女子冷笑道:「原來是劍魂山莊的人,難怪能追查到這裏!我就是花久芳,你們要是敢傷了我大姊,管教你們有哭不完的喪!」南宮少秋說道:「原來是紅花狐芬芳姊妹。姑娘放心,令姊只是穴道受制,并未受傷。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姑娘!」花久芳說道:「有什麽話你就說,只要別惹火了我就成!」南宮少秋說道:「不知姑娘能從此事中,得到多少好處?若是寒家願意加倍付出,不知姑娘是否願意放了我文強外甥?」
花久芳說道:「好處可大了,絕不是你劍魂山莊出得起的!再說,我如果接受你的條件,放了這小子,又有誰能保障我的安全?」司馬寶說道:「無敵堡和劍魂山莊一向言出必行!」
花久芳卻說道:「有的時候老娘連自己都不信任,何況是你們?你們讓開,老娘要帶着這小子走!」楊雲兒怒道:「少秋,跟這些人沒什麽好說的,宰了就算了!」
南宮少秋嘆道:「看來,姑娘執迷不悟,在下也無法周全你了!」說完,南宮少秋打了一個手勢。
花久芳笑道:「誰要你。。。」話未說完,就有一道白光,破帳而下,正正擊中花久芳百會穴,花久芳受此大力一擊,立覺昏昏沉沉,全身發軟,兩手抓不住東西,一柄長劍掉落床前。白光停下後,竟然是老白這頭白猿!
司馬寶見狀,立刻沖上前去,将司馬文強抱過來,解開穴道後,司馬文強立刻哭道:「寶爺爺、舅舅,他們說他們殺了爹爹,這是不是真的!」
南宮少秋忍住悲傷,撫着司馬文強的頭說道:「文強乖,男孩子要堅強,絕對不可以随便哭泣!以後你娘還需要你來保護呢!」在司馬寶和南宮少秋不斷的安慰下,司馬文強才漸漸地收起眼淚。
楊雲兒見了這一幕,也不由為之鼻酸,又看到花氏姊妹,一股怒氣油然而生,於是罵道:「該死的狗賊,殺人越貨還不算,竟然還要擄人勒贖!」射出兩柄匕首,分別刺中芬芳姊妹的心口,兩人大量出血,顯然是活不了了。
南宮少秋來不及阻止楊雲兒,見狀也只能苦笑道:「雲兒,這兩姊妹雖然該死,但還不是時候!」楊雲兒正在氣頭上,立刻怒道:「怎麽,見到稍有姿色的女人,你又舍不得了!」
南宮少秋立刻說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問他們幾句話!無敵堡的仇人,我們還沒有半點消息,這兩人死了,線索不就斷了!」楊雲兒也知道自己太莽撞,但仍然嘴硬道:「宰了就宰了,有什麽好問的!我就不相信,少了這兩人,無敵堡的仇人就能飛上天!」
南宮少秋也不和楊雲兒多說,自去搜索花氏姊妹身上,卻讓他搜出兩枚銅牌!
銅牌上頭寫道:欽命錦衣衛江浙道左巡察花久芬憑此腰牌行走公幹冒名者死另一塊的文字類似,只是左巡察換成右巡察,花久芬變成花久芳!兩塊銅牌上都镌刻着錦衣衛的關防,看起來不像是僞造之物!
南宮少秋拿銅牌給司馬寶和楊雲兒看,苦笑道:「寶叔,雲兒,看來咱們惹下了大麻煩,這座園子裏的人,恐怕都得宰了才行!」楊雲兒笑道:「宰了就宰了,有什麽好怕的?我們四靈,出道以來,光錦衣衛就不知道宰了多少!」南宮少秋說道:「我的姑奶奶,咱們還是趕快去支援胡姑娘那裏吧!」
南宮少秋趕到時,正好胡珍已經詞窮語塞,南宮少秋才及時接上那一句!
方進看到南宮少秋等人,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今夜的情形十分不妙。而屋外又殺聲震天,顯然對方也帶來大批人手。於是方進拿出一塊銅牌,沉聲說道:「本人乃是錦衣衛江浙道将軍。司馬一門,謀反有據,錦衣衛只是奉旨抄家,司馬文強乃是欽犯!」
胡珍冷笑道:「欽犯?五歲的孩子竟然會是要犯?」方進說道:「別說五歲,就連兩歲的犯人我都逮補過!」
司馬寶怒道:「無敵堡擁有太祖皇帝賜下的丹書鐵券,可免十死!你們錦衣衛憑什麽殺人抄家?」方進說道:「我們只是奉旨辦事,有什麽官司,你們自己上北京找皇上說去!你們要是立刻罷手,今夜之事,我還可以網開一面,不予追究!」
南宮少秋說道:「方大人,南京國子祭酒胡滢胡大人你可認識?」方進說道:
「胡大人掌管錦衣衛多年,我豈會不認得?」
南宮少秋說道:「那好,你若是有機會見到胡大人,不妨問問他,以前錦衣衛裏權傾一時的紀綱是怎麽死的?」方進一聽此言,南宮少秋似乎想要殺人滅口,不禁色厲內荏地說道:「難道你們敢殺官造反?」
胡珍冷笑道:「殺官是真,造反卻未必!」
這時,屋外的殺聲已止,王炯走入大廳對南宮少秋說道:「禀報公子,敵人共二十五人;除了兩人被楊姑娘擊殺,一人在此之外,其馀二十二人都已經收拾乾淨了!」南宮少秋點頭說道:「衆兄弟辛苦了,有沒有人受傷?」
王炯說道:「這次來的都是一流好手,只有四人輕傷,現已無大礙!」南宮少秋說道:「那就好!花廳那叁人是誰?很棘手吧?」王炯答道:「那叁人乃是嶺南丁氏快劍叁兄弟,現都已列名錦衣衛校尉,這是從他們身上搜出的腰牌!」
王炯把叁塊銅牌交給南宮少秋後,南宮少秋說道:「這次為了寒家之事,麻煩衆兄弟之處甚多,明晚請大夥兒都來獅子林,我要好好地答謝各位!現在這裏的事,有我們在就行了,你們就先回去休息吧!」王炯抱拳說道:「公子何必客氣,在下這就告退!」
正當王炯離開,廳上衆人注意力稍微松懈之時,方進乘此機會,撲向廳後挂着的一幅雪松圖。沒想到還未到達,方進就覺得一陣刺痛,一柄飛刀,正正刺在方進後心上!方進忍住痛,轉身面對胡姬裝扮的楊雲兒,說道:「你是楊雲兒?」楊雲兒又掏出一把飛刀,笑道:「正是姑奶奶我!」方進怒道:「我好恨!」鼓起全身功力,攻向楊雲兒。
楊雲兒躍起避開,方進收不住力,這一擊全數打在地上的青石板上,石板碎裂紛飛,顯見這一擊之威,實是難以抵擋!一擊之後,方進躺在地上動也不動,傷口這才緩緩地滲出血來!
胡珍見了這一幕後,冷冷地哼了一聲,轉身就走。楊雲兒見狀,立刻攔下她道:「表姊,又生氣啦?」胡珍怒道:「錦衣衛的人,大多該死。這個方進,要打要殺,我都不反對!我們又有這麽些人,方進絕對跑不掉。背後傷人,這又算什麽?
表妹,不是我要說,跟這四不公子在一起,可真是越來越不長進!」
楊雲兒沒說話,南宮少秋卻說道:「是我要雲兒出手的,胡姑娘可別怪她!我要雲兒出手,自然有我的道理在!」胡珍說道:「暗箭傷人,還能有什麽道理?」
南宮少秋笑了笑并未言語,只是作個手勢,要衆人退到牆邊,再要白猿将雪松圖揭開,按下圖後暗藏的機鈕!突然間轟隆轟隆數聲巨響,這大廳四周門窗,全都降下一塊鐵板,将內外阻隔開來;而衆人原先所站之處,卻陷出一個約四、五丈深的大洞;洞底刀光隐現,顯然布置了無數利刃尖刀;洞口剛打開,洞壁四周就不斷噴出一道道白煙!衆人江湖經驗均十分老到,早就已經摒起呼吸。
胡珍乃是使毒名家,自恃本領,偷偷聞了一點點。沒想到這白煙刺鼻非常,才一入鼻胡珍就覺得薰然欲嘔,顯然是極為厲害的毒藥!老白又按了一下機鈕,嘎嘎聲中,大廳又恢複原狀,白煙漸漸散去,胡珍才吐出一口長氣叫道:「好厲害的毒煙!」
衆人這才明白,剛才楊雲兒若是不偷襲,讓方進打開機關,憑衆人武功,雖然不至於全軍覆沒,但至少也會折損數人!
胡珍仍然不高興地說道:「雲兒,要防止方進按機鈕,攔下他就行了,又何必暗箭傷人?憑武功,難道還打不過方進嗎?」楊雲兒說道:「表姊,不是我妄自菲薄,依我看,咱們這次來的人,少秋除外,其他人若是單打獨鬥,恐怕沒有一人是方進的對手!」
胡珍說道:「雲兒,兩年來我們和錦衣衛交手數次,錦衣衛裏好手很多,高手卻沒幾個。這方進名不見經傳,又能高到哪裏去?」南宮少秋說道:「胡姑娘,方進背心要害上中了一刀,卻還沒死,就憑這一點,你說他高不高?」胡珍奇道:「你說方進還沒死?」
柳葉風也說道:「是了!剛才我還奇怪,哪有人受了這麽重的傷,卻只流這一點血的?珍姊,看來方進确實是位高人!」
南宮少秋對司馬寶說道:「寶叔,你先帶文強到廳外等我們。」再對方進說道:「方進,或者我該叫你病僵方大昌!我已經給你足夠的時間運聚僵功,你不必再裝死了!」
四靈一聽此言,不由齊聲驚道:「什麽?方進會是宇內十兇中的病僵?」南宮少秋點了點頭,四靈面面相觑,全都不敢相信,尤其是剛剛才射了方進一匕首的楊雲兒!
當年白蓮教起事,唐賽兒手下以「計出萬全」計無施為首的十大弟子,不但個個武功高強,而且兇殘好殺,江湖上統稱他們為「宇內十兇」!白蓮教起事失敗後,唐賽兒和十大弟子逃逸無蹤,沒想到今日不但重出江湖,而且還是錦衣衛的身分!
這病僵方大昌,在宇內十兇中排行第十,然而一身僵功造詣非凡!江湖傳言,其人功力所及,全身四肢硬如金石,不但刀劍難傷,而且威力無窮,擋者披靡,實是一名可畏可怖的對手!楊雲兒這才明白,為何剛才南宮少秋要她一出手,就使用唐門祖傳,專破敵人護身罡氣的鳳喙匕!相傳這鳳喙匕乃是用鳳凰的嘴尖制成,為唐門絕傳的寶物之一,實因扯旗門有大恩於唐門,因此,唐慧心下嫁之時,唐門就以此寶作為陪嫁。錯非此寶,就算楊雲兒飛刀手法再高明,也無法傷得了方大昌一絲一毫!
這時,在衆人注視下,方大昌的軀體漸漸起了變化;一起始,只是微微地顫動,接下來這動作越來越明顯,但也越來越怪異,彷佛一具斷了線的木偶,不斷地掙紮,想要憑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來!才一忽兒,衆人覺得眼前一花,方大昌整個人彷佛變成一段木頭,從地上挺立起來。只見他臉上一片青綠,兩眼泛出懾人的光芒,冷冷冷冷地掃視衆人一遍,饒是衆人藝高膽大,仍然覺得心底發毛!
先是胡珍沉不住氣,只見她右手一翻,拿出一柄銀白色的小巧藥鋤,略一使動,廳內立刻閃出一片銀色光輝;接着歐陽紅也拔出腰上系的離火神匕,在離火神功摧動下,不滿半尺的匕首,卻幻化成一把叁尺長劍;楊雲兒也把身上的鹿皮護腰翻了個面,只見那護腰上密密麻麻插滿了無數的飛刀;柳葉風兩袖內,各垂出一條長帶,帶上系着的銀鈴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衆人聽了,不禁覺得精神一振!
方大昌陰側側地笑了一下,對南宮少秋說道:「好小子!隐姓埋名近十年,想不到還是被你給認出來了!」南宮少秋笑道:「這只能怪閣下藝高人膽大,竟然敢以真面目見人!在下雖不敏,卻也将閣下這等人物的面貌特徵,銘記在心,不敢或忘!只是我不明白,白蓮教一向都說朱家搶了你們的天下,怎麽這會兒閣下卻幹起錦衣衛,替朱府把門守衛來着?」
方大昌笑道:「殊途同歸你沒聽過嗎?」南宮少秋聽了這話,微微笑了笑,好似明白了些什麽!
方大昌見狀,立刻警覺自己說得太多,又看到南宮少秋毫無防備的模樣,當下毫不考慮,一掌擊向南宮少秋。只是那身法怪異至極,就像是剛從古墳中出來的千年僵!楊雲兒站在旁邊,雖然也在聽着兩人的談話,但卻無時無刻不在注意着方大昌的行動。她一見到方大昌發動攻擊,立刻射出四柄飛刀。其中兩柄,貼地飛行,到了方大昌身前一尺之處,才又突然向上,攻向方大昌胸腹之間;另外兩柄則繞了一個大彎,從上而下,直擊方大昌腦門!胡珍等人更不怠慢,各自使出招式,圍攻方大昌!一時之間,廳內銀紅飛刃,銀鈴驟響,熱鬧非常,但也兇險非常!
方大昌方才自恃本領,明知楊雲兒打了一匕首卻不閃躲,存心給南宮少秋等人一個下馬威,沒想到竟然被楊雲兒所傷!這是他出道以來,頭一次被敵人的兵刃劃破皮肉;再加上楊雲兒的飛刀絕技,确實玄妙非凡,令他以為,楊雲兒之所以能傷他,完全是憑着真本事,因此,對楊雲兒的飛刀存了忌憚之心!
殊不知,這鳳喙匕,普天之下就只一柄,楊雲兒的飛刀雖是仿自鳳喙匕,其威力卻是天差地別!方大昌不明此理,中了南宮少秋先發制人之計,氣勢上早就輸了叁分!眼見四柄匕首即将來到,方大昌不得不放棄追擊南宮少秋。只見他旋身轉了幾轉,将身外的氣機引成一渦旋流,把四柄飛刀卷得失去準頭,再用左手擋住胡珍的藥鋤,右手架住歐陽紅的離火神匕,卻任由柳葉風的長帶卷在脖子上頭!當兵刃和手臂交格之時,竟然發出金鐵交鳴之聲,顯見方大昌這僵之名,果不虛傳!
方大昌猛一使勁,胡珍和歐陽紅兩人都連退了四、五步才又站穩,柳葉風的長帶更是差點兒脫手。叁人各自猛吸了一口氣,又再圍攻而上!
楊雲兒眼見南宮少秋站在一旁,一副沒事人的模樣,不禁怒道:「你這人怎麽這樣?大敵當前,竟然毫不防備!」南宮少秋說道:「不這樣,咱們豈不是要在這兒耗上一整夜了?明兒個賽珍會上還有好些事兒要辦呢!」楊雲兒嗔道:「還說明天呢!眼前這關能不能過得去都不知道?」
南宮少秋笑道:「這方大昌今天是撞正大板,非死不可,我教你個法子就能把他宰掉!此事,還需要胡姑娘他們配合,你們四靈,總有不為外人知道的密語吧?
用傳音入密可就太費神了!」
楊雲兒點了點頭,南宮少秋才輕聲說了一串話,聽明白後,楊雲兒才又加入鬥場!這時,胡珍叁人因敵不過方大昌,早已漸漸落入下風,幸得有楊雲兒的飛刀加入,才又堪堪扳回局面。趁着衆人喘口氣的空檔,楊雲兒叫道:「珍中姐府紅人姐中葉大妹椎。」
胡珍叁人聽了這串話,各自點了點頭,才又揮戈而上。這次,四靈聯手的大威力才漸漸顯露出來,方大昌已不像剛才那般得心應手。在四人圍攻下,方大昌雖不至於落敗,但已經絲毫占不到便宜!過了片刻,胡珍做了個信號,四靈再次同時攻上!
方大昌這回用右手擋住胡珍的藥鋤,沒想到胡珍一按機紐,藥鋤前端飛射而出,正正擊中方大昌中府穴;歐陽紅的離火神匕雖然被架住,她的左手卻抽出一把黑黝黝的短刃,刺在方大昌人中之上;柳葉風的長帶又卷在方大昌脖子上,只是這回,帶上系着的銀鈴,卻打在方大昌背後大椎穴上;楊雲兒趁衆人僵持之時,一匕首刺在方大昌中皖穴,不過這回可不像上次